“禰兒醒了,她說想見你最后一面,動作輕點?!彼文f完,見吳情進去了。他開始想剛才的事。
禰兒那一掌的受傷不重,在吳情身上本是致命的一招,在她這里卓深將她打個昏迷罷了,因為她的胸口處掛著塊靈石,靈石將卓深打過去的內(nèi)力盡數(shù)化為已有,只有少部分打到了禰兒身上。
之所以是最后一面,與凌梟有關(guān)。先前凌梟灑下的粉末的確無毒,所以楓沙華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也無法將它逼出。起關(guān)鍵作用的,是凌梟的血。凌梟在最后一刻將血渡給禰兒,禰兒吞下后,毒素便開始發(fā)揮作用了。而這種毒,是在宋默離開之后,凌梟才研發(fā)出來的,無解。
無解?宋默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一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了一眼屏風后的兩人,朝窗外飛走了。
這種毒自研發(fā)出來一直無名,不過若是硬要給它一個名字,大概就叫傀毒最為合適了。因為此毒,與傀蠱有著極大關(guān)系。
毒后第四十個時辰便真正開始發(fā)揮作用,禰兒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先前他一直在研究如何解毒浪費了不少時間。最后禰兒讓他別費功夫了,然后將方落華的事和他說了一遍,便說讓吳情進去。
床上,禰兒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艱難地張了張嘴,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把話說出口,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塵兒,別哭,不是你的錯,那一掌傷不了我,是凌梟的毒……幸好,你回來了。以后要替我好好活下去……姐姐不能陪你了?!?p> “姐姐……世界上沒有了你,我最后僅剩的唯一的一個家人也死了,我還這么活下去……”吳情的眼淚根本停不下來,他淚眼朦朧地看著禰兒。
“你是我的家人,我救你,就是想你好好的活下去,你不要浪費了我的良苦用心。以后,不要再殺人了。做個俠客,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為了我,為了我的夢想,好好的活著,讓江湖少一些紛爭,多一些和平,就好了……
還有,琛的事我聽見了,你告訴深,讓他不要自甘墮落,他還有……還有你們呢!琛也一定……一定不愿意看到他哭。告訴他,武林拜托他了,我死后,將這個盟主之令交給深,這是理所當然的,深的本事大家也知道,大家不會有什么爭議的。深他……一定可以勝任盟主一職,讓涵,好好幫助深成長……
還有程風程涼兩人,你告訴他們,我從小到大,真的沒有保佑過他們,他們還是我的好師兄好師姐……
對了,你若是遇到鄧昊,告訴他劉萌的遺體在這客棧旁巷道里頭,將劉萌說的話轉(zhuǎn)告給他,他的人生還很長,他要好好活下去……
好了,我時間也不多了,幫我把這個玉佩掛回腰上。先前混戰(zhàn)當中,我怕不小心打破,就摘了下來了。”
禰兒用了最后一絲力氣,將衣服里藏著的盟主之令和楓沙華親手雕刻的玉佩拿了出來。禰兒知道,這個玉佩的玉,其實就是她剛被方落華撿到時,身上的那塊刻有“禰”字的玉佩。自從被方落華收養(yǎng),方落華便將那塊玉藏了起來,以免禰兒見了這塊玉,會引起她的思念和傷感。
后來或許是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玉,或許是覺得這塊玉始終要給回禰兒,于是楓沙華便用這玉雕刻,以不一樣的形狀交回給禰兒,但意義截然不同了。
當時楓沙華沒有說,她也不知道楓沙華就是方落華,所以沒有多想,但后來知道后,再仔細觀察這玉。盡管楓沙華已經(jīng)很小心地模仿著“禰”字的筆鋒去雕刻其他字了,但到底不是同一個人所刻,禰兒仔細辨認,已是察覺到了區(qū)別。心底也在懊惱為何當初不認真看,這樣就可以早日認出師父了。
吳情接過盟主之令和雪花玉佩。
那雪花玉佩細膩光滑,雕刻的人也是手藝精湛,那朵雪花放在手里,栩栩如生,仿佛一個不經(jīng)意,手心中的雪花就好化掉,正如現(xiàn)在的禰兒一樣。吳情將雪花翻到背面,雪花紋路中雕刻著小小的一行字,不顯得密密麻麻,倒是美觀大方。
“風花雪月,余生愿與禰兒一起度過――華。”吳情呢喃出聲。
而禰兒再次聽到,已是紅了眼眶。見吳情終于將玉佩重新掛到她的腰上后,她喃喃自語:“夏有涼風冬有雪……風花雪月,余生我們要一起度過。對不起,要你等我久些了。若去了忘川河上,我定不喝孟婆湯,然后在下一世去找你……”
體內(nèi)的毒素終于蔓延了全身,來到了心臟。禰兒有些痛苦地緊皺眉頭,冷汗直流,卻再沒有一絲力氣掙扎了。吳情見了心疼不已,抬手想要撫平禰兒緊皺的眉頭,另一只手想要擦掉禰兒額間的冷汗??粗[兒痛苦的模樣,他的心也極為痛苦,恨不得此時中毒的人是他而不是禰兒,更希望自己可以為禰兒分擔更多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禰兒緊皺的眉頭緩緩舒開,似乎是安詳?shù)厮耍嗣利惗鴦尤?,安靜得讓人不忍去打攪。
吳情收回手,他沒再嚎啕大哭,似乎是不忍驚了這睡美人。眼淚從眼角滑落,愣是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過了許久,吳情哭夠了,他緩緩起身,來到外室時宋默和許立都不知去了何處。
他來到武樓,卓深正抱著蘇琛的遺體痛哭,書涵也在一旁隱忍淚水。吳情走過去,告訴他們禰兒的死訊,又將禰兒的話一字不漏地轉(zhuǎn)告給卓深和書涵,并從懷中掏出盟主之令遞給卓深。卓深抹去淚水,接過盟主之令,鄭重地點頭道:“我定不負小江的期望!”
而后吳情又去找了程風和程涼,二人知道禰兒的死訊和她要對他們說的話后,紅了眼呢喃:“對不起,師妹。我們也不曾厭惡過你,只是現(xiàn)在說這些沒用了……愿你一路安好,愿你早日與師父重逢……”
吳情在他們說完之前,已是離開,回到客棧。書涵已經(jīng)撤了八卦陣術(shù)。吳情將禰兒的尸體抱起,離開了客棧,離開了淄陽。無人知道他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