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入云閣歡聲笑語不斷,抹著濃厚脂粉的老鴇在門前揮舞著大紅色手絹迎來送往。
富商巨賈、江湖游俠、落魄學子...
或摟著花枝招展的紅倌人飲酒調笑,或在美艷伶人的做陪下交談生意,或是聽清秀小娘彈一曲風月...一派紙醉金迷醉生夢死氣象。
入云閣即是消金窟,也是名利交際場。
風塵之中多是交際之人。兩杯花酒下肚,稱兄道弟就不再那么膈應。同在此春宵一度,交情往來愈發(fā)得心應手。
這就是風月場所的魅力,也是大楚稍稍繁華的城鎮(zhèn)便設有青樓勾欄地原因。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人情往來,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皆是世人不知覺貪戀的東西。
這原因就在于這些東西有種令人墮落的快感。
尤其是落魄不得志的讀書人,心中苦悶只有在這種風塵氣息彌漫的場所才能稍稍得以釋放。
那些讀書人醉后含淚吟誦的詩詞歌賦,有雄心壯志,有深情過往,也有落魄寡歡。
只有在這里,他們可以沉醉裝瘋,可以哭訴衷腸,可以短暫忘卻煩惱。
原先空空如也的才思在酒水美色的刺激下也變得如泉涌。
于是篇篇膾炙人口的青樓詩詞流傳于世間。
既能釋放,又能抒發(fā)宣泄,萬一有幸贏得薄名,又是一番美事。
于是癡情的詩人愈發(fā)貪戀風月場所的風塵世味,甚至到流連忘返的境地。
此刻,楚玨四人正默然坐在一桌飲酒。突然人群嘈雜喧嘩,呼聲不斷。
“杜大才子何不來一首詩助酒興?!?p> “早就聽聞杜樊川的才名,杜樊川才名出眾,為人又不拘細行,風流名聞天下?!?p> “今日一見,果然是風流倜儻。”
只見一頭戴官帽身著儒衫,留著美須的中年人舉杯站起身。
此人大概三十來歲,顯然是常年流連于酒桌花叢導致身子發(fā)福。
那人大腹便便的體態(tài),在一襲大袖儒衫遮掩下,一舉手,一投足,卻顧盼生輝。
那風流倜儻的士子朗聲吟誦道: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木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p> “好!”“好詩,不愧是風流才子杜樊川!”周圍看客紛紛拍手叫好。
就連自覺文化水平不高的司空明都聽得出詩中描繪的唯美意境。
可見杜樊川風流才子之明確實當之無愧。楚玨四人也不由隨著人群拍手叫好。
人群忽然又一陣驚嘆:“好帥氣的男子,全然不似人間人物?!?p> 只見門口在老鴇的恭迎下緩緩走進一人,這人手持一把折扇,扇子舞動間,云鬢輕搖。
男子雖然瘦如竹竿,五官之俊俏簡直世間罕有。尤其折扇煽動時,更顯得風流倜儻。
“今朝何其有幸,聽到了杜樊川吟詩,又見著了如此風流倜儻的人物?!?p> “兩人皆是風流倜儻之至,杜樊川是才學風流,此人是姿儀倜儻。難分伯仲?!?p> “不知今日柳師繡這一曲,誰能聽的?”
旁人議論紛紛道。大抵人都有這種心理,見著了差不多的人物都想比出個勝負。
所以劍道高手比武論劍,博學才子閑談詩論才能引得天下關注,人人茶余飯后閑談。
所以那天機閣的琉璃美人榜才會如此受到江湖中人追捧。
珍寶各有奇妙特征,美人各具氣質風姿。
哪能輕易分出個三六九等,一二三名。
那榜單都是天下人捧出來的罷了。
正當三人震撼于那男子人的絕世容顏之時,花小魚突然呵呵冷笑道:“造假!祖宗在這?!?p> 言罷,花小魚臉上紫紅色光芒閃爍過后,整張臉竟然變得比那人還要英俊幾分。
最難得的是,花小魚原本渾身散發(fā)的機靈搗蛋勁,一丁點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瀟灑不羈氣質。
三人大驚,望著臉變成如此帥氣的花小魚。
好厲害的“幻變”天賦!
“我花小魚最見不到有人在我面前造假了,要是造假有用的話,要司空明干嘛!”
花小魚手朝著司空明一點,司空明轉眼就變成方才花小魚的容貌,就連矮小的身材也變得身姿修長。
司空明驚喜不已,嘿嘿一笑。竟然不復猥瑣神態(tài),竟然顯得甚是不羈放縱。
“沒人能在我們天下三帥面前比帥!”花小魚給了司空明一個眼神,司空明心神領會。
人群又是一陣喧嘩,今朝是什么日子?
怎么世間美男子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
只見門口突然又出現(xiàn)一帥的不似人間人物的男子,只是笑容間那股放縱不羈的氣質,讓人覺著這人還是夠得見摸得著的人。
不似先前那男子,姿儀美得不像話,帥得叫人感覺虛幻。
“今朝我小宋玉前來入云閣聽曲,誰敢與我爭?”
小宋玉!
聽著這人口出狂言,眾人卻是無從反駁。
小宋玉,想起昨夜那笑容猥瑣的土財主。老鴇突然驚喜道:“客觀,不知小潘安與你是?”
“那是我心神仰望的對象,我小宋玉已經(jīng)夠帥了,可比起小潘安還是高山仰止,仰之彌堅。那人之帥,非我能及。”
旁人聽了這話,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宋玉已是帥的驚為天人,那小潘安該不會帥的超出人間!
也有昨夜來過的客人內心忍不住腹議,難以置信!
莫非這小宋玉口中的小潘安與他們昨夜見到的小潘安不是同一人?
楚玨及黃懷劍正聽著花小魚緩緩開口道:“周云鶴這魔頭敢在爺爺面前裝帥,簡直是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大刀?!?p> 原來那人竟是周云鶴!黃懷劍正拔劍打算除魔,花小魚制止道:“小哥別急,好戲還沒開演?!?p> 黃懷劍只得作罷,只是目光不著痕跡地盯著周云鶴,時機到了便要出手。
周云鶴望著走進來的司空明,心道:“這人氣質與容顏全然契合,不似易容術的樣子,莫非世間真有這種美男子?!?p> 周云鶴妒意中燒,從來都只有自己化成這幅臉孔風頭無雙的時候,如今風頭都被這自稱小宋玉之人出盡了,這還是頭一遭。
自己是假美男,這人卻是真的世間美男子。
李鬼見了李逵,心虛之下,周云鶴妒火又燃燒了幾分。
“這世間不能有比我周云鶴還美儀容的男子,在我眼前出現(xiàn),那就休想活命了?!敝茉弃Q暗下決心待出了入云閣便要這人小命。
這人卻仿佛知曉周云鶴所想,臨死前也要惡心他一把。
“這人誰啊,長的跟瘦竹竿一樣。這臉雖然長的不錯,比我小宋玉卻是差遠了。充其量算是個霹靂斧張彪的層次吧,咦,張彪還有股剽悍氣質與臉型相符合,你這人這臉怎么氣質不符??!倒像是換了張假臉的采花大盜?!彼究彰鲹u頭晃腦點評道。
“霹靂斧張彪,這名字聽著就知道是濃眉大眼五大三粗的好漢。我周云鶴竟然在這人嘴里只是這種層次?!”
周云鶴內心除了嫉妒還增添了幾分刻骨的仇恨。只是今朝是來辦大事的,小不忍則亂大謀。
“先容你放肆,事后定要你受盡百般折磨再死!臉上先剜上千刀,一塊肉一塊肉割下來,叫你細細體會容顏盡毀的滋味?!?p> 周云鶴不搭理故意挑釁的司空明,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大筆銀票往桌子一拍。
朗聲道,“今晚我寧愿花費萬金也要聽柳姑娘一曲?!?p> 跟盜神比錢!司空明怒了...
“啪!”厚厚一疊銀票拍在桌上,比周云鶴那疊厚了一倍有余。
“哪里來的土包子,就這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還想聽曲?!”司空明仰起頭挑釁地望著周云鶴。
老鴇慌忙上前道,“二位客觀莫要生氣,這曲每晚都可聽!客觀不若明日再來。”語罷,歉意望著周云鶴。
周云鶴大怒,作勢又要掏出銀票。
這時樓上卻傳來一道低回婉轉勾人心緒的聲音。
柳師繡蓮步輕移緩緩下樓,對著杜樊川道:“素來聽聞杜公子才名,百聞不如一見,今日見著公子當真是風流倜儻,英俊不凡。小女子自愿獻上一曲,還請公子賞臉?!?p> 杜樊川本以為有那兩位世間難得的美男子在,今朝自己是無緣得見柳師繡了。
誰知峰回路轉,連忙喜出望外地道:“多謝柳姑娘抬愛?!?p> 眼看兩人要上樓,周云鶴急了。入云宴不日便要召開,這是最接近柳師繡的時機和機會了。
柳師繡的癡心被他以秘法煉化,那片癡心中本全是蘇岐的身影,如今被周云鶴改成了自己。
今日只需將那團桃紅色光芒打入柳師繡體內,以柳師繡的修為勉強可以抵抗幾日。
幾日后便會全然鐘情于自己。
屆時拋下入云宴,與自己遠走高飛,再以秘法雙修,命數(shù)契合之下不僅可以助自己破鏡,還可以進一步開發(fā)武道天賦。
過幾日“入云宴”上江湖豪杰紛至沓來,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再無機會出手。
萬一錯過時機,柳師繡的異狀被入云宴上哪位高手發(fā)覺,那么前番謀劃將功虧一簣。
想起為入云宴付出的心血,周云鶴慌忙道:“我還有更多銀子,全數(shù)身家給柳姑娘也是情愿的。只求今夜聽君一曲。”
柳師繡皺眉道,“公子將我柳師繡想象成什么人了!我柳師繡豈是貪財之人,錢財與我何加焉。若是有才,便是身無分文,師繡也是愿意為之彈唱一曲的,例如杜公子。若是無才,便是家財萬貫散盡千金也是無緣聽曲的,公子請回吧,日后也不必來了?!?p> 周云鶴聽了這話,冷笑一聲身形大動。
“好戲開演了,街坊四鄰出來看~熱~鬧~嘍!”花小魚突然朝著天空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