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加安又有了新外套穿,還是黑斯格縫制的,那家伙不夠用心也不夠熟練,或者說,他一直都沒有真正專心給奧加安做過一件外套,之前是技術(shù)不到家,現(xiàn)在總不會還跟以前一樣全無進步,但是給奧加安做的東西就是不像樣。
有的地方緊了勒的慌,有的地方短了露出一截肉來,一眼能看出手法有多劣質(zhì)。好在還算是一件能夠保暖的外套,里外兩層都是毛皮,中間填塞了蓬松的絨草,保暖也舒適,來自主人的想法自然是挑不出毛病,再把腿腳裹上,不管多冷,可以隨意活動,一夜醒來,身上也不會出現(xiàn)又痛又癢的凍瘡。
這在往年幾乎是不敢想的事情,哪個人馬能有這么好的待遇,身邊是時刻發(fā)熱的土窯,吃一口熱的還要坐著消食,不然隨便做點什么事情會出細汗。
主人說啊,毛皮沒有鞣制硌得慌,要想穿得舒服穿得久,不能發(fā)汗不能泡水,奧加安很在乎身上的衣衫,所以不樂意出汗臟了寶貝,吃飽之后,總要和灰頭玩耍一會兒,等熱意消了,才會開始工作。
“卡里卡部落應(yīng)該快到難熬的時候了吧...”奧加安回憶起那艱苦也珍貴的回憶,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一點向往。也是,有舒服的曰子過,誰還愿意回到以前忍饑挨餓時候,一塊生肉好幾張嘴瘋搶,慢一步就別想嘗到味道,要是首領(lǐng)稍微懈怠些,部落里就會有成員挨餓,食物沒有真正富余的時候,一年中吃草根嚼圓蘿的時候絕對不少。
哪像現(xiàn)在,竟然天天有肉吃。
奧加安終于知道跟對主子的重要姓,他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就算偶爾和黑斯格吵架也覺得有趣,那個黑炭頭...自從多了烙餅這件繁瑣工作,基本上再沒有多余時間偷懶。
是他活該,主人又怎么可能忍受一個好吃懶做的家伙在一旁問東問西。
雖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但奧加安覺得,這樣能吃飽喝足的生活,實在是美好。
寒冷是殘酷的,對任何生物都毫不留情,但常冠發(fā)現(xiàn)了特別的機遇,天上的陰云似乎沒有以前那么厚重,即使火山灰也有遮擋視線的作用,但從地面朝天上看,黑黢黢的黑暗世界,已經(jīng)少了沉重的壓迫感。
于是,幽月出現(xiàn)的頻率高出許多,只要它從一側(cè)地平線跳出來,機具穿透力的光線能瞬間達到平常照顧不到的角落,休眠的植物懶洋洋的搖動枝干,實在無力抓住這機會,任由寶貴的月光把地上的枯葉晃得光怪陸離。
常冠經(jīng)過多次練習熟悉,吸收來自幽月的力量速度穩(wěn)定下來,只要有月光的晚上,他都沒有浪費機會,把睡眠的時間利用上,訓(xùn)練自己身體適應(yīng)外來的力量,加速吸收它,強大自身。
單單只是吃飽肚子已經(jīng)難以顯著增加的魔之力再次開始增長,他也發(fā)現(xiàn),實力的增強也可以增加吸收速度,蓋洛費丹是個極好的例子,他只要在月光下端坐,仿佛大鯨吸水般掠奪四周的能量。
同時這也是他強勁實力的根本。
常冠沒有那份天賦,好在夠執(zhí)著,時間也充裕,走著絕大多數(shù)惡魔走的路,一次不行就兩次,千百次的反復(fù)同一個過程,用時間堆積起基礎(chǔ),在這方面,多的是惡魔走在常冠的前面,他無需擔心自己遇到無法解開的疑問。
黑斯格沾了光,也學(xué)會了吸納幽月的力量,忙碌一天,吃飽肚子,等著幽月出來,找個不錯好地方能枯坐到第二天,他樂此不疲。每個小惡魔都清楚自身實力的重要姓,只恨沒有路徑,在吃苦方面是沒得挑的。
奧加安很羨慕小惡魔的能力,他只有蠻力,人馬的血脈沒有任何特別的能力,只能把-精-力用在投槍的使用上。
常冠很看重奧加安的投槍技巧,吹箭是很方便,對付體型稍微大些的獵物就沒有效果了,還有攻擊距離短,攻擊間隔時間長、容易受外在環(huán)境條件影響等多種限制,平常時候勉強克服了不覺得有問題。但面對一些危險的動物,往往容不得一丁點的差錯。
吹箭劣勢太明顯,根本不能應(yīng)付各種突發(fā)狀況。隨著常冠實力的提升,需要應(yīng)付的狀況也可能會隨之提升難度,吹箭遲早是要淘汰的。
他很清楚自家領(lǐng)地不可能做到隱蔽,時常有動物登門造訪,管它是好奇心發(fā)作路過看看還是打著什么主意想搞破壞,在常冠眼里,膽敢來冒犯者,趕你不走就鐵鍋里見面。
那么,一樣殺傷力強、效果顯著的遠程攻擊手段不可或缺,用吹箭抓深淵小耳獸很合適,完全達不到威懾效果。
奧加安很早就用自己的方式展現(xiàn)了投槍的破壞力,自身狀態(tài)好的情況下,百步以內(nèi)可以做到十投七中,積蓄力道的投槍只要準確命中目標就是嚴重的貫穿傷害。投槍可重復(fù)回收使用,技巧熟練之后,在人馬手里和在小惡魔手里的殺傷力區(qū)別不大。
為此,常冠不惜拿出相當一部分時間用來練習投槍使用技巧,有奧加安的經(jīng)驗傳授,倒也進展順利,沒有優(yōu)質(zhì)的原材料打磨槍頭,常冠找來質(zhì)地堅硬的木材做了不少木矛,下得苦功,百十天來,磨出一手老繭,也像模像樣。
瞄準固定目標,能做到百步之內(nèi)十投四中。
常冠換下了那身陪伴好些時候的脊刺獸毛皮外套,破得不成樣子了,重新做了一件,自己量了尺寸自己動手,另外用一張成年獨角獸毛皮做了件長褲,外套有袖子,褲腿能擋住腳腕保護尾巴不至于凍傷,穿在身上暖和,就是不耐磨損,跟奧加安一樣,動手干活的時候要把衣服脫下來,不然出汗結(jié)了鹽粒子拿水一洗,好好的毛皮就沒了樣子。腳上則穿了一雙草鞋,沒辦法,只能想念以前有好鞋子穿的曰子,如果有機會的話,盤算著一定弄到一雙鞋子,免去腳板挨凍挨扎之苦。
灰頭慢慢出現(xiàn)了變化,常冠提心吊膽的注意著它,發(fā)現(xiàn)這家伙也不是完全的懵懂狀態(tài),一開始的強烈沖動想一口吃掉源核,后來小心些逐步嘗試,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悉了土元素源核,它把源核當糖豆反復(fù)舔舐,似乎每次源核都會消減一些,而灰頭額頭的獨角似乎有了改變。
十幾天時間,灰頭再次表現(xiàn)出對土元素源核越來越強烈的占有-欲望,它想吃掉源核,非常想。常冠只能始終盯著,防著它沒忍住誤吞源核。
就這樣,頻繁的接觸土元素源核,灰頭受到了某種溫和的刺激,食量大增,卻不大喜歡動彈了。
異常的表現(xiàn)讓常冠愈加緊張,他還沒做好迎接改變的準備,尤其是這個改變可能朝未知的方向發(fā)展,充滿了不可控的因素。
直到黑斯格抱著一個小罐子大呼小叫的從地下跑出來,徑直捧給常冠看,不住的說:“太神奇了,太神奇了!主人你絕對想不到,這個小罐子在昨天的時候還在漏水,上面最少有兩道明顯的裂紋,但現(xiàn)在,小罐子上面已經(jīng)沒有裂紋了!”
常冠拿過罐子,從開始燒窯到現(xiàn)在,只有當初加了火山灰的陶土成功燒制出成型的陶器,這小罐子正是其中之一,常冠不許黑斯格拿來裝食物,想來放下地下,而負責燒陶的黑斯格由于一直失敗沒成功過一次,所以經(jīng)常會去翻看這僥幸成功的特例,注意到陶器的變化并不稀奇。
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歡喜得直喘氣,估計已經(jīng)在地下搜索過了一遍,結(jié)果沒找到原因,至于為什么專門拿來給常冠看...因為他也知道,要想實現(xiàn)逆轉(zhuǎn)物理力量無法做到的事情,自家領(lǐng)地里沒有別的誰達到條件,只有主人一直嘗試給灰頭接觸土元素源核,最有可能的自然是灰頭。
常冠瞇起眼睛把玩著小罐子,里面裝了一大半容量的清水,的確沒有滲水的跡象,沉思之后才問道:“確定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原因?”
黑斯格點頭:“是的,地下只有一些需要防潮的材料和食物,寒季以來地下的蟲子都沒怎么活動了,灑在角落的草木灰沒有異常痕跡,地下沒有別的活物。”
“哦?我看看?!背9谳p出一口氣,偏頭正看到趴在腳邊的灰頭,這家伙剛剛吃飽,正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細想近段時間,灰頭的確少了些活潑,多數(shù)時候看到它都懶洋洋的,這會兒走到身邊,才睜開眼睛,倒不是受傷或者得病之后的虛弱,純粹是懶得動彈。
常冠蹲下,伸過手來,它就熟門熟路順著手臂慢慢爬上常冠的肩膀,張開嘴巴打個哈欠就要繼續(xù)睡,常冠把它抱在懷里,一眼就看到額頭上的小角好像有了新的變化。
多了一些細膩的螺紋,深刻而自然,再度長了一截的獨角因此顯得更加尖銳。
如果是別的地方發(fā)生變化,常冠不一定看得出來,但這腦袋上的小角想不注意都難。他伸手捏了捏灰頭的角,灰頭很不情愿的擺頭躲避著,等常冠收回手,又打個哈欠趴著不動了。
“很可能是真的有作用?!焙谒垢裾駣^道,他當然希望灰頭出現(xiàn)變化,多一個實際具備元素控制力的目標可以天天近距離觀察,自己遲早也要走這一步,多點經(jīng)驗至關(guān)重要。
常冠沒有理他,從口袋里拿出那枚源核。天天在灰頭的嘴里打轉(zhuǎn),這源核明顯小了一圈,徹底變成了糖豆。
拿著源核朝灰頭嘴巴邊湊了湊,這小家伙眼睛都沒睜開,伸出舌頭舔了舔,微微打了個哆嗦,頭上的小角發(fā)出迷蒙光亮,厚重的-黃-灰色光暈籠罩在小角尖端,如同殘燭般搖曳,持續(xù)的時間不長,然后悄然消失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元素控制!”黑斯格驚呼道。
“什么元素控制?你看到它發(fā)生作用了嗎?”常冠哼了一聲,即使一樣的興奮,也不會貿(mào)然斷定什么,把又睡過去的灰頭放在肩頭,轉(zhuǎn)身朝地下走去:“沒有證明真的出現(xiàn)效果之前,說什么都太早了,叫你收起來的陶器放在哪里?先拿出來?!?p> 當初一共燒制出兩個大甕三個小罐,燒掉一個罐子,把兩個大甕都搬出來,洗干凈之后,表面的裂紋看得清清楚楚,裝滿水沒多久漏了一地,大概小半天的時間甕里的水能漏光,完全不能用。
常冠把灰頭放在地上,看它還是不愿意動彈,好辦的很,拿出一塊肉在它鼻子邊晃晃,明明處于裝死狀態(tài)的小家伙立馬翕動了鼻子,循著香味活動脖子四處移動腦袋。
可笑的是,這小東西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從頭到尾處于神游狀態(tài),卻可以循著味道靈活移動一路追蹤,好幾次常冠故意把肉干靠近它的嘴邊,它都極為敏捷的湊上來,肉干拉遠距離,它就追著跑,比平時速度只快不慢。
肉干已經(jīng)是緊缺物資了,幾張嘴巴怎么節(jié)省一天下來也需要吃掉固定的分量,為保證工作的效率和各個成員的體力,常冠也不敢斷了肉干的供應(yīng),家里的儲備是吃一點少一點,看來在近段時間又要出門獲取肉食。
所以給小家伙的肉食再不可能像之前那樣多。它起碼有一兩天沒嘗到肉味了。
加了少許香料有咸味的肉干對灰頭來說是絕大的誘惑,睜開眼睛看到常冠手里的肉干時,它便恢復(fù)了活力,沒有去追常冠刻意放遠的手掌,而是溜到常冠腳邊一陣耍賴,它清楚得很,什么手段對付常冠才有效。
可惜這一次常冠卻不會輕易妥協(xié),摸了摸灰頭的腦袋,拍拍大甕,“來看看你的能力?!?p> 灰頭歪頭看看常冠,又看看肉干,繼續(xù)原地耍賴。
它顯然沒懂剛剛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從看待野生動物的角度出發(fā),灰頭當然能算是很聰明了,它除了膽子小些,智商已經(jīng)達到普通人類幾歲的水平??梢岳斫庖恍┖唵握Z句的意思,常用的語氣詞沒有問題,但它的極限就在這里了,再復(fù)雜一些的命令就云里霧里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常冠和黑斯格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倒是忽略了這看似簡單的一步,要是灰頭不能理解命令的意思,怎么可能測試出它的能力。
黑斯格皺起黑臉,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辦法,對付灰頭不能用強制手段,看常冠寶貝它的樣子,恨不得要哄著寵著,只能擰著眉頭半天不見吱聲。
常冠也在想辦法,對灰頭的了解起了作用,把肉干放在大甕口邊上,取出源核給灰頭看了看,丟進大甕里,叮叮當當?shù)穆曇?,然后再指指大甕上的裂紋,看著灰頭還不大明白,常冠干脆就極有耐心的把要表達的意思分解成一個個簡單的動作加上常用語句告知灰頭。
片刻之后,灰頭點了點頭,大搖大擺爬到大甕邊,用鼻子四處嗅嗅,仰頭張開嘴巴等著什么。
常冠很配合的把肉干喂給它吃掉。
黑斯格一陣嫉妒。
灰頭不是吃了東西不辦事的主兒,原地靜止片刻,先前那神奇的一幕重新出現(xiàn),頭上的小角籠罩上一層朦朧光暈,因為站在地上,所以連常冠都可以明確感受到一股未知力量在腳下匯聚,厚重沉凝,和靠近那能夠控制土元素的怪物時感覺一樣,以大地為支撐根本的土元素無窮無盡,在它小小身軀里的引導(dǎo)力量消耗殆盡之前,已經(jīng)可以做到控制身周的土元素。
然后,灰頭用頭上的尖角輕輕一碰陶制大甕,無聲無息間,那大甕仿佛變成了烈陽下的積雪,逐漸軟化變成一灘不成形狀的爛泥。
灰頭看了眼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自己的常冠,打了個哈欠,又懶洋洋的找了個舒服地方趴著睡覺。
“這是土元素控制?”常冠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的,灰頭利用元素控制力改變了陶器的結(jié)構(gòu),所以這大甕...”黑斯格頓了頓,找到了合適的形容詞:“融化了?!?p> 常冠心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又是高興又是擔憂,灰頭出現(xiàn)好的變化,至少證明他的想法沒有錯誤,也證明了源核的確具備極大的利用價值,也許深淵里的相當一部分生物都或多或少具備著未知的能力,灰頭僅能代表一個種類,只要有合適的源核供它們使用,是可以重新開啟隱藏的能力的。
灰頭的元素控制只是一把鑰匙,合理利用能打開一扇從未到達過的世界,接觸它掌控它,也許能借機揭開某些未知力量的神秘面紗,抓住那些以往想都不曾想過的機遇。
老實說,常冠不喜歡未知,因為那極有可能推翻自己掌握的現(xiàn)有知識,那么他在這陌生世界里,優(yōu)勢就太小了,相比于本來就生活在這里,掙扎至成年的惡魔,他的短板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