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戛然而止,君離看著那突然斷了的琴弦,若有所思,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那握著琴弦的手滲出血來。
“公子,你的手……”長黎蹙眉,不由分說地扯下胸前掛著的白紗巾,替他處理傷口。
可是此時的君離,卻看不清她是真的在擔心他,還是佯裝的。他如今已經(jīng)不再相信她了。
君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一眼,便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青山碧水,散漫道:“不過是小傷,你那么緊張干什么。”
本就是刻意接近,如今她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像是一步一步謀劃好的,只等著他入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若沒有動情,君離早就將她凌遲處死了,可正因為動了情,他才更加無法原諒她,也不能原諒自己。
“公子怎可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要是有半點閃失,這南黎院可怎么辦?”長黎慍怒道。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真的活不下去。少了誰都無傷大雅,我也不例外?!本x嗤笑道,人命如螻蟻,如草芥,尤其是在這樣表面安寧,實則暗潮涌動的時代。
“公子所言極是,長黎嘆服?!遍L黎一開始是被他身上自帶的書卷氣所吸引,以為他就是一個文弱的書生,只是沒想到在往后的歲月里,她慢慢發(fā)現(xiàn),公子心中早就對這世事看的比誰都通透,只不過他從來沒想過要去爭而已。
他明明有當這南黎院院主的資質,按理來說,他本就該是這南黎院主,誰讓他生下來就是君家嫡子。
可是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將這院主之位推出去,退給他的庶出的兄長。在他的認知里,長子才最該是繼承這院主的人。
他溫和敦實,與人為善,真是再合適不過。
可是他的好兄長卻在二十歲那年被人暗殺了,沒人知道是誰干的。也沒有人查的出來,或者說,沒人敢去查,君離在繼位后,下令南黎院中人,誰也不許再提起此事。
長黎隱隱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是他看起來那么平靜,就像是沒事人一樣,讓人看不透。
“你曾經(jīng)說過,無論我讓你去做什么,你都愿意。這句話,可還算數(shù)?”君離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不疾不徐道。
“當然。”長黎奇怪,公子還從來沒有用這般冷靜的語氣同她說過話,他從來都是想著法子調侃她,逗她笑。
“既然算數(shù),那我便將你獻給吾皇。”君離指尖微顫。
“公子……此話當真?”長黎滿臉都是不敢置信,公子怎么會突然想把她獻給皇上,他到底知道了什么,還是說他都查出來了?
君離轉身進房,不一會兒再出來,手里已經(jīng)拿了一疊信件。他將那一封封信件摔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冷冷道:“長黎,從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南黎院中人。你,好自為之?!?p> 那些信件長黎再熟悉不過,那都是她和紫蘇堂主落雨軒通信時用的,怎么會全部在他手上?他全都知道了?
長黎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淚水肆意涌出,可是她卻無法為自己辯解,他說的都是真的。
“公子,阿黎確實是騙了你,可是我是真的為你好,我真的……”
還不及她說完,君離已經(jīng)踏在那信件上,居高臨下地俯下身子,眼神冰冷,嘲諷地笑到:“所謂的為我好就是害我兄長,在家父家母食中下毒?你當真是對我好到極致啊?!?p> 君離掐著她脖頸的手緊了緊,掐的她喘不過氣來,就在她以為她要被他活活掐死之時,他卻厭惡地甩開了手。
“公子,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墒俏艺娴暮芟矚g公子,以前是我做錯了,所以我才用這五年來彌補公子……”
君離不屑道:“彌補?已經(jīng)晚了,明日我便讓人送你進宮。我再也不想在這南黎院見到你?!?p> 隨著那扇檀木門被緩緩關上,同時關上了長黎心底唯一的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