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對丁春嬌的證詞進行分析后,正在制定下一步行動方案的時候,從紅杏酒樓傳來一個讓人興奮的消息。就是酒樓的副廚師長邡老三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的反常情形,疑似跑路前兆,首先是他最近向酒樓提出了離職,這個倒不令人意外,因為臨近合同期滿前段時間店里和他續(xù)簽,他也是拒絕了的,只是他強烈要求三天內(nèi)工資結(jié)算完成顯得有點不盡人情;其次是他也告知房東月底退租,實際上他的租期還有三個月,開始房東以為他是想要退余下租金,結(jié)果邡老三壓根就沒提這茬,綜合信息判定,這個人有重大嫌疑。
邡老三租住的屋子在三樓,臨街。根據(jù)周邊住戶及鄰居反饋呢,他那間屋子晚上的燈最近總是很早就熄滅,也有人反應那間屋子經(jīng)常通宵亮著燈光…這天,邡老三紅著眼珠子正在樓下的燒烤攤上和幾個酒肉朋友推杯換盞,幾個人圍坐一起喝著啤酒,吃著烤串,一起侃大山...他已經(jīng)連續(xù)失眠了好幾天了,半夜睡不著,就喊來幾個平時的牌友一起擼串兒。突然,幾個人同時怔住,互相望著,其中一個說,你們聽,好像是警察...另一個一口咬掉一串羊肉,嘴角流著油大大咧咧地說,管他呢,咱繼續(xù)喝…只是幾個人似乎都有了心事,氣氛也不像之前那樣熱鬧。
警笛的鳴叫聲聽著越來越近了。
邡老三突然一把放下酒杯,捂著肚子,嗞牙咧嘴地嚷著,貓著腰三步并做二步朝著不遠處公廁方向跑去...
他躲在背光的墻角,然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樓下的大排檔,果然,幾個警察一下車就奔向他租住的單元樓沖進去,后面的兩個警察就走向大排檔,似乎在找人一樣,很快就來到他剛才坐的那一桌并挨個詢問著什么,然后他還看到有人手朝著他這邊指,他甚至看到警察的手電筒朝著這邊照過來...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好險啊,然后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可能被監(jiān)視了。
大概一周前有一天半夜,他起來上廁所,感覺到有點頭暈,他迷糊著沒開燈,就想去打開窗戶透氣,結(jié)果他不經(jīng)意瞥見樓下不遠處的馬路邊停著一輛面包車,很普通的舊面包車,在昏黃的路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點詭異,忽然,他發(fā)現(xiàn)一雙眼睛,正從車窗里看向自己,四目相對,卻也同時避開,他看不清對方的模樣,等他再大著膽子去看時,樓下已空無一物,哪里還有什么面包車,他揉了揉眼睛,不相信似地伸手往腦門上一摸,冷汗直冒…
“站住”他似乎也聽到不遠處有人喊叫的聲音,黑暗中隱約看到幾只手電光束朝著這邊掃射過來,他來不及思想,腦子就一個念頭,跑。
邡老三轉(zhuǎn)身狂奔,突然一個激靈,急急剎住腳步,他的眼前映出一排排高低不一的民房,天無絕人之路啊。這一塊他已經(jīng)生活了兩年多,確切的說,他從不在一座城市超過三年,而且他租住的地方,都是經(jīng)過專門挑選,他當然知道哪個巷子是死胡同,哪個巷子四通八達,只見他一改線路,轉(zhuǎn)身朝著右邊黑漆漆的巷子跑去,同時腳下并沒有放慢速度,繼續(xù)飛快地往后巷里面跑,在他又繞了兩個巷子后,又再次來到臨街的道路,開始沿著綠化隔離帶朝著北門大街方向跑去,那里是回教居住區(qū)。
突然,一輛出租車“嘎”的一聲,急急地踩住了,由于慣性,車子還是向前猛的一沖,差一點點就撞到他的身上。
“你找死啊...”駕駛員頭伸出窗戶,紅著臉對著邡老三就是一頓兇,顯然司機也是被嚇著了。
邡老三什么也沒說,他先是四下看了幾眼,然后伸出手做了一個停車的手勢,貼著車身一側(cè),一把拉開副駕的車門,“開車”。
出租車司機見此情形,也沒有多想,口氣頓時變得溫和起來,他一邊松油門,一邊摁下計價器,并問了句“同志,您要到哪啊?”緊接著又補上一句:“太遠的距離我可不去,我這馬上要交班了….”
邡老三說,“先沿著這條路直走…前面….你只管走,我會告訴你怎么走...“
說完便不再說話,看到司機有點緊張,他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張紙幣扔給了駕駛員。
車子很快就轉(zhuǎn)了幾個彎,已經(jīng)朝著出城的方向奔駛著,突然,駕駛員的對講系統(tǒng)傳來響動,駕駛員眼角借著瞥向后視鏡的時候,看到邡老三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放在衣服下面了,而衣服的下面明顯有什么東西,硬梆梆的,他只得說了句:“干我們這行的,一天有3個班,這一定是晚班的小吳,載完您我就交班了”。
邡老三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手又放回了外面,駕駛員趁著這當兒,用左手伸到坐位一側(cè),摁下了報警開關(guān)...
鄺老三看到路面的上路障開始增多,這一路的JC也開始增多的時候,他突然告訴司機,“靠邊停車”。
車剛停穩(wěn),荷槍實彈的JC已經(jīng)將他包圍。邡老三沒有作任何反抗,他舉著雙手從車里走出來,然后被兩個快速上前的JC摁住。
邡老三被抓到審訊室的時候,他表現(xiàn)的很坦然,一副如釋重負地架勢,不等到警察發(fā)問,他就自顧自的招供了。
他說他再不用再逃了,他已經(jīng)...他扳著手指算,這已經(jīng)是第4個地方了。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他天天晚上做惡夢。夢里全是一個女人在哭著,要他償命…他實在受不了,即使是聽到警笛聲,腿都要發(fā)抖…
鄺老三交待的案件和紅杏酒樓案件根本不是一回事。
兩個作筆供的警察同時停下工作,互相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邡老三,才交頭接耳交流了幾句,只見一個迅速合上本子,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邡老三,走出去了。這時他恍然想起,自己工作的酒樓前幾天好像也出了命案…可跟自己沒關(guān)系啊,可沒關(guān)系自己跑什么???他突然意識到什么,他拼命地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很快就換了另外兩個警察進來重新作筆錄。
根據(jù)邡老三的筆供和現(xiàn)場指認,警方很快在鄰市老城區(qū)一幢廢棄的工廠的一片廢墟地坑中挖出了一具尸骨...通過法醫(yī)鑒定,證明死者身份,是一名女子,年齡在45歲左右。
邡老三反復強調(diào),他當時不認識也和死者沒有任何關(guān)連,就只是搶劫,他只為財。因為自己工作了二十年的工廠改制,除了燒鍋爐,他沒有什么技能,他自然成了第一撥下崗的,而那時候,他的兒子突然發(fā)起高燒,因為病情延誤,導致需要一筆錢來做手術(shù),這對于當時的他和他的家庭來說,無異雪上加霜。他迫切需要一筆錢,一筆錢來為自己的兒子手術(shù)治療…最后,他決定鋌而走險。
那天夜里,月黑風高。在這座城最繁華的街道,邡老三先是躲在一根電線桿后面,眼看著他隨機設(shè)定的目標隨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卻猶豫不決,就這樣眼瞅著路上越來越稀少的行人,他咬咬牙把目標定在下一個出現(xiàn)的人身上,也就是不管下一個來的人是誰,他都要出手了。
當他一閃而出,將尖刀架到婦人脖子上的時候,因為緊張,他還不小心劃破了自己的手,這讓他有點懺怒于眼前這個死死護著自己的手包,不愿放手的女人??粗约菏稚系难樦栋训卧趮D人的衣服上,邡老三反而膽子更大了起來,為了兒子治療,他什么都豁得出去。他當時以為她的包里肯定會有一大筆錢,要不然怎么自己拿刀逼迫,還死死抓著包而不要命的?
就這樣,你推我擋之下,他失手將婦人捅死了??闪钏氖牵锍艘豁硨憹M字的紙和幾張照片,并沒有多少財物…驚慌失措之下,他找來一輛清潔工的清掃車,趁著夜色將尸體推到廢棄的工廠進行掩埋,然后才跑去學廚師...
遺憾的是,邡老三當時將婦人身上財物收進自己口袋后,也隨意翻了翻那一沓紙和幾張照片,可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用,就直接扔進了垃圾堆,隱約記得上面記著是好像是賬務往來,照片上面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記不清了,好像是合影...,當警察再問的時候,他緊緊閉上嘴巴,似乎再也不愿提起。畢竟,這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鄺老三,還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他的眼皮子動了動,并沒有開腔。
“我提醒你一下,紅杏酒樓…”
鄺老三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試圖站立起來,在失敗后,他喘著粗氣,一副氣急敗壞的架勢,儼然一副自己上當受騙的嘴臉??煞ňW(wǎng)恢恢,壞人始終是要得到懲治的。
時間在慢慢地流逝。
鄺老三在紅杏酒樓案件上什么也沒有吐露,仿佛他就是一個跟紅杏酒樓毫無關(guān)系的局外人,他選擇用沉默對抗暴力機關(guān),似乎他在跟什么人賭氣一般。
兩天后鄺老三像是想通了。他交待了。他只所以急著辭職和離開,是因為他的一位表親,在中部城市開了家海鮮酒樓,想請他去幫忙,并且許諾給他若干股份,因為涉及到前期籌備工作,所以,那邊希望他能盡快過去,而自己也因為發(fā)現(xiàn)可能被監(jiān)視,所以也就想離開這個地方…根據(jù)他的供詞,警方很快組織開展調(diào)查,通過對他所提到的表親的實地調(diào)查和走訪證實確有此事。另外,根據(jù)對紅杏酒樓客服方面的人員調(diào)查,證實那天確是作為副主廚的邡老三當班,也就是說那天確實是他當班,白發(fā)謂當班就是主廚例行到前廳餐廳對菜品進行顧客口味調(diào)查,這也是飯店的一項特色工作。每個月會隨機安排幾天,由當班主廚在當天食客中間進行現(xiàn)場意見收集。這也能解釋的通,為什么餐桌周圍鄺老三的腳印最多的原因。而這一點呢,邡老三的解釋是,開始他見客戶沒反應,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最后客人一直沒表態(tài),自己就退了出來,他并沒有仔細去觀察用餐客戶的狀態(tài),再說,本身這個口味調(diào)查他一直認為就是老板在作秀。最后警方的結(jié)論是他這一次確實與紅杏酒樓的案件關(guān)系不大。也就是說,基本上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但他因為涉及命案,肯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線索似乎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