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召忍了幾天,終于放心不下,找到八老,讓他回去看看。八老道:“你去不去?”小召道:“怕徐大招和徐二招的唾沫星子淹死我。”八老道:“怕什么?雨這么大,我們撐著傘回去?!毙≌俚溃骸皼]臉沒皮,我不才不和你一起!”八老叫上老叫化兒。李芷蘭道:“回去給丈人獻(xiàn)殷勤,帶他做什么?真把他當(dāng)?shù)?,跟你回去陪親家?”八老道:“有件事讓他幫幫手?!崩钴铺m道:“瘋瘋癲癲的能干什么?”八老道:“偏偏只有他瘋瘋癲癲才能干?!崩钴铺m道:“我知道了,怕這一向雨下得大,泡壞了地洞里面的銀子,叫他幫你摳出來曬一曬!今天還是雨,沒有日頭?!卑死系溃骸皼]有日頭,露露風(fēng),吹一吹,也是好的?!崩钴铺m道:“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高了,臉不紅心不跳,說得跟真的一樣,你們一走兩個(gè),我這里又缺了人手?!卑死系溃骸昂团e人老爺睡了這么久白睡了,還是和從前一樣見事不明,就算我不叫他,我要走,你留得他住?你沒見他像我的尾巴一樣,拉屎撒尿都跟著?”李芷蘭道:“滾!”
八老和老叫化兒共撐著一把傘,老叫化兒摟著八老的腰。八老對(duì)老叫化兒道:“不鬧不鬧,我兒不鬧。”老叫化兒接口道:“不吵不鬧,乖乖睡覺?!卑死系溃骸拔也卦谛睦铮桓液蛣e人說,這一句無比熟悉,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老叫化兒道:“不要問我,我也想不起來,一想就頭疼欲裂?!卑死系溃骸笆郎蠜]這么湊巧的事,我不信。”
兩個(gè)人回到王家莊。八老見了徐先生,笑嘻嘻行了個(gè)禮,喊了聲“徐先生”。徐先生道:“還叫徐先生?走,不住了!”八老改口道:“徐叔叔?!毙煜壬溃骸靶焓迨??”八老抓了抓腦袋重新給徐先生行了個(gè)禮,小心翼翼叫道:“爹?”徐先生哈哈大笑道:“這還差不多!你叫我爹,我就當(dāng)這里是自己家,你拿我當(dāng)外人,我可呆不下去。”八老道:“安安心心住著,一輩子不要走?!毙煜壬戳丝蠢辖谢瘍旱溃骸斑@位是?”八老道:“店里的伙計(jì)?!毙煜壬鷽_老叫化兒拱了拱手道:“伙計(jì)好!”老叫化兒也沖他拱了拱手道:“伙計(jì)好!”
八老把一包糕點(diǎn)交給大招,大招道:“謝謝妹夫?!倍械溃骸爸x謝妹夫。”絕招也道:“謝謝妹夫?!倍幸话驼粕仍诮^招頭頂上道:“謝謝姐夫!”八老笑嘻嘻問大招道:“大姐夫怎么沒有一起來?”大招道:“他是個(gè)比芝麻還小的官,不能走,留在襄陽?!卑死峡戳丝炊?。二招道:“不要問我!”八老道:“我明白了,我認(rèn)得的人多,在添平府給二姐找一個(gè)?”二招道:“聰明!找一個(gè)和你一樣能說會(huì)道會(huì)拍馬屁的。”八老道:“包在我身上!挖地三尺也找一個(gè)出來?!倍械溃骸安灰何遥乩锿诔鰜淼?,你還是自己留著?!苯^招道:“小姐姐不回來看我?”八老道:“今天下雨,天氣不好?!倍械溃骸疤焯焯鞖舛疾缓茫晏煊杏?,晴天有日頭,陰天有風(fēng)。”大招拉了拉二招。二招道:“沒臉來就是沒臉來,我還沒嫁,她等不及了!”八老嘻嘻笑道:“不怪她,是我性急?!?p> 八老把老叫化兒領(lǐng)進(jìn)從前王家老兒的臥房。兩個(gè)人移開床,打開地道,八老舉著火把,和老叫化兒一前一后一下到地窖。八老嘀咕道:“這一向雨水太大,幸虧爺爺這地窖修得嚴(yán)實(shí)。”往前走了幾步,回頭見老叫化兒在原地呆立不動(dòng),叫道:“過來?!崩辖谢瘍簱渫ㄒ宦暪蛟诘厣稀0死厦ψ哌^去,見火光映照下,老叫化兒老淚縱橫,全身顫抖不止。八老驚道:“你怎么了?”老叫化兒泣不成聲道:“想起來了,全想起了!一夢(mèng)十幾年,終于醒了!”八老道:“你想起什么來了?”老叫化兒道:“這屋子的陳設(shè),和從前一模一樣,一共十只木箱,九只里面是銀子,一只里面是金子,是也不是?”老叫化兒聲音虛弱,八老聽來卻如同驚雷,呆了半晌道:“是?!崩辖谢瘍旱溃骸敖鹱拥紫?,都刻著一個(gè)李字,是也不是?”八老道:“不知道,我去看看?!闭f完舉著火把飛奔到最里邊的那只籮筐前,摸了一塊金子出來,在火光下仔細(xì)看了看,馬上又扔掉換了一塊,接連看了幾塊,竄回到老叫化兒身邊道:“是李芷蘭的李字沒錯(cuò)。天吶,你怎么知道?”老叫化兒道:“你叫八老?”八老道:“千真萬確!”老叫化兒道:“你不叫八老,你叫不鬧,你小時(shí)候太調(diào)皮,哭鬧起來無休無止,我不勝其煩,便給你取了個(gè)不鬧的混名?!闭f完念叨道:“不鬧不鬧,我兒不鬧,不吵不鬧,乖乖睡覺?!卑死系溃骸拔疫€是想不起來?!崩辖谢瘍旱溃骸澳阆氩黄饋聿灰o,我全想起來了。你左邊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塊紅記?”八老道:“是有一塊。”老叫化兒道:“快給我看看!”八老把褲子往下拉了拉,老叫化兒看了半晌,突然哭道:“不對(duì)不對(duì)!不是的!老天爺,求你了,你坑了我一輩子,還要坑我到什么時(shí)候,非得一直坑我到死么!”八老道:“怎么啦?”老叫化兒嚎哭道:“不對(duì),我兒的胎記是圓的,像個(gè)花瓣,不似你這個(gè),難看的像鴨蛋?!卑死涎鎏旃笮Γ崞鹧澴?,然后一把抱住老叫化兒道:“對(duì)了!從前就是一枚花瓣沒錯(cuò),長(zhǎng)大了才變成了難看的鴨蛋。”老叫化兒停住哭道:“沒有騙我?”八老道:“沒有!”老叫化兒喃喃道:“老天爺這次終于開眼了?”八老道:“賊老天這次是開眼了!”說完扔了火把和老叫化兒緊緊抱在一起。
兩個(gè)人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chǎng)。八老道:“快說一說,怎么回事?”老叫化兒道:“我們家是書香門第,祖上做過官的,后來又經(jīng)商,一代一代傳下來,積了這些金子銀子。我從小飽讀詩書,立志要考出個(gè)功名來,除了讀書,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會(huì),反正家里有的是銀子,你爺爺也由著我,我考了一年又一年,到你爺爺奶奶過世了,還是個(gè)秀才,我一氣之下,把家里的銀子藏好,帶著你娘去了京城求學(xué)。在京城的時(shí)候,有了你,我也不管你和你娘,不停的拜老師,不停的花銀子,直到帶去的銀子都花光了,還是一無所獲,不得已帶著你們回來,半路上你娘不幸染病死了,我把最后的一點(diǎn)錢花了,草草埋葬了你娘,帶著你一路乞討,回了添平。我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過過一天苦日子,連番的不幸,又憂又急,回到添平老屋一看,房倒屋塌,藏在地窖里的金子銀子早已不知去向,當(dāng)時(shí)就五雷轟頂,什么也不知道了?!卑死系溃骸皩?duì)上了,和爺爺說的一模一樣?!崩辖谢瘍旱溃骸澳膫€(gè)爺爺?”八老將王家老兒老太婆認(rèn)親和老兒臨死前的遺言一一告訴老叫化兒,老叫化兒緊緊摟著八老道:“我兒終于回來了!”八老也緊緊摟住他道:“不止我回來了,金子銀子也都回來了?!崩辖谢瘍旱溃骸爸灰隳芑貋?,情愿不要金子銀子。”八老道:“都要,爹要,金子銀子也要,本來就是我的,為什么不要!”老叫化兒道:“該是你的!你不存一念之仁,答應(yīng)給他們家做孫子,錢回不來,你不好心留下我,陰差陽錯(cuò)帶我來這里,我也回不來?!卑死系溃骸斑@些年你在哪里?難道一直在添平?”老叫化兒道:“不知道?!卑死厦Φ溃骸坝滞??”老叫化兒道:“事情太多,我得慢慢想?!卑死系溃骸斑M(jìn)粉館前,我也在叫化兒堆里打滾?!崩辖谢瘍盒乃幔唤挚薜溃骸案缸觽z在一個(gè)稻草窩里打過滾,也未可知。”八老也忍不住哭道:“你從前那付鬼樣子,就算站在我眼皮底下,哪里認(rèn)得出,白找了十幾年。”
八老醒來的時(shí)候,天還沒亮,聽見雪粒簌簌地落在房頂,不由得打了一個(gè)寒戰(zhàn),往被窩深處縮了縮,小聲囁嚅道:“下雪了。”耳邊老叫化兒也慢聲細(xì)語道:“下雪啦。”八老嚇了一跳,扭頭看見老叫化兒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八老叫道:“爹,你嚇?biāo)牢伊?!你怎么不睡覺?”老叫化兒道:“睡不著?!卑死系溃骸安灰紒y想,自然睡得著?!崩辖谢瘍旱溃骸叭滩蛔〔幌??!卑死系溃骸坝窒肫鹗裁磥砹??”老叫化兒道:“想起了你娘。”八老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道:“我娘什么樣子?”老叫化兒忙把他拉回來塞進(jìn)被子里,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蓋好,嘆了一口氣道:“想不起來什么樣子,想起從前的一些事?!卑死系溃骸笆裁词??快給我說說?!崩辖谢瘍旱溃骸半x天亮還早,你先睡吧,睡好了白天才有精神做事,從今天起,你可就是我們大家伙兒的頭兒了?!卑死系溃骸安坏K事,天氣變了,掌柜姐姐和秀才哥哥一準(zhǔn)走不了了。”老叫化兒道:“不急,日子長(zhǎng),我慢慢說給你聽?!?p> 八老和老叫化兒起來的時(shí)候,李芷蘭和馬周已經(jīng)坐在大堂里了。八老道:“難道風(fēng)和雪都留不住你們?”李芷蘭道:“不管風(fēng)和雪的事,天晴落雨我都不想走,你和小召的婚還沒有結(jié),李棗和雁兒姑娘的喜事也還沒有辦?!瘪R周道:“定好了的日子,最好不要變?!崩辖谢瘍和膺呧溃骸昂鋈缫灰勾猴L(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好兆頭,舉人老爺此去,定是春風(fēng)得意,一舉奪魁?!瘪R周道:“謝老人家的吉言?!崩钴铺m對(duì)八老道:“本來書讀得多,天天和你一起同吃同睡,以后恐怕比你還能說,天還沒亮就聽見你在叫爹,真把他當(dāng)?shù)??”八老把一只手搭在老叫化兒肩膀上道:“什么?dāng)不當(dāng),本來就是。”李芷蘭道:“他來了這些日子,瘋病看著見好,氣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人家說兩個(gè)人天天守在一起,日子長(zhǎng)了,會(huì)越長(zhǎng)越像,恐怕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現(xiàn)在看你們兩個(gè),越看越像?!卑死舷驳溃骸澳阏f的是真的?”李芷蘭淡淡道:“騙你做什么。”八老偷偷捏了捏老叫化兒,老叫化兒看著八老,滿目慈祥。
小召趕著牛車來到粉館大門外,徐先生一家老小一個(gè)一個(gè)從牛車?yán)锵聛?。李芷蘭和馬周迎了上去。李芷蘭道:“天氣這么壞,徐先生何必來送?!毙煜壬溃骸凹仁俏宜湍?,也是你送我?!崩钴铺m吃驚道:“怎么回事?你們也要走?”小召道:“還不是怪你!他們?cè)谶@里住了這么久,早就如坐針氈,哪里聽得這個(gè)走字,一聽說你們要走,好似蜂兒炸了窩,個(gè)個(gè)都喊著要走,連夜收拾好行李,天亮就爭(zhēng)先恐后上了牛車。”八老叫了一聲爹,拉住徐先生道:“走什么,走也等天氣轉(zhuǎn)好了再走?!毙煜壬溃骸安坏攘??!卑死系溃骸霸僮滋?,不是我留你,是天留你,又是風(fēng)又是雪,走什么!”徐先生道:“好女婿,不怕,就著舉人老爺選的好日子,一起走?!卑死系溃骸跋尻柲芑厝チ??”大招道:“你大姐夫來信說亂黨已經(jīng)往東走了?!卑死系溃骸安粫?huì)轉(zhuǎn)頭回去?”二招道:“烏鴉嘴!”八老道:“萬一他們又回了襄陽,你們?nèi)耘f回來添平府住?!倍屑钡溃骸斑€說!”八老道:“二姐,爹爹他們走了就走了,你走不得,我還欠你一個(gè)二姐夫?!倍袑?duì)小召道:“記得替我撕他的嘴?!毙≌俚溃骸耙鹤约荷蟻硭?,我誰都不幫。”
一駕馬車停在粉館門口,兩個(gè)公差從車上接下周修德和董沅君夫婦。眾人見禮已畢,周修德打著哈哈道:“舉人老爺選的好日子!”李芷蘭苦笑道:“好得很,風(fēng)雪交加,寸步難行。”馬周道:“開春就要考試,萬一路途不順,年前不能抵京,就晚了?!敝苄薜碌溃骸罢f什么不順,一定順!”轉(zhuǎn)向老叫化兒道:“老先生快想一兩句吉利話兒,寬一寬舉人老爺?shù)男??!崩钴铺m道:“已經(jīng)說過了?!崩辖谢瘍和娂姄P(yáng)揚(yáng)的雪花,頓了頓道:“還有一句。六出飛花入戶時(shí),坐看青竹變瓊枝?!敝苄薜?lián)艄?jié)贊道:“好!尤其是一個(gè)瓊字,是點(diǎn)睛之筆,舉人老爺?shù)沫偭盅邕@回十拿九穩(wěn)!”董沅君對(duì)李芷蘭道:“給你們備好了馬車,一直送到省城,到了省城再去京里就方便了?!瘪R周道:“這如何使得!”董沅君道:“沒什么使不得,時(shí)局不好,他脫不開身,不然我們一起走,親自陪你們上京?!边@時(shí)從門外沖進(jìn)來兩名公差,其中一個(gè)氣喘吁吁道:“稟報(bào)大人!”周修德道:“什么事?”另一名公差接道:“兵部公文,十萬火急!”周修德皺眉道:“快拿來?!惫钍置δ_亂將懷里揣著的文書取出來呈給周修德。周修德接過,面露驚詫道:“怎么拆開了?誰拆的?”公差回道:“回大人,公文是幾騎快馬剛剛送到府衙的,小的們拿到手,一刻也不敢停留,直接送過來的,小的們不敢拆?!敝苄薜碌溃骸八麄?nèi)四??”公差道:“已?jīng)走了?!敝苄薜麓蜷_公文,見里面是一封書信,取出來一邊看著,臉上赫然變色,仰天搖頭道:“罷罷罷!”眾人不知其故,董沅君一把搶過書信,一目十行看著,突然驚呼道:“是李棗?”周修德苦笑道:“是他?!崩钴铺m、馬周、八老、小召齊道:“李棗?”周修德道:“被他蒙在鼓里,原來他早已歸附亂黨,做了他們的首領(lǐng),此時(shí)已經(jīng)率軍攻下荊州,砍下了陳松年的腦袋!”李芷蘭急道:“他要攻添平?”周修德道:“他看我面子,先去了岳州,今日雖然不來,遲早一日會(huì)來。”董沅君哼道:“他敢來!”周修德?lián)u頭道:“你不怕他我怕他,你看見沒有,他在信上說,等取了添平,要擁我做他們的王,號(hào)令天下?!倍渚纱笱劬Φ溃骸八阋黄鹪旆矗俊敝苄薜碌溃骸俺嗟厍Ю?,民不聊生,也怪不得人家要造反,罷了罷了,這個(gè)官不能做了,那個(gè)王更加做不得,我還是挈婦將雛回鄉(xiāng)下好好做我的學(xué)問去吧!”董沅君道:“真不做了?”周修德道:“不做了。”董沅君道:“先回京城,見了爹爹媽媽再做打算?!敝苄薜聦?duì)馬周道:“你還考不考?”馬周道:“考,讀了半輩子,不為做官,只為了讀書人的臉面,也考一考。”周修德道:“我們一起走?!倍渚⒗钴铺m和馬周齊道:“好!”
眾人目送周修德、馬周四人上車去了添平府衙。徐先生道:“我們也趁早走?!毙≌俨簧?,二招道:“索性把粉館關(guān)了,一起回襄陽。”八老道:“走不得,奶奶和爹爹沒人照看?!贝笳械溃骸耙黄饚ё摺!倍械溃骸霸谙尻栭_一家粉館?!卑死系溃骸拔野玖耸辏K于把李芷蘭熬走了,做了掌柜,跟你們?nèi)ハ尻?,又變成跑堂打雜,我不干!”小召道:“就算在添平不走,輪得到你做掌柜?你做掌柜我做什么?敢造反連跑堂打雜都沒得做!”八老抓了抓腦袋,不敢做聲。徐先生道:“這一別,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見了,你們?cè)谔砥胶煤玫?!”絕招道:“小姐姐,你和小姐夫好好的!”小召摸了摸絕招的頭頂,對(duì)后娘道:“喂,照顧好我爹?!卑死闲ξ麑?duì)后娘道:“姨娘,你和爹、大姐、二姐、弟弟在家里也都好好的。”小召道:“還走不走?”徐先生搖了搖頭道:“眼看就要成家,給別人做媳婦,以后還要當(dāng)娘,還是沒有長(zhǎng)大,走吧走吧,但愿這輩子還能再見?!毙≌俚溃骸疤砥接植贿h(yuǎn)?!毙煜壬溃骸安贿h(yuǎn)也不近,爹老了,不知道以后還跑不跑得動(dòng)?!毙≌俚溃骸澳闩懿粍?dòng),我跑得動(dòng),你不來看我,我回去看你?!毙煜壬贿呁箝T口走一邊對(duì)小召道:“以后有了娃娃,不要教他練武了吧!”小召道:“為什么不練?世道這么亂,一定要練?!毙煜壬溃骸皬膩頉]一句聽我的,你愛怎樣便怎樣!”徐先生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了看小召耳后的紅記道:“若是男娃娃,隨你怎么練他,若是女娃娃,學(xué)一點(diǎn)拳腳防身就行了,不要練兵器,莫要跟你一樣,不小心傷著自己,看看你那塊記,一輩子留在那里,好不難看!”八老叫道:“等一下,徐三招,你那塊紅記不是和赤腳仙媼比武的時(shí)候傷的?”徐先生莫名其妙道:“什么赤腳仙媼?”八老道:“川西的女俠赤腳仙媼,一雙大腳頂風(fēng)臭十里,武功深不可測(cè)?!毙煜壬笮Φ溃骸奥犓a!整個(gè)巴蜀武林,我哪個(gè)不認(rèn)得?哪有一個(gè)腳臭的婆娘?!?p> 徐先生帶著一家人上了路。八老對(duì)小召道:“徐三招,你跟我有沒有一句實(shí)話?”小召獰笑道:“想聽實(shí)話?”八老打了個(gè)寒噤,忙不迭擺手道:“算了算了,你放屁我都當(dāng)曲兒聽?!毙≌僖话丫咀“死系亩?,八老吃痛,長(zhǎng)聲叫道:“爹!”老叫化兒從粉館里鉆出來,笑嘻嘻看著他們兩個(gè)。小召道:“看見沒有,叫爹沒用?,F(xiàn)在這粉館里,你是跑堂,你爹打雜,我才是掌柜的,一手遮天。”八老對(duì)著徐先生一家遠(yuǎn)去的背影連連揮手,高聲叫喊道:“爹,我改主意了,我還是跟著你們?nèi)ハ尻柊?!”小召在一旁叉著腰,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p> 第一卷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