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一定條件下,為了自己心愛的東西,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或許這是人生來的共性吧,我父親以前膽子可沒有這么大,一個人白天到灰山都不敢來,多半是我爺爺趕著村里的羊群到灰山去,可今天想都沒有想,就直接走過了灰山,而且是一個人,是在沒有人的陪同下去的,沒有繞過灰山,事后我父親時常講起,這也算是吹牛的資本,至少膽子大了那么一回,當然也不是說愛的魔力有多大,只是有很多事在沒有經過我爺爺同意時,我父親一般是不會做的,這久而久之就產生了依賴性,我父親就是在我爺爺這樣被安排好的框架下進行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活動,不僅在我爺爺家里是這個情況,整個被涼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而且每一代人都復制著、繼續(xù)著這樣的節(jié)奏,這天我父親獨自一人去了灰山,當越過灰山那一刻,我父親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其實順著自己的想法走有時候也是正確的,沒有像大人們說的那樣,怎么可怕,什么事都不敢去觸碰,男人嘛,或許只有闖一闖才會知道這個世界有多么美妙。
來到韓越明家已經是太陽落了山,韓越明家里不算大,長方形的院落,左右各有一個小窯洞,中間是個大一點的窯洞,這或許跟家里娃的多少有關系吧,窯洞里沒有燈光,暗暗的,除了孩子們嘰嘰哇哇的各種說話聲就沒有什么。
這時候韓越明出來了,自打上次被我父親在卯丹山訓斥的那一夜,是再也沒有去過卯丹山,但是不代表其他的地方不能去,這韓越明膽子是很大的,經常在灰山這一帶出沒,而且也不怕啥,在這點上我父親是稍微欠了那么一點點。
這時候韓越明手里的那個電燈就一下子引起了我父親的注意,二話沒有說,我父親就拿過了那手電筒,準備要走,韓越明也沒有多問,就順著我父親去了,正好最近連續(xù)晚上也沒有睡幾個號覺,趁這個機會就好好休息休息,事后肯定有個說法。
我父親拿著手電燈消失在在韓越明的視野里。
四、
醫(yī)院的這頭是四爺,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那份淡定,臉上的兇氣此時變成了害怕以至于布滿了恐懼,醫(yī)院的搶救室里是我母親還有那個還未出生的小生命,當然還有護士和醫(yī)生,不然怎么叫醫(yī)院呢?
當然門上的“搶救室”三個字還是亮著的,這在一定意義上來講是有希望的,至少證明醫(yī)生在盡力搶救我母親,還是有一點希望的,這時候四爺在醫(yī)院的走廊里來回走動著,時不時地搓著手,這不是冬天,你有沒有搞錯?是的這不是冬天,也不是冷的搓手,而是心理急的慌。
這時候我父親拿著那個老式的電燈,褲子的褲角還有點泥土,很顯然路不好走,八成是跌入了哪個山溝里亦或是什么東西給絆倒了,總之是一臉狼狽的樣子。
“牛......牛,那個我!”四爺用懇求的目光看了一眼我父親說道。
可我父親畢竟是小輩,最起碼的禮節(jié)還是有的,沒有口出臟話,沒有大罵起來,而是啥話都沒有說,只是看了四爺一眼,依據話也沒有說,這要是以往四爺又是大發(fā)雷霆,今天知道自己做的好事所以就沒有再說什么?
一分鐘,兩分鐘......
半個鐘頭過去了,還是不見里面有什么動靜,四爺是一個勁地撓著自己的那個粗糙的大手,我父親則是拿著那個手電燈在手里不停地轉著。
哐當一聲,手術室門突然開了,出來的是一個穿著一個白色大褂,頭上戴著高頂帽子的中年醫(yī)生,取下口罩說道:“幸虧送來的及時,這命算是被撿回來了”
“醫(yī)生,我太感謝你了!”不等我父親反應過來,四爺就湊山前去說。
“只是,只是?!?p> “只是什么?“我父親急壞了說道。
“大人是撿回來了一條命,可就是這娃呢,送來就已經死掉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我父親就癱倒在了地上,半天也沒個動靜,四爺也就傻了眼,就像一個僵尸立在那一動不動。
“反正事就是這么個事,我是給你們通知了,其他的嘛,就不用我說了,哦,對了,這個手術費......”醫(yī)生說著就從夾板上撕下來一張紙來,接著從上衣兜里掏出來一支英雄牌鋼筆,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囑咐我父親說道:“這是我的名字,我叫艾堂,有啥事就到醫(yī)院來找我”說著艾醫(yī)生就離開了。
這時候我父親再也忍不住了,就拿起手里的電燈朝著四爺的頭打去,來不及躲避的四爺被打了正著,紅色的血滴答滴答地就滴下來了。
四爺用手抱著頭不一會兒功夫血就給止住了,然而我父親并沒有解恨,就對四爺說:“你就等著坐牢吧!”
四爺是嚇破了膽,就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跪在了我父親的前面,此刻我父親正是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四爺的求饒。
“哏!你早干嘛去了,這會在這求饒,你不是很的很嗎?我爺爺咱就不說了,我奶奶是在你們家活活的給餓死了,誰管過,你這個鐵石心腸的人,早就該這樣了,活該沒有人心疼你”瞪著眼看著四爺暗暗罵道。
“你們不要在吵了,你們媳婦需要休息,這會已經脫離危險,可以進去瞧瞧了,但不要再吵了”艾醫(yī)生從走廊里經過繼續(xù)說道:“與其在這里吵鬧,還不如想想咋找這筆手術費,總共是十二塊錢!”
聽到這個數字,兩個人頓時傻了眼,一年到頭吃一次肉才花個幾毛錢,這十幾塊錢可要去哪里找?
先不管那么多,兩個人一前一后地跑進了手術室
艾醫(yī)生搖搖頭“哎也是夠難為你們的了!”說著就走到另一個病房去了。
“娃他媽你咋樣了,身體好點沒有?哪里疼不?想吃點啥呢?......”此刻的父親一連串的關心,讓原本躺在床上的母親挪挪身子想起來,慢慢地就哭開了。我母親是個懂事的女人,嫁到我爺爺家里時間不長,不能仗著我父親在就對四爺大吼大叫,恰恰相反對四爺還是畢恭畢敬,對于我母親來說能夠活下來算是很不錯的了,哪還敢抱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