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恪的動作一滯,透過那隨風(fēng)浮動的紗簾,看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蘇恪幾乎是在瞬間起身,只匆匆留下一句“在這等我”,就掀開紗簾離開了。
凌蘭止住了哭聲,抬手抹了把眼淚,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接近年尾,云卿愈發(fā)忙碌起來,紫霖三天兩頭才能偶爾見上他一面。云卿忙著穿梭于名下的茶樓,酒肆,結(jié)算這一年的收益虧損。
紫霖喬裝打扮,來這望春樓碰碰運氣,指不定就能見到兄長了??墒撬谶@望春樓來來回回轉(zhuǎn)了幾圈,哪里有云卿的身影。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是要尋點樂子。等那青衣一下場,紫霖便追了過去,非要見見那濃妝后的真面目。
剛想掀開那簾子,衣領(lǐng)卻被人提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把她生生拽走了。
“你誰啊,敢……”話堵在喉嚨之中,紫霖怔怔地看著面前身穿暗紅色衣袍的蘇恪,隨即反應(yīng)過來,“放開我,我又不認識你,憑什么抓著我?!?p> 這丫頭還敢假裝不認識他,很好,成功的激怒了他。
“慕容公子當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前不久還見過,怎么轉(zhuǎn)眼間你就忘了?”蘇恪不依不饒,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怕了你了,你快松手,大庭廣眾之下的,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弊狭嘏拈_他的手,東瞅瞅,西瞧瞧,還好沒人朝他們看來。
“你這是要竊取錢財?”蘇恪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一個女子怎么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的形象。
“胡說什么呢,我是怕人看到。你不懂,兄長不讓我出來,要是被他看見了,又要說我了?!弊狭卣局绷松碜?,突然沒有了看伶人卸妝的興致,索性大踏步上前,坐在了一張木椅上。
紫霖似乎忘記了,自己出來的初衷是來尋兄長的。
蘇恪絲毫不介意紫霖沒有招呼他一起坐下,很是自然地拉開了她旁邊的木椅,坐了下去。
蘇恪端著青瓷杯,打量著一旁的紫霖,一身冰藍色的緊身衣裙,烏發(fā)盤起用淺藍色的絲帶綁住。
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女扮男裝,蘇恪一時手癢,伸手扯掉了那根絲帶。沒有了絲帶的束縛,那一頭烏發(fā)立時傾瀉下來,柔順地披散在紫霖的背后。
果然還是把頭發(fā)放下來好看多了,蘇恪心想,直接忽視紫霖那要殺人的目光,直到臉上被扔了一把瓜子。
“蘇恪,你到底想干嘛?沒事扯我的絲帶,信不信我打你?!弊狭厣焓秩尡惶K恪緊握在手中的絲帶,只是白費工夫,唉,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了。
那頭黛發(fā)隨著她的動作滑到了身前,襯得她的臉愈發(fā)小巧清秀,蘇恪不自覺地伸手抓住了一縷秀發(fā)。
紫霖趁著他愣神之際,迅速地把她的絲帶搶了回來,一把拍開他的手,重新束發(fā)。
紫霖忿忿地想,以后出門還是應(yīng)該選在一個黃道吉日,這樣就不會再碰到蘇恪這個討人厭的家伙了。
出來有些時候了,加上有蘇恪在她身邊,她肯定不能快樂地玩耍,還不如早早回府。
“你可別再跟著我了,我算是怕了你了,蘇公子,你愛上哪去上哪,別跟著我就行了?!弊狭赜淇斓睾退麚]了揮手,一溜煙跑走了。
“我就這么不招人待見?”蘇恪都快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了,不過最后還是得出一個結(jié)論,就是這“慕容公子”被豬油蒙了眼。
蘇恪嘴角還殘留著笑意,突然想起,凌蘭被他扔在了望春樓,連忙往回走去。他哪里會知道,其實凌蘭一直在他身旁,靜靜地注視著他,看著他和別的女子嬉戲打鬧。
等蘇恪回到望春樓的雅座,看到凌蘭還在原處,便放下心來??伤旖茄诓蛔〉男θ?,還是狠狠地刺痛了凌蘭的心。
原來叔叔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那個女子長的可真好看,細細的柳葉眉,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嘴角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仍誰看了都會心動吧。
凌蘭想起銅鏡里的自己,面黃肌瘦,確實是比不上她半分。
轉(zhuǎn)眼便到了這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本該家家戶戶闔家團圓,把盞同歡的日子,變故卻突然而至。
紫霖坐在宴席之中,心卻不在宴席之上,一直朝大門張望,期盼下一秒門口就會出現(xiàn)云卿的身影。
偶有人影晃過,紫霖臉上綻開笑顏,可是那人卻不是云卿……
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幾次,紫霖心中郁悶得很,借口出去如廁,實則是偷溜出去散心。
坐在自家的墻頭,紫霖晃蕩著兩條腿,拔著墻頭的雜草,自言自語道:“除夕夜都不回來,兄長你是有多忙,都不能騰出時間來陪陪我,霖兒再也不要喜歡兄長了……”
紫霖在心里對自己說,兄長一定是有事耽擱了,過會兒就來了,除夕夜兄長絕對不會缺席的。
等啊等,沒能等來云卿,等來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無數(shù)火箭呼嘯而來,紫霖僵硬在原地,仿佛死了過去。
肩膀吃痛,紫霖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蘇恪詫異,她就是云府的那位小姐?
身后有無數(shù)羽林衛(wèi),為首的頭領(lǐng)畢恭畢敬地低頭站在不遠處,“卿相,這女子好像是……”
蘇恪抱著紫霖,目光森冷地盯著正在說話的羽林衛(wèi)頭領(lǐng),硬生生逼得他不敢接著說下去,“你說什么?”
“這女子好像是皇上一直在找的……”話音未落,蘇恪不耐地打斷:“這哪有什么女子,是你看錯了?!?p> “這……”
“皇上問起,你就說紫霖姑娘被燒死在大火中了,連尸首都化為灰燼?!碧K恪留下這么一句話,抬步離開。
誰不知道,阮皇誰的話都不聽,唯獨只聽卿相的。得罪了卿相,下場可想而知。既然卿相說了紫霖姑娘死在了大火里,那么她就真的死在了大火里。
那頭領(lǐng)回頭交代手下:“你們都知道怎么說了吧?要是說錯一個字,小心人頭不保?!?p> 四年后抬眼望去,大片大片紫色薔薇竟相開放,好不壯觀。搖曳的紫色花海中,只見一人竟臥倒在其中,以左手撐頭,閉目,似在小憩。
露出的半截手臂,在日光的照射下,襯得愈發(fā)白皙。烏黑的衣裳迤邐在地,好似從地里長出的黑色藤蔓。
腳步聲由遠及近,卻聽得出刻意放緩了,許是不敢打擾正在休息的人??上€是被吵醒了。
“怎么了?”話雖出口,可他始終沒有睜眼,仍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紫紗曳地,裙裾恰恰沒過腳踝,隱約可見雪白的靴子?!伴w主,該回毓金殿了?!鄙ひ魫偠?,卻同樣清冷,不帶一絲情感。
片刻之后,云卿緩緩睜開琥珀色的眸子,微瞇了瞇眼,適應(yīng)了光亮,起身拂了塵土,不急不緩道:“是該回去了?!?p> 紫霖亦步亦趨地跟在云卿身后,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隨時警惕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作為凌音閣主唯一的貼身侍衛(wèi),這只是她的本分。
偌大的毓金殿內(nèi),香霧繚繞,門口站著兩個勁裝侍衛(wèi),殿內(nèi)則安排了幾個畢恭畢敬的侍女,照顧云卿的衣食起居。
云卿斜倚在紫藤椅上,烏發(fā)順著他的動作傾瀉下來,唯一用于束縛它的紅色發(fā)帶分外惹眼。
云卿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云城那邊可有異常?”
“稟閣主,近日瘟疫盛行,哀鴻遍野,云城那邊正在絞盡腦汁想對策?!?p> “這樣啊,我倒想看看,這瘟疫究竟泛濫成什么樣子。即明日起,本閣主不在的日子,就由你全權(quán)處理閣中事務(wù),紫霖,你可明白?”
“謹聽閣主吩咐?!?p> 昔日繁華無比的云城,此刻滿目瘡痍,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曾經(jīng)熱鬧的大街小巷,卻空無一人。許是染病的在家靜靜等死,未染病的怕瘟疫纏身,故都不愿出門。
云卿一個人在大街上踱著步,看著眼前這番景象,劍眉微蹙。
雖然家家戶戶皆閉門不出,那沉重的嘆息聲,絕望痛苦的呻吟聲,皆落入了云卿的耳中。
不幸得了瘟疫的人,像沒用的棄子,被殘忍的扔在城郊,任其自生自滅。
云卿不知道,朝廷是否派出了御醫(yī),研制出治療瘟疫的藥方。他只從城郊的災(zāi)民口中得知,阮皇擔(dān)心瘟疫傳至皇宮,早早的封鎖了城門。
云卿面色如常,緩緩走出了云城,看著城外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災(zāi)民,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將身上的黑披風(fēng)蓋在了蜷縮在草叢中,瑟瑟發(fā)抖的女子身上。
凌音閣紫霖照常向云卿稟明云城的情況,“近日,素有江南圣手美譽的落雨軒,在得知云城的情況后,來到城郊,為災(zāi)民治病,閣主,我們要不要從中作梗,趁此機會,一舉……”
紫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云卿打斷到:“不必了,本閣主沒有那個閑心,對付一個大夫,這件事,我不想插手,隨他們?nèi)グ伞!?p> “是?!?p> 云卿自然知道,紫霖沒有說完的后半句話是什么。憑借這次瘟疫,激發(fā)民怨,一舉推翻阮皇腐朽的統(tǒng)治?!翱墒悄切┌傩斩际菬o辜的啊。他們又做錯了什么?”云卿喃喃自語道。
瘟疫過后,云城又恢復(fù)了昔日的繁華景象,百姓再次過上了安居樂業(yè)的生活,而阮皇仍舊夜夜笙歌,奢靡腐敗。
凌音閣內(nèi),云卿捧著一本卷軸,隨意地翻著,也不知道看進去沒有。
“閣主,瘟疫已經(jīng)過去了,是否該采取行動了,請指示。”
“那就按計劃進行吧?!?p> 看著紫霖離去的背影,云卿開口道:“中秋佳節(jié)將至,計劃暫緩,等年后再說吧?!?p> “是?!?p> 不知何時,云卿已經(jīng)在紫霖前面,“明日你且隨我下山?!?p> “好?!弊狭貙χ魄錆u漸遠去的背影恭謹?shù)鼗卮鸬馈?p> 紫霖一直不知道在那么多的侍衛(wèi)中,怎么就選擇她做他的貼身侍衛(wèi),她一直都有自知之明,自己并無任何過人之處。
要是實在要說有什么優(yōu)點,也許是她能夠恰到好處的隱藏自己的一切情緒,不為外人察覺。
可是由于她太過清冷,那些侍女侍衛(wèi)都不敢靠近她,連一個能講話的人都沒有,常年只是一個人。本來就不愛講話的她,話變得越發(fā)少了起來。
原來,至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一直置身于孤寂之中,倒也不覺得孤獨,可是這個闔家團圓的除夕夜,她又該和誰一起過呢?
一滴淚珠砸在地面,轉(zhuǎn)瞬即逝。
熙熙攘攘的集市,人們都在為即將到來的中秋佳節(jié),置辦務(wù)什,好不熱鬧。
人潮擁擠,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走散。紫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云卿即使伸手抓住了她??墒呛孟癫]有放手的意思。
紫霖怔怔地看著云卿,聲音有一絲不自然道:“閣主,你這是……”
相比之下,云卿倒顯得落落大方,漫不經(jīng)心道:“以防萬一,你還是抓著我的手吧。”
“那……就謝謝閣主了?!?p> 云卿在一個小攤前止住腳步,回頭詢問紫霖:“你看看,可有中意的?”
紫霖松開云卿的手,走到攤子前,原來這是一個買首飾的小攤。
既然閣主開口了,紫霖便認真地挑選起來。
一對做工精致的紫玉耳鐺映入了她的眼簾,她剛想伸手拿起,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了一步。
原來是云卿,“紫霖,你看這對紫玉耳鐺怎么樣?正好和你穿的衣裳相得映彰。”
攤主看有人想買這對耳鐺,忙推銷道:“這位小娘子,真是有福氣,嫁了個這么有眼光的相公。這對耳鐺佩小娘子正正好?!?p> “那就買下來吧?!痹魄洳坏茸狭亻_口,便結(jié)好了賬。
“送給你?!?p> 接過耳鐺,紫霖內(nèi)心卻是復(fù)雜的。她不知道為什么閣主平白無故的送耳鐺于她,也許只是一時興起吧??墒撬秊槭裁磿绱诵老?,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水面終于還是起了一絲波瀾……
走走逛逛,只買了些許東西,天色倒是晚了下來。
“你想吃糖葫蘆嗎?”
“?。俊弊狭乇辉魄涞耐蝗话l(fā)問驚到了,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云卿只留下一句“在這等我”,便沒影了。
紫霖越發(fā)覺得今日的閣主分外奇怪,跟往日的他大相庭徑。
不一會兒,云卿就拿著兩串糖葫蘆回來了,將其中一串遞給紫霖。
“給?!?p> 從來沒有過的溫暖襲來,紫霖慢慢地撕開糖紙。
中秋節(jié)如約而至,本該身在凌音閣的云卿卻不知所蹤。
紫霖自嘲道:“果然,除夕夜并不是屬于我的節(jié)日,終究還是要一個人過。”
冰冷的墓碑前,云卿緩緩燒著紙錢,祭奠他逝去的父母。面色異常冰冷,低聲喃喃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p> 四年前的一場大火,讓他的至親葬身火海,從這世上永遠的消失了,等他回來,眼前只余大火過后的灰燼。
他甚至都不知道父母的骨灰在何處,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大哭一場??墒撬B一滴眼淚都沒有留下,就那樣靜靜地將地上的灰燼慢慢裝進盒子里。
也許,是因為一個人悲慟到極致,反而沒有眼淚了。
除夕過后,天氣愈發(fā)寒冷。每每出門,紫霖都會細心地為云卿披上披風(fēng),以免云卿著涼。
“那件事可以著手準備了。”
“屬下遵命?!?p> 凌音閣——阮皇最為忌憚的邪教組織,雖然還未有所動作,阮皇卻時刻提防著。
可惜阮皇手下最為得力的紫蘇堂,早就在三年前徹底消失在這世間,就像失去了左膀右臂,阮皇身邊沒有了蘇恪,沒有了紫蘇堂,他拿什么同云卿抗衡……
巨大的暈眩感襲來,云卿扶了扶額,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紫霖在一旁擔(dān)憂地問道:“閣主,你沒事吧?”
云卿擺手道:“無妨,不必擔(dān)心?!?p> 鮮紅的血液自云卿白皙的胳膊緩緩流下,觸目驚心。流下的血液都用琉璃盞盛住,澆灌一旁的寒冰樹。
紫霖細心地為云卿包扎好傷口,看著慢慢開花的寒冰樹,第一次忍不住問道:“閣主,這寒冰樹結(jié)的果實,真的是劇毒無比的?”
“你在質(zhì)疑我?”云卿不答反問,微微蹙眉。
“屬下不敢,紫霖只是好奇。”
“罷了,我和你較什么勁,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講給你聽。寒冰樹,是我從一位神秘術(shù)士手中得到的,據(jù)說只有用命定之人的血日夜灌溉,四年方可結(jié)出果實。雖說劇毒,卻從未有人嘗過?!?p> “閣主想要如何使用這果實?”
“吾自有妙用,你先下去吧?!?p> “是?!?p> 介于云卿和紫霖兩人都不在閣中,閣中大小事宜暫由祝長老主持。
血紅的彼岸花海前,一青衫男子置于其中,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撥弄著盛開的彼岸花,面容隱晦不清。
“你終于還是來了,真的就不能放下往日的恩怨?”青衫男子徐徐開口,末了,帶著一聲極輕的嘆息。
而云卿正站在他的身后不遠處,回答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說放下就可以做到的,子衿,今日一別,不知能否再見,你……多保重?!?p> 一晃神的功夫,子衿的手被彼岸花扎破,滲出幾滴血珠,他倒也不甚在意,轉(zhuǎn)過身,望著云卿離去的背影,發(fā)出微不可聞的嘆息。
可能是因為早早地看破了紅塵,不知何時起,子衿已經(jīng)習(xí)慣了與這片彼岸花海為伴,度過這極其漫長的歲月。
也習(xí)慣了云卿偶爾的打擾,為他沉悶的生活增添一絲生氣。只是他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什么大事將要發(fā)生,不祥的預(yù)感在心底炸開。
轟隆隆的雷聲拉回了他的思緒,子衿走出花海,向不遠處的竹屋走去,雷雨將至……
凌音閣規(guī):未經(jīng)凌音閣主云卿許可,閣中成員不可擅自下山。違者依照閣規(guī)處置。
云卿強壓下心底的怒意,盡量冷靜地說到:“你即知門規(guī),為何明知故犯?!?p> 奈何紫霖一直沉默,也不愿辯解一句,不是她不肯辯解,只是閣主說過,辯解是最無用的東西,錯了就是錯了。
因為云卿外出不讓她跟隨,她又擔(dān)心云卿的安危,盡管她知道,以閣主的功力,能傷到他的人,世上沒有幾個。
見紫霖許久不說話,祝長老開口道:“閣主,無須多問,既然觸犯了門規(guī),必須接受相應(yīng)的懲罰,否則不能服眾。”
此話一出,其余人等紛紛附和,大殿上聒噪不堪。
“什么時候你們可以隨意在我的大殿之上吵吵嚷嚷,你們是不把本閣主放在眼里了?”
云卿冷冽的聲音響起,大殿瞬間安靜下來,靜的只能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
“下去之后,每人各領(lǐng)一百鞭。”
“閣主……”
“你有異議?”
“屬下不敢?!?p> “慕容紫霖……”云卿以手遮目,良久,無奈道:“你們都退下吧?!?p> 兩個侍衛(wèi)正要架著紫霖出去,被云卿叫住,“我親自懲罰她,你們先下去?!?p> 之所以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地問她,給機會讓她解釋,云卿都不想她接受處罰,至于為什么這么做,云卿此時根本無暇深究。
一直到云卿從白玉階梯迤邐而下,紫霖都未抬起頭來,雙膝跪在地上,低著頭。
玄鐵鞭擊打地面的聲音乍響在耳邊,紫霖卻不為所動,其實只要她稍微解釋一下,云卿都會將這件事一筆帶過,畢竟在這凌音閣,沒有人敢反駁。
云卿第一次發(fā)現(xiàn),四年了,自己還保留著這么寬容的一面,僅僅因為那人是紫霖。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究竟為什么擅自下山?”云卿半跪在紫霖面前,挑起她的下顎,強迫她直視自己。
“閣主什么時候這么優(yōu)柔寡斷了,還請閣主按閣規(guī)處置紫霖?!弊狭卣?。
“既然你不愿說,那從現(xiàn)在起,你,慕容紫霖,不再是我凌音閣中人,走吧。”
云卿扔下玄鐵鞭,冷冷地說到。
云卿實在是下不去手,可終究還是要給閣中長老一個交代,只好讓一旁的侍衛(wèi)代他行刑。
清脆入骨地鞭打聲回蕩在毓金殿,一下又一下地擊打在紫霖的脊背上,外衫已經(jīng)在鞭打下破裂,道道血痕清晰可見。
殿內(nèi)膽小的侍女早已經(jīng)嚇得暈了過去,只有云卿面不改色地,仍端坐在上方,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沒人發(fā)現(xiàn)云卿握著茶杯微微地顫抖著。
“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離開我凌音閣,要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p> 紫霖勉強地支起身子,艱難地開口道:“紫霖?zé)o話可說,但求閣主不要趕紫霖走?!?p> 云卿將茶杯擲在地上,再也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怒火,厲聲道:“你當真不知道,在此時下山,有通風(fēng)報信之嫌?!?p> “閣主,你不相信紫霖?”紫霖虛弱地反問道。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既然你不愿解釋,就打到你肯解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