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仙人醉的蘇小七迎著風(fēng)雪,一路向西而行,并不是直接前往江家,而是繞路而行,一直走到一間破落的院子前才停下腳步。
小院不大,院門歪歪斜斜,似乎隨時都可能倒在風(fēng)雪中,院墻上干枯的雜草已經(jīng)被風(fēng)雪完全覆蓋。
這就是蘇小七生活了十余年的家,若是以往,院門的門框上肯定還貼著發(fā)白的對聯(lián),可現(xiàn)在卻只有干枯的青苔。
蘇小七走到門前,伸出雙手,似乎生怕太過用力會將院門推倒,所以推門的時候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嘎吱……”悠長而刺耳,那聲音就像是歷經(jīng)了歲月長河,在此刻突然響起,打破了這寒冬的沉寂。
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
伴隨著霉味的,還有無數(shù)回憶,點點滴滴涌入心間。
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忍不住轉(zhuǎn)身沖出院子,沖上昊天宗,但這種念頭才起,都很快被鎮(zhèn)壓下去。
這兩年,他離開潘陽鎮(zhèn),加入天機閣,才知道潘陽鎮(zhèn)以外的世界如此不同,才知道沒有了蘇如凡在身邊,死亡的距離其實并不遙遠(yuǎn)。
收起所有思緒,盡量不讓自己去回憶那些往事,移步繼續(xù)前行,然后開始收拾那幾間兩年來沒有人打理的屋子。
大多時候,忙碌是一種能夠讓人忘記悲傷的方式,這不,蘇小七很快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臉上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只是屋子畢竟不大,很快就沒了可做之事,那么接下來,就該去一趟江家了。
蘇小七才走出院子,就有一個身影迎面撲來。
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身穿棉襖,雖然跑得飛快,卻顯得有些笨重,在她身后,還跟著一條大黃狗,一會往左撲一下,一會向右蹦兩下。
小姑娘奔到蘇小七身前,猛的跳了一下,漏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滿是欣喜的道:“小七哥哥,你真的回來了?”
蘇小七疑惑道:“你是……青青?”
小姑娘瞪大那雙黑寶石般的大眼睛,隨即小腦袋跟小雞啄米似的:“對呀對呀,你快看看我是不是長高了?”
說著,原地猛地轉(zhuǎn)了一圈,差點沒摔倒,讓蘇小七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蘇小七點頭道:“是長高了,我差點沒認(rèn)出來?!?p> 小姑娘墊了墊腳尖,有些喪氣,嘟囔道:“可還是沒有小七哥哥高呀?!?p> 蘇小七一愣,隨即彎下腰,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笑著安慰道:“總會有的?!?p> “真的?”小姑娘試探性問著,一雙大眼睛更滿含期待的看著蘇小七。
蘇小七只能點頭,然后起身道:“好了,小七哥哥還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回家跟你爺爺說一聲,我晚一點再去看他老人家?!?p> “哎!”小姑娘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向著自家方向跑去,時不時逗弄那條大黃狗。
她叫青青,青草青青的青,但她卻喜歡雪,只要看到雪,她就很高興,如今小七哥哥回來了,她就更高興了。
蘇小七一直看著她跑上橋頭,還轉(zhuǎn)身朝自己揮了揮手,蘇小七也就抬起手揮了揮。
等小姑娘走下橋頭之后,蘇小七才轉(zhuǎn)過身,沿著萊茵河向著上游走去。
或許是習(xí)慣,他走路的時候總是很緩慢,每一次都要等另一只腳完全踩進(jìn)積雪中站穩(wěn)了,另一只腳才會抬起。
所以在風(fēng)雪中,他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落寞,全然不像一個年輕人。
相較于蘇小七的那個家,江家的府邸就完全是另一番天地了。
此刻天還沒完全黑,但整個江家府邸已經(jīng)上了燈籠,在白雪中,那些燈光金燦燦的。
富麗堂皇!
可門前的兩個門房,卻冷得如同篩糠,雙手不停哈氣搓揉。
蘇小七走到門前,行了一禮,“煩請兩位大哥通報一聲,城西蘇小七,有事求見江伯伯?!?p> 一般而言,有人拜訪江府,都會說拜訪江城主,而眼前這少年卻稱呼江伯伯,是以兩個門房頓時打起了精神,雖然眼前這少年看起來渾身透著窮酸氣,可他們真不敢怠慢,萬一真是城主大人的遠(yuǎn)方親戚,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招惹不起。
畢竟這種事情,以前就出現(xiàn)過,而他們更是親眼看見城主大人是如何處置那幾個下人的。
一位門房跟蘇小七客套寒暄,一位門房快速進(jìn)府通報。
江府書房,一位中年人左手拿書,右手拿著一個鐵制的鉗子,翻動火爐里的碳火。
就在他放下鉗子準(zhǔn)備翻書的時候,一個門房突然跑到門前,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身軀匍匐在地,恭聲道:“城主大人,外面來了一個少年,自稱是城西的蘇小七,說是您的侄子,小人不知真假,特來叨擾城主大人……”
他話還沒說完,中年男人一下站起,殺氣瞬間彌漫著整個書房,甚至蔓延到那門房的四周,使得這門房更是整個趴在地上。
中年男人雙眼瞇起,緩緩道:“蘇小七,他竟然還沒死?”
門房自然不敢回答,更不敢動彈。
一瞬間,殺意盡散。
中年男人揮了揮手,對著那門房道:“起來吧,將他帶到大廳去?!?p> 門房如蒙大赦,一下爬起,彎腰行禮告退。
門房走后,一個身著雪白狐裘的絕美少女走進(jìn)書房,笑顏如花,聲音清脆如風(fēng)鈴,“爹,你想什么呢,是出什么事了?”
中年抬起頭來,看到自家女兒后,所有的情緒全部消失,將手中的書放到身旁的桌上,笑著道:“沒事,就是來了一個客人?!?p> 少女一愣,不解道:“客人?什么客人啊?”
說著,她在火爐邊坐下,撿起地上的鉗子,將一塊上好的銀絲碳放入火爐中。
中年男人坐下,拿起桌上剛剛放下的書,又放下,才道:“雪兒,你還記得蘇小七嗎?”
少女先是一愣,之后黛眉微皺,最后才笑著問道:“那個從小跟我有婚約的少年?”
中年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擦覺的神色,隨即點頭道:“正是?!?p> 他隨即又道:“不過那是你爺爺跟蘇小七的父親定下的,你爺爺如今已不在人世,蘇小七的父親前兩年也死了,所以這樁婚事,其實是做不得數(shù)的,你若是……”
少女突然抬起頭來,笑靨如花:“爹,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都是為了女兒好,不想女兒以后受苦,所以女兒一切都聽爹爹的,只是爹爹可不能因為女兒,讓那些人對您說長道短的。”
中年男人顯得極為高興,哈哈笑道:“在這潘陽鎮(zhèn),誰敢說我江帆的壞話,就算說,那肯定也是背地里偷偷說,你看他們敢不敢傳到我的耳朵里?”
少女雙手抱著中年男人的手臂,滿是驕傲的笑道:“那是!”
中年男人起身道:“走,我們一起去看看這位蘇公子,萬一真是那人中龍鳳,爹是不介意讓他成為我江家的乘龍快婿的。”
父女二人談笑著走出書房。
蘇小七實在無法相信,僅是一墻之隔,差別竟是如此之大。
外面冷風(fēng)似刀,寒雪如箭,里面卻是落英繽紛,暖如三月。
心中雖然震撼,但并未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緊跟著門房走入大廳。
大廳里,燈紅酒綠,無數(shù)可人的丫鬟婢女奔走忙碌著,正準(zhǔn)備著豐盛的晚飯。
門房將蘇小七領(lǐng)到客廳后,便止步笑道:“公子請在此稍等片刻,城主大人馬上就來。”
蘇小七點了點頭,對這門房抱拳道:“有勞大哥了?!?p> 那門房急忙道:“不敢不敢,公子客氣了?!?p> 但他心里,是真高興。
蘇小七走進(jìn)客廳,并沒有坐下,也沒有到處亂走,甚至都沒有四處亂看,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這般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哎呀呀,蘇侄子,江伯伯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總算是放心了,這兩年一直沒有你的消息,可把我急壞了,你爹對我們家老爺子那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兩年前卻發(fā)生那樣的禍?zhǔn)?,留下你這么一個孩子孤苦伶仃的,我本想將你接到府上,卻不想你竟是……”
他快步走進(jìn)客廳,雙手搭在蘇小七肩上,無比激動的道:“不說了不說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餓壞了吧,走走走,剛好跟我們一起吃飯?!?p> 說著,直接拉著蘇小七的手,一邊道:“一會可要好好跟我們說說,你這兩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伯母一直在我耳旁念叨,這下好了,你回來了,我這耳朵以后也能清凈了?!?p> 蘇小七想說話,卻沒機會說。
剛好這時候,一身雪白的少女走了進(jìn)來,施了一個萬福,帶著幾分羞澀,細(xì)語如絲:“雪兒見過七哥哥?!?p> 當(dāng)真叫人心生憐惜。
蘇小七愣了愣,急忙回禮道:“不敢不敢,見過江小姐。”
少女嫣然一笑,突然拉著蘇小七的手,“我娘做了最好吃的桂花糕,七哥哥來得真是時候,我這就帶你去嘗嘗?!?p> 說著,她拉著蘇小七就走,沒走出幾步,還回頭向中年男人做了個鬼臉。
只是這些蘇小七都沒發(fā)現(xiàn),此刻他就像是魂魄都出了竅,整個身體完全不屬于自己,這種感覺他從沒遇上過,而且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飯桌上,除了這對父女,還多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蘇小七其實也有些餓了,既然餓了,那就吃,埋頭吃。
吃飽喝足后,他終于開口,“江伯伯,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關(guān)于我爹的一些事情?!?p> 這句話出口,一桌人除了那名少女,中年男人和那位婦人的面色明顯一變,只是很快就被掩飾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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