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夏原定的路線是先去找羅瑋,然后跟她一塊過去。飯店在南街那邊,她思考了路線以后發(fā)現(xiàn)到羅瑋家要多坐二十分鐘的公交,最后還是決定自己過去。
等高夏到了目的街道,卻怎么繞也沒找到刁一凡電話里說的“晶海飯店”。
眼看就要遲到了,高夏終于忍不住撥通了刁一凡的電話。
“你不會在哪個胡同里找了個蒼蠅館子吧?”高夏在南街轉(zhuǎn)著圈,“我怎么沒找到你說那個晶海呢?”
“那個牌子在高處,你往上看一點。”電話里的刁一凡說。
“南街這么長,你總得告訴我在哪的高處吧?”
“就在有一家賣煙酒的旁邊,欸算了,你在哪兒呢?老宋說下去接你?!?p> 高夏失笑,“我在租衣服的店這,不過還是算了,他下來接我,我們倆一塊迷路。羅瑋呢?”
“她沒到呢,”刁一凡說,“就這么短的距離,而且老宋都來過一次了,迷不了路,讓他下去接你吧,他已經(jīng)在穿外套了?!?p> “行吧,”高夏沒再拒絕,“那你告訴他,我在我們那天租長袍的店門口等他。”
其實高夏有點害怕跟宋不周獨處,怕他迷路的話半真半假,免不了有借口的成分。
她覺得宋不周對自己特別,越是害怕面對他,也害怕面對自己。
長這么大她沒喜歡過別人,上次被男生喜歡是幼兒園的時候,同班的小男孩總喜歡拉著她的手放學(xué)。
大概是疼痛讀物看的太多,又或許是周圍的少男少女們總在分分合合,即使她對于男女生交往并沒有不愉快的回憶,還是會對這種事帶著一點天然的抗拒感。
對于宋不周,她的想法其實很復(fù)雜。
一方面高夏確實對他有好感,這是她沒辦法騙自己的??蛇@種好感越是強烈,她就越希望兩個人的關(guān)系停留在“好朋友”的層面上——那種上了大學(xué)、工作甚至是結(jié)婚以后都會保持聯(lián)系的同學(xué),而不是不知道能走多遠(yuǎn)就會不歡而散然后老死不相往來的情侶。
喜歡一個人,渴望跟他長久的在一起是人之常情??梢氡3窒鄬Ψ€(wěn)定親密關(guān)系,一個穩(wěn)妥的方法就是不要離他太遠(yuǎn),可也別離得太近。
等高夏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陷得很深了。
宋不周正從街道的另一邊走過來,透過來往的人群,影影綽綽地可見一個依靠在路燈桿上的少女身影,正四處張望著。
等她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宋不周已經(jīng)離得不遠(yuǎn),于是她倏地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氣,隨后擠出一個來人并不能看清的微笑。
有點緊張,可還得面對。
宋不周走過來,“等久了吧?!?p> “比我想的時間短多了,”高夏抬手看了一眼表,“才……三分鐘?”她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神,“離這很近嗎?”
“不遠(yuǎn),走幾步就到了。”宋不周指了指自己來的方向,“在那邊,走吧?!?p> 高夏真的以為很近,所以在一百步以內(nèi)她都在瞪大眼睛觀察路的兩邊,試圖找出“晶?!边@兩個字。
當(dāng)然一無所獲。
“走幾步?”高夏用肘尖碰了下宋不周,“你是夸父嗎?”
宋不周微微偏過頭,“‘幾’的一個詞義是‘表示不特定的數(shù)目’,可沒有多或者少的限定?!?p> “切,咬文嚼字,學(xué)委,你欺負(fù)我沒文化嗎?”
宋不周笑著搖了搖頭。
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問道:“你為什么沒叫過我的名字?”
“是嗎?我還真沒注意。”高夏努力回想,自己平常對宋不周最多的稱呼就是“欸”。
真是有夠隨便的了。
她解釋道:“那是因為你名字太長了。你看我也不叫老刁的全名,但是我會叫羅瑋。你還說呢,我名字這么短,你也沒叫過啊,扯平了?!?p> 宋不周停下腳步,“到了?!?p> “到了?哪呢?”右手邊是一棟五層樓的商業(yè)建筑,大多是餐廳。高夏按著刁一凡的指示往上看,一直望到了頂,終于發(fā)現(xiàn)了五個字:晶海大酒店。
高夏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對著那幾個大字,“不會……是這個吧?”
宋不周輕輕地把她四十五度向上的胳膊壓到水平,手指對著的是個金光燦燦的門:“是這個?!?p> 高夏進(jìn)了門依然處于震驚之中,左手捂緊了自己裝錢的口袋,忽然產(chǎn)生了把兩百塊拿來湊份子的想法。
不管怎么說,定了的飯店現(xiàn)在也不好退了。進(jìn)門的分分鐘她已經(jīng)在心里把刁一凡碎尸萬段,要不是不停地告訴自己殺人犯法,高夏很可能就付諸實施了。
走到拐角處,宋不周引高夏上樓,“在二樓包間。”
還他娘的是包間?
高夏的心理防線基本崩塌,只好破罐子破摔的想著,今天一定要吃回本。
上了二樓,高夏就看見刁一凡穿著個小皮鞋在頂頭的包間門口晃悠,看見倆人忙不迭地?fù)]舞著胳膊。
“怎么才到啊,走的真慢?!钡笠环脖г沟?。
高夏看一眼時間,發(fā)現(xiàn)倆人雖然是大步前進(jìn),但也走了七分鐘。
剛才宋不周只用三分鐘就到了……他是兩步并作一步跑過去的嗎?
可她眼下顧不及想這些,便把宋不周往包間里一推,“你先進(jìn)去,我要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p> 等宋不周進(jìn)去并關(guān)好了門,高夏才把刁一凡拉到一邊,面帶微笑地問:“這他媽得多少錢?”
刁一凡還在狀況外,“什么多少錢?”
“廢話,當(dāng)然是吃飯了。我讓你定個別太寒酸的餐館,誰讓你找酒店了?你想把我這個月的零花錢都獻(xiàn)祭是不是?”
“你冷靜點嘛,”刁一凡摸了一把自己溜光水滑的頭發(fā),“這個,我爸一朋友開的,我爸說了隨便吃,免費?!彼λ频膯枺骸霸趺礃??爽不爽?”
天上掉餡餅得撿,可高夏也不是見便宜就占的人,還是要過過腦子的。
“你爸的朋友?那不還是得你爸還人情么,等于是我們大家占你一個人的便宜,不合適?!备呦脑囂街鴨枺骸皝砹硕嗌偃??要不然咱們換一家吧,吃牛肉面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