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地離開后,沁雪向北斗雙手合十行了個禮。北斗還了一禮,道:“就讓她先在這里修養(yǎng)著,稍后你再接她回去。”
“眼下也只能這么辦了。”沁雪口氣里透著一絲無奈。
“她是你的婢子?”
“對?!?p> “為何私下離開喬府?她做錯了什么事?”
“她和喬三巡好上了,一時無法面對我,所以才……”
北斗雙眉往中間一收:“你說誰?”
“喬三巡?!?p> “喬三巡不肯收留她?”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個想法,但既然木已成舟,那他就不能推脫了?!?p> 北斗往臺階下去了,神情略顯嚴肅。沁雪也緩步跟了下去,望了望露出一絲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其實我是不介意的,她真的無須這樣逃離了。我早就察覺到她對喬三巡有意了……”
“那你是有意撮合?”北斗停下了步子。
“也不算,只是任事情自在地發(fā)展罷了?!?p> “你才入喬府不久,在喬府根基未穩(wěn),真的不介意喬三巡納妾?”
“我不需要在喬府有多穩(wěn)固的根基,北斗師傅,”沁雪沖北斗淺淡一笑,“因為我從來都沒想過在喬府待一輩子?!?p> 北斗愣了一下:“你不想在喬府待一輩子?”
“對啊。我遲早會離開的。”
“離開?”一抹濃濃的疑惑爬上北斗眉間,“你要去哪兒?”
“天大地大任我行,”沁雪轉(zhuǎn)過身去,張開雙臂仰望天空,無比憧憬道,“我可以化作小鳥,飛去任何我想飛去的天空;我也可以化作小魚,游到任何我想游去的湖泊海洋。我也可以是一縷空氣一陣清風一抹煙香……天地這么大,我沒去過的地方太多太多了?!?p> “你舍得你的兒子?”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沁雪收起手回頭沖北斗笑了笑,“我曾經(jīng)特別猶豫,猶豫著要不要回喬府去,那個時候心里真的很難受?!?p> “后來你還是決定回去了。”
“對,我要送小松兒回去,回到喬家認祖歸宗。我的心愿已達成,已經(jīng)沒有留在喬家的必要了?!?p> “那么喬三巡呢?你也舍得他?”
“難道大師傅認為他心里在意的真的是這個叫吳園兒女人?”
北斗眼中透出了一絲驚訝,但很快又消失了:“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嗯,”沁雪點了點頭,徘徊道,“有一晚他喝醉了回來,告訴了我一些他大概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事情,我那時才知道吳園兒這個女人不過是替身,一味藥而已。在他心里,還擱著另一個女人。這事兒大師傅您應該一早就是知道的,對吧?您是他的好兄弟,他那點私事兒您和唐禮公子大概都清楚,只是誰也沒說破罷了?!?p> “聽你的口氣好像有點怪我和唐禮?!?p> “怎么會?”沁雪回頭沖北斗俏皮一笑,“替好兄弟保守秘密那是應該的,我又怎么會對你們兩位有所怨懟?大師傅您也把我看得太小器了。我只是忽然明白了,所托非人,不想再把余生浪費在做別人的藥引子上罷了?!?p> 北斗點點頭,露出一絲理解:“可你離開喬家后一無所有,你打算怎么過活?”
“不知道,我還沒想過。大師傅有什么好的提議嗎?大師傅要不要也辭了這份做和尚的差事,跟我一塊兒混跡江湖?”
“我倒沒這樣的打算?!?p> “呵呵呵呵,”沁雪咯咯地笑了起來,“跟你說笑的,可不敢拉你下水喲,佛祖會怪罪的。大師傅您可是佛祖親自擇選的,誰敢跟佛祖搶人呢?別放在心上,說笑而已?!?p> “那你跟喬三巡說沒有?”北斗問。
“沒有,所以您得替我保密。行嗎?”沁雪眨了眨眼睛問。
“我為什么要替你保密?”
“咱們是朋友啊。不算嗎?認識都這么久了,大事兒小事兒也一塊兒商討過好幾回了,難道還不算朋友嗎?如果不算,我可就得傷心了,那我憑什么還要幫北斗師傅您保守那個什么什么人的秘密呢……”
“算?!北倍方o了一個簡單利落的回答。
沁雪噗嗤笑了,指了指北斗:“我就知道你會說算!”
北斗臉上剛浮起半點笑容,忽然又沉沒了下去,眼睛往沁雪身后的圓拱門看去。沁雪回頭一看,喬三巡居然在門邊站著,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
喬三巡的臉很冷,慢慢地走了過來。沁雪指指那邊說:“人在里面,你去看看吧?!?p> “你們說什么這么好笑?”喬三巡先問了這個。
“哦,沒什么,我說了點小松兒的事兒而已。你去看看小碧吧,她病了。”沁雪道。
“娘那邊還等著你給她回話,你先回去吧?!眴倘裁鏌o表情道。
“嗯,好?!?p> 沁雪走出圓拱門,卻并不放心,因為剛才喬三巡那臉色似乎有點嚇人。她立在了門外,側(cè)耳細聽了聽,聽見喬三巡又在問北斗剛才在笑什么。北斗的回答卻和她一不一樣,說是一些不能告訴喬三巡的事情。她在心里叫了一聲苦,這個大師傅啊,出家人不打誑語是好,但你也要適當變通一下嘛!
喬三巡還在追問北斗到底是什么事情,北斗也沒說,只說寺里還有事情要走了。
“你等等!”喬三巡大聲叫住了北斗。
“你還有什么事兒?”北斗問。
“你居然跟園兒有秘密了?為什么?難道你不知道園兒是我的女人嗎?”
“我沒把她當你的女人,我把當她朋友?!北倍房跉夂艿?。
“朋友?哼!把朋友的女人當朋友,這什么德行?”
“那你當成什么了?”北斗反問。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正因為我一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我一直希望你能好好對她,能永遠瞞住她,不要讓她知道你心里真正在想的是誰。但如今,她已經(jīng)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喬三巡的聲音里透著慌。
“她知道你把她當藥引子了。”
“你說什么?”
“她本來就是你的藥引子,是你三年前痛不欲生時得來的一味藥罷了。當時你得了這味藥,心病好了大半,似乎這幾年也沒再發(fā)作過了。我以為你會依靠著這藥,安安心心地度完下半輩子,但我卻忽視了一件事,那就是藥也有失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