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天,好天氣,主仆兩個齊心協(xié)力終于完成了地上倉庫的大體結(jié)構(gòu)。所謂的倉庫其實相當簡陋,缺乏工具,只能用兩根粗大圓木做柱,圖省事沒做窗戶,斜面屋頂搭在既是門又是柱的圓木上,只在兩面以墻隔斷,看起來,完全是一個放在地上的三角體,就是這樣的簡單東西,費了不知道多少時間,砍樹難,為固定結(jié)構(gòu)挖榫眼開榫頭更難,把肚子里那點可憐的木工知識全搜刮了出來。
沒有金屬物件使用,不然要輕松得多,一切都倚賴魔之力,真正的全手工制作。
做出一個斜頂倉庫已經(jīng)是目前極限,整體只有黑斯格的個頭高,本來想多放點東西,發(fā)現(xiàn)內(nèi)里空間實在小得可憐,只能把囤積起來的皮毛和重要的生活用具放在里面,唯一的好處是,倉庫的防潮工作做得很不錯,地面先用一排去掉枝葉的圓木墊底,鋪上三層厚實樹皮,還用一大塊糾纏死神的皮當門簾掛在倉庫門口,平常垂下來,只要不下大雨,起霧什么的不怕里面放的東西返潮。
最重要的食物在地下,通風系統(tǒng)重新布置疏通之后,定時檢查可以防止食物變質(zhì),熏肉和一些風干食材不能混放,地下的三個獨立空間都不夠用。柴火則丟在地面上,暫時沒有雨下,做好防火工作就行,地面的枯枝爛葉什么的都清掃干凈,小心點不怕引起火災。
常冠偶爾住在地面上的樹洞里,多數(shù)時候在地下過夜,黑斯格就不行了,讓他住一次地下,夜里在床邊解決大小便,從那以后,常冠輕易不讓他睡床,黑斯格自己有好幾個現(xiàn)成睡覺的地方,樹枝上做窩大樹干挖樹洞,不怕沒地方睡,只是晚上飛蟲多了些,其他倒沒什么問題。
砍了不少樹,頭頂?shù)臉涔趯娱_了個口子,這好天氣的夜晚,幽月灑下小片藍光,正落在菜園里,多好的光景。黑斯格辛苦照料的植物抓住機會瘋長,不止是這里,趁著好時候,能夠享受幽月月光能量的植物都在飛快成長,常冠和黑斯格沒有早睡,一個蹲在菜園邊上,一個坐在飼養(yǎng)鹽貝的水池邊上。
常冠時而看看水里的鹽貝,端著一塊薄石板用炭塊寫寫畫畫,黑斯格則時不時抬頭看天上的幽月,沒顧得上身邊一根細藤伸過來把他的手臂當做支撐,不一會兒展開嫩葉攀援而上,黑斯格很厭煩被植物打擾了思考魔生的時間,扯著細藤又舍不得折斷,菜園里植物除了野草,其余的都可以當做食物,只能小心把細藤引向一旁的高大植株。
“我可告訴你啊,觀察記錄的確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只要靜下心來,你能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奧秘?!背9谏裆衩孛氐恼f道。
黑斯格打了個大哈欠,不知道聽懂沒,猛點腦袋,沉默之后小聲問道:“什么時候可以睡覺?”自從跟著常冠,食物來源穩(wěn)定,無需擔驚受怕,固定的工作和固定的作息自然養(yǎng)成了定時睡覺的習慣,基本上平時常冠睡覺了他就不會拖太晚。
常冠臉龐僵硬,黑斯格沒做錯什么不好發(fā)脾氣,自己一番心思沒得到黑斯格的回應,的確很郁悶,但用睡覺的時間搞什么研究也不是好事,天天都忙碌,不休息好明天的一大堆事情就不能完成,哪能對黑斯格要求太多,輕輕擺擺手,黑斯格就高高興興爬上附近一棵樹,鉆進陰影中消失。
常冠還不準備睡覺,什么發(fā)現(xiàn)世界的奧秘是屁話,不過研究清楚鹽貝的特點習姓卻極為重要,從活水不斷的河邊換到水流靜止的水池,一部分鹽貝明顯受到影響,變得不太活躍,如果不弄清楚原因并解決,那么這一部分鹽貝很可能死亡,連帶影響剩下的鹽貝,讓常冠的移植計劃失敗也是可能發(fā)生的。
常冠很清楚鹽和鹽貝有多重要,為此花費一些時間很有必要。
還記得在那個熟悉的世界,年幼時對各種生物同樣好奇,螞蟻搬家也能蹲在墻角看上老半天,上學遲到了,老師和父母急得團團亂轉(zhuǎn),直到把自己從墻角揪出來,母親揪著耳朵拿著掃帚,父親則氣得不停抽煙,極力控制雙手別打傷了調(diào)皮的崽子,年幼的自己則嗷嗷的哭...
很奇怪的,竟然只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來到深淵世界前的記憶變得模糊虛幻,比起眼前看得到的朦朧景象,那越來越像是夢一場。
眼下正發(fā)生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是足夠影響到自己的真實。
回憶是美好的,也是沉重的,很容易導致情緒沉郁,常冠連連深呼吸,轉(zhuǎn)移注意力看看石板上歪歪扭扭的字,自己都看不下去,從那個世界帶來的東西沒剩下多少,能留下一些是一些,有的東西更是不敢荒廢,文字承載知識,而來自先進社會的知識正是這個世界所沒有的,常冠很清楚,只要自己活著,總有一天會用到它們。
放在腦子里會逐漸忘記,記在實物上才能長久留存。常冠琢磨著,是時候?qū)ふ夷苡涗浳淖值妮d體了。
定下了新的目標,不斷給自己找能繼續(xù)走下去的路,不斷給自己壓力,這才是擺脫情緒影響的最好方法。
該睡覺了,抬頭看看天空,正見幽月從陰云中探出半邊來,藍得漂亮。
之后的生活還是老樣子,無非采集食物儲存起來,大部分植物都結(jié)出了果實,花期正式結(jié)束,別的低矮植物果實不敢食用,主仆兩個主要的食物一直是克羅克羅,把領(lǐng)地附近的清理干凈之后向四周轉(zhuǎn)移,黑斯格在河流下游發(fā)現(xiàn)一處不錯的地方,克羅克羅扎堆,被動物禍害了不少,也值得走一趟。
走在密林中,已經(jīng)不用太緊張了,頻繁的活動,大部分中小型動物都掛在了地下支架上等待取用,一些不好惹的掠食者經(jīng)過附近沒發(fā)現(xiàn)合適獵物也不會逗留,特意留下的動物都躲著主仆兩個,至少它們已經(jīng)承認這塊領(lǐng)地主人的身份。
活動的范圍無形擴大了很多,不需要時時刻刻警惕,在密林中的移動速度也不慢,走到目的地,才發(fā)現(xiàn)這兒距離魚人的活動區(qū)域很近,黑斯格微微有點緊張,暗暗后悔當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為了采集果實招惹魚人劃不來。
常冠示意黑斯格別出聲,在周圍走動一圈,回來拍拍黑斯格的肩膀,笑道:“放心,魚人不會輕易上岸,估計它們現(xiàn)在正忙著建設(shè)自己家園,附近沒有活動痕跡?!?p> “是啊,它們的確是在建設(shè)家園,做了很多東西,看樣子是個大工程?!焙谒垢耥樋诘?,沒有刻意去觀察魚人,但只要從河邊路邊都可以看到魚人的動作,那的確可以算是大工程。
常冠一愣,想起什么一般,問:“它們堵住了河道?”
“主人怎么知道的?”
“上游河水無緣無故上漲了一些,走,去看看。”走到河邊,不用太靠近,扒開擋住視線的灌木枝葉,就可以看到原來河道分叉的地方筑起一道長長岸堤,擋住去下游的河水,魚人們依舊忙碌著加固岸堤,下游堵住了,河水流速愈加緩慢,水面增加后,交叉口中央本來露出水面的陸地重新淹進水里。
魚人喜歡水,平常活動的區(qū)域和建筑都要泡在水里,為創(chuàng)造適宜的生活環(huán)境,堵河蓄水也就不稀奇了,那些燈草的一半根莖處于水下,長勢極好,溫和的光芒沒有辜負燈草的名字,老是會有喜光的蟲子圍著飛來飛去,它們向往光明,總會距離光的中心越來越近,直到一頭鉆進去。
等待它們的結(jié)局從不例外,飛進去掉出來,落在水里成為游魚的食物,或者被魚人收集起來丟進嘴里。
這一幕看得常冠心動不已,自從占據(jù)水潭之后,實在是被各種吸血飛蟲搞得煩不勝煩,無窮無盡的蟲子根本殺不完,想盡辦法只能勉強防叮咬,沒辦法根治難題。要是能弄到一兩株燈草回去,不就找到了治理飛蟲的法子。
只是魚人生活的地方在河中央,也不喜歡離開部落太遠,不太好找機會下手。
“堵住這里,那下游豈不是沒什么水了?”黑斯格一副看熱鬧的心態(tài)。
不想無意中的一句話讓常冠心頭咯噔一下,趕緊沿著河邊往下游走一段距離,還好,河流處于豐水期,雨即使停了,水流量沒有失控的河流依舊會保持一段時間充沛水量,魚人的目的是為了創(chuàng)造適合自己生活的條件,不是堵死河道,長長岸堤不可能擋死河水,水流漫過去之后繼續(xù)保持以往的速度朝下游而去。
看到這一幕,黑斯格有些遺憾,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常冠則陷入沉默,覺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關(guān)鍵,剛才黑斯格隨口提的一句話似乎靈光一閃冒出什么想法,可惜沒有抓住現(xiàn)在怎么想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