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勸退

　　那晚過后，池瑜沒有再找過散心，倒是歐陽雪看她的目光變得奇怪起來。她經(jīng)常悄悄打量散心，但并沒惡意，一對上散心的目光就飛快錯開。

　　歐陽雪的事情過后，班里沒人再敢直接杠上散心。這兩天，全班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將公開的月考成績上。

　　除了同桌肖曉曉外，沒人清楚散心這段時間的進步有多大，大家都等著看她出丑，卻沒想到人在成績還沒出來前就出了事。

　　不知道誰向校長打了小報告，舉報散心無視校規(guī)，經(jīng)常曠課，還多次逃寢夜出鬼混，屢教不改。她一大早就被請去了校長辦公室。

　　“散心，舉報信里說的這些可屬實？”校長辦公室里，王校長坐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從桌上拿起了一封信。他今年五十多歲了，帶一副銀框眼鏡，頭上已經(jīng)開始謝頂，只剩下了稀疏的幾根頭發(fā)。雖然看起來脾氣溫和，但卻素有笑面虎的外號。

　　“屬實，但……”

　　散心還沒說完，就被李閻王給打斷了。他從一旁的沙發(fā)上起身，表情愧疚：“校長，都是我管教不嚴(yán)。孩子還小，希望能再給她一次機會?！?p>　　散心側(cè)目，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這么好心為自己求情？

　　“你管教不嚴(yán)？”王校長的目光在兩人間轉(zhuǎn)了一圈，突然狠狠拍桌?！澳闶枪芙滩粐?yán)！信中說你根本就管不住她！”他討厭散心這種目無師長的野孩子，但同樣也不喜歡管不住學(xué)生的老師。

　　“你想過沒有？這事要是傳出去了，外面會怎么看我們學(xué)校？家長還怎么放心把學(xué)生托付給我們？”

　　“的確是我的失職！還請校長再給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崩铋愅跽镜缴⑿呐赃?，微微勾身面向校長，一臉認(rèn)錯的誠懇表情。

　　他的態(tài)度越好，散心越覺得他心里有鬼，眸中精光一閃，決定暫時先按兵不動，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

　　“你呢？”既然李閻王已經(jīng)認(rèn)錯了，王校長的目光自然地轉(zhuǎn)移到了散心身上?！爸恢厘e了？如果再被抓到一次，勸退處理！”他板著一張臉，知道對付這種學(xué)生只能狠點，老師才能降得住。

　　這本來是一個很正常的警告，但對散心來說卻十分為難，她還要賺錢存學(xué)費。

　　她的沉默觸怒了校長?？粗矍皬倪M辦公室起就一點悔意都沒有的女生，他眉毛倒豎：“你！現(xiàn)在就給我收拾東西走人，我們學(xué)校要不起你這種學(xué)生?！彼筒恍帕?，他治不了這種毛猴！他倒要看看她怕不怕？

　　聽到王校長要直接把人開除，李閻王低頭，眼中閃過一絲得色。他早就說了，她贏不了。

　　“我沒有逃課?！鄙⑿恼局鴽]動，態(tài)度不卑不亢。她承認(rèn)自己出校違反了校規(guī)，但有些事并不能簡單定性。她翹課是經(jīng)過李閻王許可的，她外出兼職也是為了能上大學(xué)。

　　“你還敢頂嘴？滾！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什么時候再給我進來?！蓖跣ｉL本來就已經(jīng)在氣頭上，散心的辯解只是火上澆油，一下就炸了。

　　“我……”

　　“校長息怒！息怒！孩子不是有意的。其實這事都怪我，是我同意了她自由安排自己的上課時間?！崩铋愅趺屧谏⑿拈_口前坦白了一切。他心中很清楚，主動坦白了不起挨校長幾句責(zé)備，但被散心抖出來，面子上不好看不說，還會把校長的火力轉(zhuǎn)移到他身上。

　　在二中教了幾十年的書，校長的脾氣他摸得十分清楚，吃軟不吃硬。他認(rèn)錯的態(tài)度越好，校長越受用，相反，散心的態(tài)度越硬，就算還占有幾分理，校長也不會站在她那邊。

　　換句話說，就算她能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就這種隔三差五曠課出去玩的態(tài)度，就算成績上來了，也會是挨批對象。校長看學(xué)生，從不只用成績衡量，他更看重的是人品。而散心現(xiàn)在正好就觸在了校長的逆鱗上，犯了錯還不知悔改，一心只覺得自己沒錯，冥頑不靈。

　　一切都按著他設(shè)想的在發(fā)展。散心的反應(yīng)在他意料之中。他堅信，后面還有更精彩的戲上場。

　　這封舉報信其實是他匿名送到校長辦公室的。他倒要看看被勸退后，她還怎么讓他道歉？

　　李閻王的話如他所愿加大了校長對散心的怒火。王校長冷肅著神情：“你給我讓到一邊，就是因為你的放縱，才有了她的肆無忌憚，到現(xiàn)在還覺得自己沒有一點錯！”

　　“散心！我問你，你是不是覺得李老師答應(yīng)了你的要求，你不上課就沒有問題？”

　　“是。”散心的回答干凈利落，話音剛落，王校長的臉就黑了一分。這女娃從進辦公室起臉上神情就淡淡的，就算他說到要勸退她的時候，她也沒什么反應(yīng)。這種想法設(shè)法逃課還毫無覺悟的學(xué)生，真的還有救么？

　　他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試著確認(rèn)最后一遍：“就算這次放過你，你還是會繼續(xù)曠課？”

　　散心猶豫了幾秒，那雙貓仁般的眼睛中閃著堅定的光芒?！皩??！?p>　　“既然這樣。通知你爸媽來接人吧?！蓖跣ｉL疲憊地?fù)u頭，突然不想再聊了。如果說之前的勸退是嚇唬人的，這次他是認(rèn)真的。一個這樣不想上課的學(xué)生，留在學(xué)校又有什么意義？

　　李閻王心中一喜，沒想到事情居然真地發(fā)展到了這一步。他側(cè)頭看向身邊瘦小的女孩，見她目光詫異，眼中的光漸漸黯淡，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忍。

　　作為一名老師，散心這些天的努力他看在眼里，他雖然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逃課，但有一點他十分確定，她是一個愛學(xué)習(xí)的孩子。

　　他不喜歡這孩子，也覺得當(dāng)著全校的面向林陽道歉十分丟臉，但還不至于真想把人趕出學(xué)校。要不是昨晚……想到這里，他冷起了心腸，既然收了人家的錢，該辦的事就要辦好。要怪就怪她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

　　在李閻王神游的時候，散心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直看著他。他一回神正好對上了一雙冰冷眼神，止不住眼皮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