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夏開會的時候答應了宋不周十月初出成片,時間其實很緊張。請的幾位品牌大使全部在事業(yè)上升期,檔期想湊在一塊幾乎不可能,只能拆著拍,這樣后期的制作時間勢必要延長。
所以前面的功夫更加耽誤不得。
呂向金跟秦河的部分全是她求著張凱帶人加班趕出來的,為此還搭進去了五百多的宵夜錢。丁頌的時間最好協(xié)調,能很大程度上根據她的要求來。所以為了節(jié)省時間,高夏就把剩下倆人安排在了一塊。
其中依舊不乏私心——俞青川她是合作過的,性格好演技佳,丁頌能跟他交上朋友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可她沒想到這倆人竟然已經認識了。
看著自家傻弟弟跟人家勾肩搭背的進了攝影棚,還二五不著四六的聊著天,高夏心想自己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俞青川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見,高組長?!?p> 丁頌也跟著有一學一地說,“好久不見啊,高組長?!?p> 好久不見你個大頭鬼。
高夏忍住暴打丁頌的沖動,禮貌地微笑回應:“好久不見,二位。你們……認識?”
丁頌亮出了自己新做的烤瓷牙,“認識啊,不過是剛認識的,嘿嘿,飛機上我倆鄰座。”說完他又忍不住感嘆了一下:“怎么就這么巧呢,你說是吧青川?”
俞青川點點頭,“確實巧?!?p> 高夏實在不忍心看表弟完全沒有偶像包袱的在大庭廣眾下扯淡,趕緊招呼人帶倆人去休息室了。
她瞧了一眼時間,方琦應該快到了。
之前的拍攝因為時間特殊她都沒有到場,所以打了招呼說今天過來。
正如高夏所想,方琦二十分鐘之前就準備從公司出發(fā)了,正常的話現(xiàn)在是該到了。
但人生總是處處充滿了不確定性,方琦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現(xiàn)在會在誠悅大廈的地下車庫,玩,手,機。
怪只能怪她運氣不好,剛到停車場就碰上了姍姍來遲的小潘總。
潘躍正跟宋不周通著電話:“一輛車而已,你急著還我干嘛,反正也是放在那落灰,不如你開了?!夷擒囘€花哨啊?低調的不行了好嗎,所以我才不開的?!行行?,你自己買吧,錢燒手吧你?!彼姺界孀哌^來,便說:“誒不說了,先掛了。”
潘躍掛了電話迎上去:“方總……”
打了照面少不了寒暄幾句,潘躍就摸出了她的去向。
他問:“今天拍誰?。俊?p> “俞青川和舒亞。”方琦隨口答道,“那潘總你忙,我先走了?!?p> 潘躍答了句“好”,腦子里卻在轉著“舒亞”這個名字:“怎么這么耳熟呢?舒亞……方總,等等!”
方琦沒走出兩步,聽到小潘總召喚又折了回來,“還有什么事嗎?”
潘躍把他縱橫社交場那一副無敵的笑容拿了出來,“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能,太能了,方琦心想,你就是要自己去,讓我原路返回去,我也不會說什么的,畢竟公司都是你家的。
所以她點頭說:“當然好啊?!?p> “那我能不能帶個朋友去?”潘躍討好地看著她,“他是舒亞的粉絲,聽說咱們公司簽了他,非要讓我有機會帶他看看,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這一次方琦便沒有剛才那么爽快了,可也沒有拒絕,“潘總的朋友,當然是可以的?!?p> “太好了,我就知道方總肯定不會拒絕我的。”
方琦本來以為這事就這么完了,沒想到潘躍非要跟她同行,中間還往誠悅拐了一道,去接這位舒亞的粉絲。
換平??臻e的時候,陪著小老板折騰折騰也不是不行,可偏偏趕上了方琦行程堆滿的這一天。
出門沒看黃歷,敢怒不敢言。
又過了五六分鐘,才有個人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過來,高個子短頭發(fā)套著棒球服,竟然是個男的。
所以纏著小老板要去看小鮮肉的粉絲,原來是個男粉絲。
方琦感慨自己果然是不年輕了,不知道現(xiàn)在小男孩的口味已經跳出了有胸有屁股的俗套范圍,開始把目光投向小帥哥了。
那男人熟練地開車上了后座,就聽司機小潘埋怨了起來:“你怎么那么磨蹭啊,”他從后視鏡看一眼來客,“打扮的跟花孔雀似的。我這還有同事,弄得人家也等你半天。老陳,快給方總道歉?!?p> 來人連忙把頭向前伸過去,“真不好意思啊這位漂亮姐姐?!?p> 漂亮姐姐聽出了一口老血來,又沒辦法發(fā)作,只好強裝大度地說:“沒事?!?p> 三個人磨蹭到嘉瑞的時候,攝影棚已經開拍了。方琦有自己的事要做,果斷撇下小老板和他的朋友不奉陪了。
潘躍作為甲方來賓也有很高的自由度,便帶著朋友在棚里來回晃悠了一會兒,看見了正在拍攝的俞青川。
潘躍問:“這個是舒亞?”
“你們公司品牌大使,你不知道長啥樣?這是俞青川?!?p> “是嗎?誒呀他們都長得差不多,我一時分不清?!闭f著潘躍就要往前走,“我仔細看看啊?!?p> 制作二的工作人員早看這兩個人面生,見他們再往前就要入鏡了,連忙喝聲阻攔:“你們兩個,干什么的!往后退一點!”
高夏聞聲往這邊一看,似是方琦帶來的人。
于是她趕忙過去打圓場:“這個天晟的工作人員,誤會哈,”她向張凱打了個手勢,“你們繼續(xù)?!?p> “高夏?”
高夏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她緩緩轉過身去,看到了那張她朝夕相對的臉——來人竟然是陳光宇。
陳光宇一見熟人心情頓時雀躍起來,“你怎么在這?”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高夏拽著他到一邊,“這是我公司我當然在這了,你怎么回事?”
潘躍在一旁慢半拍地問:“你們認識?”
陳光宇笑得開心:“我朋友啊。早知道她在這,就用不著你了?!?p> “切,白眼狼。”潘躍撇撇嘴,又整理了著裝,向高夏伸出了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晟的銷售部副總監(jiān),潘躍?!?p> 高夏自然地把手伸了過去,“我是貴公司U系列推廣的負責人,創(chuàng)意部高夏?!?p> 雖然高夏不明白為什么甲方的銷售部副總會跑到片場來,可陳光宇的來意她算是摸清了。
為了丁頌?
這么一看傻弟弟還有點魅力,住一晚就多出個粉絲來。
迫于甲方的金主光環(huán)和房東減掉一千塊房租的誘惑,高夏把丁頌拉出來跟陳光宇見了一面。
潘躍一見丁頌就恍然大悟似的撞了下陳光宇的胳膊,“誒,誒,這個我認識,演《只活一天》那個是不是!”
“是《復活一天》。”
九月的日子一去不回地跑步前進,消失在了一個名為國慶的終點。天氣漸涼,上班族高夏的早餐也從三明治加冰美式變成了油條配粥。
陸肖肖在失去煎餅果子的二十天后開始跟高夏約著吃早飯,決心做一個養(yǎng)生女孩。
“喂喂喂,”陸肖肖拿筷子敲打幾下高夏的粥碗,“吃個早飯你也要玩手機,小心消化不良。”
高夏頭也不抬地飛快打字,“我看你消化的挺好嘛,又白又胖?!?p> “我那是中午和晚上玩,能一樣嗎?!?p> 高夏哭笑不得,“都是吃飯玩手機,怎么就不一樣了?”
“早餐是我一天最重要的一餐,當然得好好消化了。我說,”陸肖肖伸長了脖子往高夏手機上瞄,“你跟誰聊呢,專注的不行了。我就感覺你最近看手機的次數(shù)都頻繁了,快說,是不是搞對象了?”
“搞個雞毛對象啊,我跟甲方爸爸匯報匯報工作。我看我也就能跟錢搞對象了。”高夏說。
“得了吧,大早上匯報啥工作,你的甲方爸爸們還沒上班呢?!?p> “給你給你,”高夏把手機扔給陸肖肖,“你自己看?!?p> 陸肖肖一顆八卦之心瘋狂躁動,想也沒想就不客氣地接過了手機,看到對話框上赫然寫著“U推廣”。
“咦,真沒勁,你怎么不嫁給工作呢?”
“這回你信了吧,給我吧?!备呦恼f。
“誒等會,”陸肖肖拿著手機的手向后一縮,“這群里是不是有宋總?”
高夏點了點頭,“是。咋了?”
陸肖肖眼睛瞇成一條線,“別急,我看看他的朋友圈。”
“我沒加他,你看不了?!备呦牡拖骂^去喝那碗快要涼了的南瓜小米粥,心想,我就算加了他你也不見得就看得到。
陸肖肖沒理她,自顧自點開了宋不周的頭像。其實她也沒報什么希望,就是被自己退稿三次的糟糕記憶頂著,非想點開試試罷了。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獲,相冊一欄的位置明晃晃地擺著一張照片,“我去,你別說,還真能?!?p> 她一邊點開相冊欄一邊還小聲嘀咕:“居然還對陌生人可見十張照片……”
但陸肖肖并沒有看到十張照片。
屏幕上只一張昨晚十點半發(fā)布的照片,沒配文,圖上是一只喝牛奶的流浪貓。背景昏暗,旁邊似是有一條長椅。低著頭的貓是只小雜毛,按照養(yǎng)貓人士陸肖肖的看法,也就四個月左右大。身上的毛大概是由于下雨的緣故,結成了一撮一撮臟兮兮的,更顯得小貓瘦弱不堪。
“看不出來,還是個同好?!标懶ばふf,“但是他對貓有愛心,怎么著對人沒愛心呢?”
高夏本來就強忍著好奇心坐著,心不在焉地假裝喝粥,一聽這話更坐不住了,便伸手去搶手機。
可她又心虛,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來,又不敢立刻翻看,就催著陸肖肖說:“趕緊吃飯,一會兒還有會呢?!?p> 這會兒是早上八點半過三分。
九點鐘打卡,潘躍此刻才堪堪從被窩里爬出來,正對著鏡子發(fā)呆。
每天早上照鏡子帥醒自己是潘少爺?shù)睦谐绦?,緊接著就是“刷牙并遨游朋友圈”時間,社交小王子潘少絕不能容忍自己漏掉任何一個信息。
牙膏擠好,電動牙刷啟動,潘躍拿著手機在沙發(fā)上坐好,一打開朋友圈嚇得差點把牙膏泡沫咽下肚。
宋不周竟然發(fā)朋友圈了?!
真乃驚天奇聞!
潘躍認識宋不周這么久,從沒見這人在社交軟件活躍過,自己的八萬條朋友圈他就點過一個贊,還是他拿了宋不周的手機操作的。
他一直以為這人就是個社交軟件絕緣體來著。
難道宋不周轉性了?
潘躍抿了抿就快從臉上滴落的泡沫,把牙刷扔到一邊,兩只手全力打字評論道:
“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p> 坐在辦公室里的宋不周看到他的回復,匪夷所思地認真反思起自己來:好像是有點突然。
從前和現(xiàn)在的同事、合作伙伴,還有潛水多年的老同學,都被他這么一張普通的照片炸了出來,群情激動,一個一個的活像看到死人詐尸了似的。
突然是有點突然的,但他們的反應肯定是過激了,宋不周想,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肯定不會這么認為的。
然而下一秒他就收到了新的評論提示,來自親生的媽。
“兒子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事跟媽媽說,不要在心里憋著?!?p> 宋不周有點哭笑不得。他只是想,萬一有人要點進來看的話,總是有點東西放在那的。
他不太想成為一個干巴巴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