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石津從夢(mèng)中驚醒。
他不記得做了什么夢(mèng)，但后背冷汗蹭蹭。
摸了摸后背，石津深呼一口氣，說實(shí)話，自從張麻子死后，他就沒有一天睡好過。
看著漆黑的周圍，石津就像飄在海邊游客。還沒等他定神，石津突然瞥見一團(tuán)影子在他的床邊。
“誰？”石津被嚇了一跳，他險(xiǎn)些從床上彈起來。
“取你命的人?！蹦侨说偷偷男α?，聲音猶如來自地獄的魔鬼。
“你……是你。”石津卻立刻清醒那人是誰，他退到了床邊，目光閃爍：“是你殺了張麻子吧?！?p> “是?！蹦侨诉€在笑：“你不是很清楚么，你們做了什么。”
“我、我們也沒想到會(huì)發(fā)生那些事，我們只是想謀點(diǎn)錢罷了?！笔蛞ба溃骸拔以缇椭e(cuò)了，求你給我一個(gè)機(jī)會(huì)。”
“哦？早就知錯(cuò)了？”那人停止笑聲：“那些和你一道的人，不也是你曾經(jīng)的目標(biāo)么?！?p> “這就是你所謂的早就知錯(cuò)了？”
石津的身體在抖：“我……那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我說什么你都不會(huì)信，但我真的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你給我一次機(jī)會(huì)，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p> “不想死？”那人的笑聲變大，他慢慢走近了，石津看見他的半張臉，蒼白而猙獰。
“當(dāng)年我娘這么求你的時(shí)候，你們?cè)趺凑f的？”
“我……”石津聽見這話，眸光微動(dòng)，片刻之后，他全部想起來了。
——大概是六年前，臘月，大雪。
他和張麻子才干起這些勾當(dāng)，正打算干完那年最后一票回去過個(gè)好年。
那次，他載的是一對(duì)母子和一位跟在身邊的丫鬟，孩子才八九歲大小，一直乖巧的跟在娘親身邊。
那女人長相清麗，看起來十分美艷。
石津見他們穿著華貴，起了歹念，從言語中得知，他們二人是回地方探親的。
也是因?yàn)檫@件事，石津才印象深刻來著，說是探親，但卻只有他們母子，他好奇多問了幾句，才知道女人的丈夫差事忙不開，讓他們先回家來。
他和張麻子搶了不少金銀首飾，不料張麻子喝了酒，看見女人的美貌，起了歹念。
石津記得，他當(dāng)初看著被綁的三個(gè)人，那孩子目光死死地盯著張麻子，于是，他勸說張麻子。
他們雖然謀人錢財(cái)，但不能做那些事。
張麻子也算聽了他的話，把魔爪挪向了旁邊的丫鬟。
馬車?yán)锼盒牧逊蔚纳ひ繇懥嗽S久，石津外頭，終究沒有再管。
一旁的母子被蒙住眼、堵住嘴，卻還是感覺的到。女人想抱住自己的孩子，卻還是做不到，她咬緊下巴，聽著自己婢女一聲一聲的掙扎，心如刀絞。
……
從記憶中回神，石津看著眼前的人兒，其實(shí)過了這么久，當(dāng)年的孩子模樣已經(jīng)大不一樣，只不過，他永遠(yuǎn)忘不了他那雙眼睛。
那眼里有淚光。
他吸一口氣，說：“當(dāng)初我勸過張麻子了，那時(shí)候，他并沒有對(duì)你娘親動(dòng)手啊?！?p> “是沒有動(dòng)手?！蹦侨说耐资湛s，似乎想起什么痛苦的事情：“但我娘親卻因此而死！”
那惡心的男人做完那些事，將他們拋棄在路邊，他們本就是探親，娘親時(shí)隔多年不記得路。
不知是上天憐憫，還是故意奚落，天空忽然下起大雪，片片如羽毛般。
那時(shí)他才八歲，除了恐慌，和娘親溫暖的手臂，只記得娘親的丫鬟瘋了，穿著破舊的衣裳在大雪中跳舞。
她沒穿鞋，赤著足，手舞足蹈，跳的瘋狂。
娘親一直在安慰她，讓她不要跳，可那人并沒有聽。她跳到只剩最后一口氣，然后指著他的娘親和他，瞪大眼睛，眼神陰冷，她說：“是你們害我的！是你們害我的！”
就那樣，那個(gè)人倒在大雪中。
娘親見她死去，嚇得不輕，他們?cè)谘├飪龅牟惠p，幸好還是被后頭趕集的路人所救。
本以為他們已經(jīng)得救，回到府中，一切就能平靜，誰知道，這一切，竟是噩夢(mèng)的開始……
他從袖中掏出匕首，銀色的光冷入心里，他揚(yáng)起匕首，逼近石津：“你們雖然沒有殺死我和娘親，卻讓她一直活在負(fù)罪中！”
“你們雖然沒有殺死我和娘親，卻讓我們一直活在流言蜚語中！”
“所以，你們?cè)撍溃埪樽右呀?jīng)死了，你也得死！”
“不要……不要?！笔虻念~邊冒出細(xì)汗，聽著青年的質(zhì)問，他只能后退、再后退，直到無路可退，他一直扯著嗓子吶喊救命。
那人聽見他的聲音，目光一冷，手起刀落，劃傷他的肩頭。
“躲得挺快嘛?！币娛蚺で樜嬷绨?，青年森森一笑，再來一刀。
石津這次來不及躲，被他扎中肚子，疼的嘶啞咧嘴吐出大口鮮血。
朦朧中，他看見青年揚(yáng)手落下的第三刀。
難道……他就要這樣起了嗎？石津閉上眼，失去掙扎的力氣。
罷了，他這一輩子當(dāng)了那么久惡人，也算活該。
不過，不是說好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么……
他不想死??！
心里的想法剛落，閉眼最后一刀遲遲沒有到來。
怎么回事？過了一會(huì)，石津驚訝地睜開眼，眼前的場景讓他的眼神閃動(dòng)，心頭升起喜悅：“顏楚，你來了！”
他就說，他不會(huì)那么早死的！
原來，他那一聲呼喊果真被聽見了，青年第三刀被顏楚及時(shí)攔住。
青年被擊退，眼神陰沉：“又是你壞我好事！”
緊緊盯著顏楚，青年的目光猶如鬼魅，他找了這么久才找到的機(jī)會(huì)又被破壞了。
“那沒辦法，這事，我壞定了?！鳖伋粗?，挑起眉頭：“那天在張麻子店鋪里的也是你吧？”
“那次讓你跑了，這次你就沒那么好的運(yùn)氣了。”
“你沒事吧。”緊接著，夙瑜從門口跑來，她剛想睡，也聽見聲音。顏楚與她對(duì)視一眼。
“有事，我受傷了。”石津捂著肚子不敢多動(dòng)，他身前，已經(jīng)是一攤血水。
不知是青年扎的太深還是什么，反正他感覺全身的知覺都在減弱。
“你先別說話，我馬上給你包扎?！笨匆娝@副模樣，夙瑜愣了片刻，立馬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