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年夜飯
褚云心心里暗暗思量著沒有說話，采兒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小姐？”
“沒什么，就是最近查賬發(fā)現(xiàn)府里可能有些問題?！逼鋵?shí)褚云心一時也不敢確定，畢竟現(xiàn)在府里管事的都是當(dāng)年忠心耿耿追隨父親的。
“小姐懷疑王管家？”采兒聽褚云心的問話，也猜到了一些。
褚云心搖了搖頭，“我還拿不準(zhǔn)，你可了解這個張媽媽？”
采兒思索了一下，“回府之后略有耳聞，張媽媽管著后院廚房，采買這一塊基本都是她在做，小姐懷疑她？”
褚云心沒有回答，而是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一直低著頭思考。
臨近歲末，查賬是必不可少的。府里沒有女主人，褚云心便自然負(fù)責(zé)管家。但是這幾日的對賬她發(fā)現(xiàn)，府里支出年年都會有一筆不小的空洞，沒有合理的進(jìn)項(xiàng)來補(bǔ)齊。褚云心想了好幾天，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院廚房。
“你這幾日留心著點(diǎn)張媽媽，也不用刻意去跟蹤，主要看她平時的為人處世即可?！?p> 采兒似懂非懂，“這就可以了嗎？”如果問題真出在張媽媽身上，這樣似乎也抓不住什么把柄。
“今兒是什么日子了？”褚云心答非所問。
“廿十一了~”
“快過年了~”褚云心推開門，外面的積雪還是很厚，壓得樹枝都彎了。
“是啊，真是快呢?！辈蓛焊顺鰜恚o褚云心披上了狐皮披風(fēng)。
褚云心抬頭看了看依舊不怎么晴朗的天，“陳年舊病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年后再說吧?！?p> 采兒明白了褚云心的用意，府里若真是有問題，定然不是這幾日才生出來的，況且年關(guān)將至，鎮(zhèn)國將軍府若是在這個時候抓內(nèi)賊，傳出去了也是個好說不好聽的事。
采兒站在側(cè)后方，抬頭看了看褚云心。她的小姐長大了，不僅出落的愈發(fā)美麗，心思也是更加沉穩(wěn)。若是夫人泉下有知，也定是欣慰的。
褚云心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緒。
轉(zhuǎn)眼就到了除夕夜，廚房做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不過坐在桌上的卻只有褚明和褚云心父女二人。在這樣一個闔家團(tuán)圓的日子，不免顯得有些慘淡。
“父親，女兒敬你一杯，”褚云心端起酒杯，沖褚明一笑。
褚明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卻到底在這一刻失敗了。看著女兒笑盈盈地對著自己，褚明居然落了淚。
這可嚇壞了褚云心，她連忙放下酒杯，拉著褚明的手臂，“父親，您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不太相信這是真的。”似乎從成了將軍那一年開始，褚明就幾乎沒有在家中吃過年夜飯了。人家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到了褚明這兒，最大的犧牲恐怕就是他的妻兒了。數(shù)年的征戰(zhàn)，讓本來再普通不過的情景都成了一種奢望。
褚云心明白父親的想法，其實(shí)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即使是小的時候，父親也很少在家中，每年都是母親和她兩個人一起吃年夜飯。父親沒有娶妾，只有母親一個夫人，褚云心又是家中的獨(dú)生女，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就沒有過一大家子在一起的記憶。后來入了宮，除夕夜就一直和采兒一起在棲云閣度過。
褚云心放在褚明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父親放心，以后的除夕夜，我都陪著您。
褚明終于笑了，“傻丫頭，等你嫁人了，哪能一直陪著我呢？”
“那我就不嫁人了，我要父親養(yǎng)我一輩子！”褚云心語氣中帶著撒嬌。
“好好好，為父都聽你的，就是養(yǎng)一輩子我也養(yǎng)得起！”褚明只當(dāng)褚云心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隨口說著玩兒的。
這次回京，褚明感覺女兒也變了很多，長大懂事了，也更讓他心疼了。倒是難得見她像剛才那樣對著自己撒嬌，那一刻褚明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非要在中原種梅花的小女兒。
褚云心突然想到了什么，“父親，您續(xù)個弦吧?！?p> 褚明剛夾起了一筷子，聽了這話又放下了。
“怎么？”
褚云心看著褚明的眼睛，目光中滿是誠懇。
“母親走了很多年，我想她也不想您沒人照顧。如果是因?yàn)槲?，那您大可放心，心兒沒關(guān)系的，我也想看到有人陪著您?！?p> 這些話褚云心想了好久了。母親在世的時候，父親一個小妾都沒娶，甚至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這在京城幾乎是沒有的，何況父親還做著那么大的官。隨便一個大戶人家都不像褚家這么人丁稀少，各個都巴不得多多生些兒子好擴(kuò)大自己家族的勢力。
母親走后，父親更是一直沒娶。從打上次他們父女團(tuán)聚，給父親說媒的不在少數(shù)，褚云心早就有所耳聞。本來也做好了迎接一位繼母的打算，卻不知道為什么后來都沒了下文。褚云心猜著，應(yīng)當(dāng)都是被父親給打發(fā)了。
但是褚云心真的希望父親可以續(xù)弦，一來生活上有個照顧，等褚云心出嫁了褚明也不會孤身一人。二來，這個府里，總不能由褚云心一直管著，總得有個女主人。而且，褚家到了褚明這一支，就只有褚云心一人。沒有長子，如何傳宗接代呢，褚家不能斷在這里啊。
褚云心知道父親不可能沒有思量過這些，但即使他不在乎，褚云心也不能放任不管。
“在外久了，哪里需要人陪，現(xiàn)在挺好的。”褚明還是夾起了那口菜，放進(jìn)了嘴里?！俺四隳赣H，我誰也不想要?！?p> 提起亡妻，褚明心里還是會隱隱作痛。想他們少年夫妻，卻無緣老來成伴。對于她，褚明更多的是愧疚。
“可是母親已經(jīng)走了十年了，”褚云心也不愿意提起，畢竟母親也是她的傷心事。
褚明沒有說話，卻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褚云心還想說著什么，身后的采兒拽了拽她。她回頭，采兒沖著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褚云心也意識到自己今夜的確有些不妥，便岔開了這個話題，問了許多褚明關(guān)于北境的事。也不知道是因著喜歡寒梅花，還是小時候?qū)h(yuǎn)在邊疆的父親太過想念，總之褚云心一直都對北境有著一顆向往之心。后來父女倆又說了好多好多話，從北境到小時候，屋子里時不時傳來他們的笑聲，歡樂的氣氛蓋住了剛才的沉悶。
回京后的第一頓年夜飯就這樣在父女倆各懷心事中度過了。
第二日，褚明要到宮中朝賀。朝賀是我朝歷來的傳統(tǒng)，即正月初一的時候，文武百官要到宮中與皇上皇后一同慶賀新年。
一大早褚明就乘馬車往宮里去了，而這時候褚云心還不知道，她的命運(yùn)即將從這一刻開始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