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倪玥走后,洛明灝感覺自己丟了心,眼前的一切都礙眼的很,尤其是那些切切私語讓他想將這些人直接丟到河里去。于是洛明灝冷笑道:“爺?shù)木蒲邕€堵不上你們嘴的話,爺就讓你們說三天三夜,誰都不準停!”
于是永安王府喜事的后半截完全是在一片寂靜中迅速完成的。整個王府一片吧唧吃飯聲,井然有序的如同上朝。估計倪玥已經(jīng)離開大冶后,洛明灝誰的帳也不賣,將玄衣和玄花幾人叫到書房,喝酒猜拳,折騰了一夜。第三夜,玄字隊按例當值,洛明灝就自己喝,喝了醉,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喝,用這樣單一循環(huán)方式過了他新婚。
貝靈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杜太妃管得了嫁娶,卻管不了生活,雖然也不是沒試過,她讓洛明灝回喜房睡覺。洛明灝桃花目中全是同意,拎著酒瓶就回去了,對著蒙著喜帕的新娘喝了一夜的酒,最后趴在桌上就著了。第二日,完成任務(wù)的洛明灝又換回書房喝,杜太后終于無法再言。
再后來,洛明灝說玄字衛(wèi)隊太呱噪,居然被趕出了王府,洛明灝還將大門給關(guān)了。這玄字衛(wèi)隊是杜太后給洛明灝的貼身衛(wèi)隊,一時間無法,只好請杜太后的示下。杜太后沉默半晌,終于開口說王爺既然不愿太多的人打擾,那就暫撤吧。在整個玄字衛(wèi)隊退出王府后,永安王府靜的像個死人墓。
一日,書房中的洛明灝從酒壇子堆里清醒后,再找不到個有酒的壇子,終于怒道:“人呢?都死光了?”
一直等在一旁的貝靈站了起來,“爺?!?p> 洛明灝扭頭看了她一眼,踢開腳下礙事的酒壇道:“是夫人啊,人呢?怎么沒人送酒來?”
“爺,母后……說不能再喝了,于身體有礙?!必愳`開口道。
“哦,母后又有令了?”洛明灝努力睜睜眼睛,站起來搖晃著往外走,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不小心吃了回絡(luò)丹,所以行不了房。要元帕什么的,你自己到廚房找點什么雞鴨魚血的抹點得了。或者直接問問母后,這該如何是好。若是這事兒她也能處理的話就更省事了?!?p> 貝靈瞪大了眼睛,失了聲。洛明灝則一甩袖子,腳步不穩(wěn)的出了門。又睡在了院中躺椅上。洛明灝再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杜太后坐在一旁看著自已。洛明灝勾唇笑笑,然后翻過身去準備再睡。杜太后開口道:“灝兒……,”
“有何吩咐?”洛明灝的長袖蒙著腦袋,聲音發(fā)悶。
……
“你若不喜歡貝靈,可以納新人。”
“母后隨意?!甭迕鳛芍X袋快睡過去了。
“……音兒,過來見見你表哥?!?p> 洛明灝長指一動,長袖緩緩移開,桃花目轉(zhuǎn)向一側(cè)紅白相間的牡丹暗紋,向上直看到臉。洛明灝挑眉,桃花目終于專注起來。片刻之后,洛明灝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表妹,突然笑了起來,“原來還是位故人!聽說風啟白家那個太子妃丟了,原來跑來我府里了。嘖嘖,爺?shù)挠腊餐醺皇莻€福地,收的都是美人,只是……這貨不知道用了幾回了!母后比爺還不挑?!?p> 洛明灝笑完,一抬長臂,似乎又蒙頭側(cè)臉睡過去了。白悅音一下子漲紅了臉,她恨恨地望著這位表兄,手心被長長的指甲刺的通紅。貝靈遠遠的站著,有風揚起她桃紅色的紗裙,似乎吹去了她全身的艷色,從上到下都、從內(nèi)到外有種慘白的痛感。
杜太后沒什么表情的看了白悅音一眼,“你且在這里安心居住吧?!?p> 一側(cè)的貝靈望著這位煊學白牡丹,心中極其復雜。貝靈知道杜太后能將這個失了名聲的女人帶入王爺,就有自己不能碰的東西。問題是自己千防萬防的防崔賜玥,卻也只是將她防出了大冶,防不住她住進了洛明灝心中的城池?,F(xiàn)在就連這永安王府,自己還沒住熱乎,也被入侵了。這還不是一般的美人,藝門全引白悅音!
盡管說是表兄妹,可有誰不知道白悅音的大名,她只要愿意,就能扯走男人的目光,潛入男人春夢。雖然現(xiàn)在名聲盡失,但她最有價值的,從來就不是名聲?,F(xiàn)在的她看起來,比在煊學時更有風韻,是那種讓男人為之駐足的風韻。盡管洛明灝現(xiàn)在看起來對白悅音無感,可將來呢?院中極其安靜,又有暖風吹過,大朵的扶?;湓谠褐?,倒像是各人心頭的血。
……
肆意風流的洛皇叔大婚后并沒有收心斂性,反而由假風流成了真風流,而且變本加利。大治不像盛元和風啟,基本上沒有什么妻妾規(guī)制,只要搞得定后字,男子是想如何就如何。剛開始是太皇太后疼兒子,投其所好的往王府中添新人,排著隊的讓洛明灝選。洛明灝笑得妖媚,長袖一揮都收了。這一下子就實現(xiàn)了洛明灝要在后院集齊各色美人的理想。
但是,后院滿了,洛明灝卻不回府了,他似乎發(fā)現(xiàn)了“野花”的美,開始流連忘返于各種酒色場所,最后直接睡在了青樓,弄得誰都知道要找永安王爺,就得去心悅樓最大的雅間。不過,這永安王爺過的日夜顛倒,十之八次都是醉的不醒人事兒,找也是白找,洛明灝徹底習慣了這樣的日子,清醒時還很講道德的讓小二將帳單給永安王妃送去。
這貝靈大婚后還未知道夫君的冷熱,就開始給丈夫睡青樓付賬,還要管理后院越來越多的女人,這心情可想而之,不說也罷。終于,半年之后的一日,心悅樓被官兵圍了起來,掌柜小二藝妓全都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偷看著一行貴人浩浩蕩蕩的進了洛明灝的長期雅間。
為首一人而立之年,正是大治風華正貌的皇上洛樽莂,身旁一人正是年已不惑的大師引洛鶴莂,還有留在玄門的幾個玄字衛(wèi)。雅間內(nèi)兩個衣服不整的女子正跪在地上,渾身篩糠一般,指著房中大大的垂紗情帳。洛鶴莂吼了聲滾,兩個女子慌忙溜走,不見洛明灝有動靜,洛鶴莂只好示意玄衣上去挑簾。
紅紗挑開,這洛明灝赤著上身,懷里抱著個大枕頭,睡得如死豬一般。洛鶴莂皺眉,對玄衣道:“將他給我潑醒!”
玄衣一愣,看了看大師引的神色,不敢多言,果真提了桶水向洛明灝潑了過去。洛明灝終于醒了,他渾渾噩噩地抹了抹,正要發(fā)怒時,終于看到室內(nèi)不怒自威的兩個低輩分的高人。洛明灝閉上了嘴,眸光閃了閃,反而笑了笑:“請皇上安,大師引怎么來了?!?p> 洛樽莂皺眉看著這位小皇叔,“永安王!你這是……本來朕還不信,你也太讓朕失望了?!?p> 洛鶴莂直截了當?shù)溃骸盎噬希挥猛麖U話。”他又轉(zhuǎn)向洛明灝,“你,今天同本師引滾回玄門!”
“哀家不同意!”門口傳來女子同樣斬釘截鐵的聲音,杜太后也帶著下人走了進來。
洛明灝頗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本來已經(jīng)坐起來的身子卻又倒了下去,他笑道:“你們先商量好了,再叫爺行不?”
洛鶴莂這次沒理洛明灝,看向杜太后,“你不同意?你讓他就這樣過?為什么?是怕他娶倪玥?你放心,不可能了,就是你想讓他娶都不可能。倪玥倪祈到煊學當日就暴斃了!你放心了吧?!?p> 屋子里突然靜了下來,杜太后的臉刷的一下子白了,而洛明灝卻慢慢的坐了起來,赤著腳晃蕩著走到洛鶴莂面前,一把抓住洛鶴莂前襟,低聲道:“你說什么?”
洛鶴莂大怒,一個巴掌打在洛明灝的臉上,洛明灝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下。杜太后急忙過來,卻被洛明灝一把推開。他抓著洛鶴莂的衣襟不放,“你再說一遍!”
洛鶴莂怒不可遏,“你不是在這兒等死嗎?你們都要去死,就早點死,我早收別的學生去!都是些不經(jīng)事兒的東西!”
洛明灝一個字沒聽到,卻有些驚恐起來。幾個月來,他從不敢打聽她的下落,她在哪里,她同誰在一起,她是不是出嫁了,她是不是會哭了,她是不是笑的還那么漂亮。他不敢,他怕聽了會受不了。但他從未想過她會死,他也從不接受她會死,誰都可以死,她不可以。
洛明灝突然松開了洛鶴莂,步履不穩(wěn)地飛下樓,尋了匹馬,不要命的打著馬往北門跑去。
玄衣不安的請示,“大師引?”
洛鶴莂疲憊地搖搖頭,“走吧,跟上他?!?p> 雅間里只剩下了正發(fā)征的杜太后和皇帝洛尊莂。洛樽莂走到杜之若面前,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太皇太后,輕輕道:“到底為什么?你那么寵他,不就是娶個女人嗎?”
杜之若神色不明,不知悲喜,她冷冷地看了洛尊莂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洛尊莂獨自站了一會兒,正要離開,門口卻走進來一個女子。她一身輕袍,散開的袍角都是描朱的牡丹,束胸微開,散而又斂的暗透出女人的魅惑風情。那雙眸子帶著水意,卻又泛出酒意,洛尊莂一下子就醉在她的眸子里了。
“陛下?”白悅音躬身行禮,恰到好處的讓洛尊莂的眸子對上了胸口的一抹嫩白,滿意的看到他咽下了一口口水。
“你是?”
“民女白悅音,永安王爺?shù)谋砻茫笞屛覍⒂腊餐鯛數(shù)膸そY(ji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