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在經(jīng)過三天假期后,再次回到工作崗位當中。
他上班來的都很早,他換好制服,拿著水壺準備去打水的時候,他聽到有人隱約在辦公室喊他。他只好又折回去,只是看到來人的時候,他的心頭莫名一驚。
“齊前輩,早上好”。獄政科的小王熱情地向他打了聲招呼。
“早,早”老齊嘴里打著招呼,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是這樣的,有一封你的信,昨天到的,這不我今天一上班就過來交給你的”小王說完就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遞了過來。
“好,謝謝你”。老齊這才放下水壺,從小王的手里接過信封,這是一封普通的牛皮信封,上面只寫著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誰寄的。
在送走小王之后,老齊也沒有了再去打水的念頭,手里拿著一封信,他的心里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撕開了信封。
里面疊放著雙張紙,他一一打開,最上面的一張紙,他很熟悉,見到小王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有一些預(yù)感,再翻到第二頁,一張白紙,他拿起紙來,對著空中瞅了瞅,白紙就是白紙,上面什么也沒有,老齊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他頹然地坐了下去,心里五味雜陳。
四年前,他被借調(diào)到北岳第一監(jiān)區(qū),來接替一位退休的老前輩。北岳第一監(jiān)區(qū)素有“工作緩沖地”之稱,這是監(jiān)區(qū)與部級多個單位共同試點的一個項目,即把在五年內(nèi)將要退休的申請人員借調(diào)至此工作,在保證工作正常開展的情況下,提前讓申請人員適應(yīng)離崗后的心理和生理狀態(tài)。
“以后這里的一畝三分田我可就交給你啦“脫下衣服就正式退休的獄警伍國偉對著老齊說笑道。
老齊對眼前這位比自己年長幾歲的老哥有些印象,兩個人之前在一起參加過培訓會,所以也算是熟人。
”但是我有個事情得提醒你一下,也算是我的臨行忠告”,獄警伍國偉見四下無人,故作神秘地湊了上來,趴在老齊的耳邊。
“最里面那間,那人的情況非常復(fù)雜,他遞出來的東西,你可得收好,他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伍國偉看著老齊一臉茫然,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這個數(shù),十封!你見過哪個服刑人員兩年交十封申訴材料的?”
“材料沒有交到檢察機關(guān)嗎?”老齊還是有點不清不楚。
“哼,這種情況擺明了就是纏訴,怎么可能再往上遞交?”伍國偉顯然對這位接替自己的同事的不靈光感到惋惜,這也導(dǎo)致他并不想多說下去。
“總之,我提醒過你,你自己的好自為之吧?!蔽閲鴤フf完便提著自己的東西毫不留戀地離開了自己工作數(shù)年的地方。
老齊安頓好自己的一切,很快熟悉了監(jiān)區(qū)的工作及作息情況。
他也開始對里面那間,特別是里面那個人的情況做了了解。那人叫義良,涉及一起謀殺案,為了降低影響,部分內(nèi)容被列為機密,因此,案件沒有公開審理。
那人似乎腰不是很好,老齊也不留痕跡地在關(guān)照他,慢慢地他打開了話匣子。
話說京都有幾個高中畢業(yè)的毛頭小伙子謀劃著下海,也打算組織一批貨物去邊境做倒爺。
緣頭是一個叫田建強的家伙拍著胸脯保證他的表哥田慶之前的確通過倒賣貨物賣給黑格羅人賺了不少錢。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與期待,幾個年輕人組織了一車皮棉服在憧憬中踏上了開往遠東的列車。
窗外白雪皚皚。枯燥、單調(diào)的漫長旅途,讓幾個毛頭小頭在經(jīng)歷了開頭倆天的興奮后才轉(zhuǎn)入了平靜。經(jīng)過幾天幾夜的長途跋涉,他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車皮貨物在靠站幾分鐘內(nèi)就被人搶購一空,看著綠油油的紙幣塞滿了胸前的挎包,個個笑得合不攏嘴。
大多數(shù)人就是這樣。一有錢,就變了。拿著比自己本金投入多出數(shù)十倍的分紅,幾個人的內(nèi)心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開始謀劃著后面的生意,一行人的歡呼雀躍下,有一個潑了冷水出來。喬漢江不愿再讓老爺子為難,畢竟讓一個連上頭配車都嫌浪費而堅持步行的老人去讓做他平日自己深惡痛絕的事,就像錢漢江自嘲說的一樣,“我是紈绔,可我不喪志??;我是浪蕩,但我有底線啊”。他這一次只為證明自己,他只想證明給老爺子看,若給我一根撬棒,我能給地球搬個家...
如果不能通過喬漢江批條子,這財路基本是斷干凈了。雖然眾人一臉遺憾,但心里清楚,這次已經(jīng)收獲滿滿。很快大家伙一致同意盡快返程回家。田慶說為了感謝他們,特意為他們定的臥鋪車廂,一行人歡呼雀躍。
黑漆漆的窗外,街上零星燈火,反而讓這一夜顯得有些詭異。
“良子”
“這下你可以松口氣了,如果不夠,我是說假如,我還可以拿給你...”
他伸出2個指頭,然后又想了一下,變成了3個,老實說,他對自己要開一家貿(mào)易公司需要多少資金,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對義良可就不一樣。
義良很感激,他倆就坐在燈下聊天,坐等天亮,有人歸心似箭,也有人心懷鬼胎。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田建強的聲音傳了進來,門一打開,一股寒意撲面襲來,幾個人推搡著田建強他們仨一起走了進來,領(lǐng)頭的確是田建強的表哥田慶。
打京都出來的幾個公子哥哪見過這陣仗,但心里都清楚,有可能發(fā)生了什么。
一個個呆若木雞,膽兒最小的楊軍腿直打哆嗦,臉上的汗像是剛從水里拎出來似的,他大概離哭出聲來就差了一小丟丟了。
義良要鎮(zhèn)靜地多,畢竟他要年長兩歲,他用眼睛瞟著田建強,眼睛里帶著大大的問號?這不是你親堂哥,怎么還會來這一出?
田建強其實在前半夜,就已經(jīng)知道了堂哥他們的計劃。而且他不但要參與其中,還要不動聲色,因為堂哥說了,“這活路,從來就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更重要的是的,言語間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深深扎進眼前小桌上的情景歷歷在目,“你別說是我親弟弟,你就是我爹,這會兒你也沒得選了”。
他用衣袖擦了一把汗,他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可他哪會想到,這黑羅格的錢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眼下這個局面已經(jīng)早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而他自己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p> 可他身旁的喬漢江的眼里可是差點要噴出火來,估計要不是義良在一直手在前面攔著,他真的可能要沖上去和田建強干架,這哪是發(fā)小干的事?發(fā)小就是坑發(fā)小的嗎?
喬漢江又急又惱當然是有原因的。運過來的這一車皮的棉紡品,可是他纏著家里老爺子三天三夜,壓上了自已全部身家,用他自己的話就是,“哥們以后在家里能不能說上話,可就全在這一票上了”...錢部長最后還是經(jīng)不住兒子的軟磨硬泡,在兒子詛咒發(fā)誓當中才破例劃出來的。畢竟和自己還有一年就要退居二線比起來,如果自己眼中不成器的兒子能有點出息,冒點兒險,犯點兒錯誤也是能理解的嘛。
可老爺子并不完全被糊弄,他并沒有答應(yīng)替他出錢或者以他的名義來賑賬,而且附加一個條件,那就是義良必須一起,甚至義良的錢他可以出。喬漢江簡直無語極了,他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他明白老爺子的意思,用老爺子的話說呢就是,“有他和你一路,我可以放心些”。這才有了喬漢江又去找了其他幾個朋友一起湊,所謂風險共擔,利益共享,喬漢江根據(jù)關(guān)系親疏和出資比例,約定了分紅,一切比想象的順利多了,很快貨物裝車準備發(fā)運。
喬漢江眼睛不由得往自己床下喵了一眼。隨后他的軍綠色提包就被拎出來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突然他“嗷”的一聲,作勢就往上要撲,義良的手像鉗子一樣一把將他拉住,力道大的驚人,同時“咣當”一聲,鋼管重重的砸到地面上,地面上飛了一小塊,一個坑突兀地出現(xiàn)在眾人眼里,就連田建強也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義良攔住,恐怕…
田慶黑著臉和幾個手里拎著鋼管和噴子的家伙,正在一旁抽著煙,冷眼盯著幾人。
“我說哥幾個,還有5分鐘,愿意合作的就拿出誠意,不愿意合作呢,也行,外面現(xiàn)在溫度是零下35度…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出門在外,要團結(jié)不是…”
田建強知道,打前半夜堂哥找他以后,他就永遠失去了和這些人繼續(xù)做朋友的機會。他心一橫,低著頭,緩緩走到了堂哥跟前,從懷里摸出一個夾子,雙手遞了過去,“這是一萬塊,我所有的錢…”
堂哥點了點頭,伸手接過皮夾子,然后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目光。田建強似乎像是得到獎賞一般,還真的將耳朵湊到了堂哥跟前。
喬漢江看著眼前一切,心有不甘,卻又無計可施。而義良就顯得平靜地多,反倒是不停地安慰自己的兄弟,“你想想,咱只是舍財,舍財免災(zāi)嘛,只要人沒事,努力努力,要啥有啥…”
喬漢江心里不光是恨氣,而且他心里清楚的很,因為這檔子事,對義良才是雪上加霜。本來以為可以解決他父母治病的經(jīng)費,那料想,不但丟了利潤還折了本。
回到京都不久,義良有一天突然就被帶進了警察局。原來他居住的居民區(qū)發(fā)生了一起性質(zhì)惡劣的大案。
義良因為無法自證清白,他被以嫌疑人身份抓了起來,一直關(guān)押在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