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柳閣內(nèi),顧初俏坐在梳妝臺前,雙眸凝視窗外,微有不悅:”寶朱這丫頭也不知死哪兒去了,昨兒才被嫡夫人撥至咱寒柳院,今兒就不見了,大早上的躲懶去了?“
伺候顧初俏梳妝上藥的寶娟便含笑道:”想是昨兒寶朱她不小心打砸了小姐您喜愛的寒山玉壁盅盞,她怕您罰她,所以才躲外頭去了?!?p> ”這是什么話!“顧初俏氣憤地將白玉犀牛齒梳重重地在梳妝臺上一拍,慍怒道:”難道本小姐還能吃了她不成!她又是嫡夫人指派過來的丫鬟,縱然她是給嫡夫人來做眼線,監(jiān)視我寒柳閣的,我也不能打了她,落人以苛虐下人的把柄啊!快去把她給本小姐找來!“
寶娟點頭輕笑:”小姐也太警惕了些,縱然嫡夫人心思縝密,派寶朱等人來做眼線,給咱們不痛快,難道咱們不知道收買人心?把寶朱再收為咱們自己用,反叫嫡夫人不痛快?!?p> 正說著,柳姨娘便掀了簾子走了進來,雙眼在顧初俏兩頰上觀望,只見女兒兩頰上猶有指痕之印,寶絮,顧初悅,還有老爺,三人打的指印猶在,雖是上了藥,卻還不曾消腫,便有些心疼道:”今兒別去給嫡夫人請安了,就說你昨兒沒睡好,新來的丫頭伺候地不合意,大半夜才睡了,早上起來還是昏昏沉沉的,就不去請安了?!?p> 顧初俏聞言,便含笑道:”還是母親愛憐我?!罢f著,雙手撫上自己臉頰,沉思道:”往日都是我奚落寒丫頭,今日去請安,若是被寒丫頭看到我臉上的指痕,說不定她會反過來再譏笑于我;還有顧初悅,她也會譏笑我,若是嫡夫人再問起新來的丫頭伺候是否得力,我也不好說的?!?p> 知道她一向要強好面子,柳姨娘點點頭:”倒也不錯,昨兒我院子里才被她搜查了,現(xiàn)下她鋒芒正盛,我們總得避一避的。不過,你的脾氣也該收斂收斂了,不要總是去奚落寒丫頭。她到底是你的妹妹,她如今也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了,你奚落她,恐怕反被她給奚落了?!?p> 顧初俏點點頭,柳姨娘便打發(fā)人去了長松院,回說顧初俏今日不請安之事。
且說長松院內(nèi),嫡夫人已經(jīng)說通了老爺將寶朱派去伺候顧初寒,外頭丫鬟便打起了簾子,在門外恭恭敬敬道:“老爺,夫人,寒姐兒,蕊姐兒還有嫡小姐們都在門外候著了?!?p> “知道了,喚她們進來請安吧?!?p> “老爺夫人,寒柳院里頭小廝來報說俏姐兒昨夜沒睡好,新來的伺候丫頭不合意,鬧得她半夜方睡,今早便昏昏沉沉了,恐怕今兒是不能來請安了?!?p> 聽到門外小廝這樣說,嫡夫人忍不住抿唇而笑,她正愁顧初俏不入套,沒想到現(xiàn)在自己撞進來了,便高聲對外頭喝道:“她不愿來便不來吧。你告訴寒柳閣的小廝,就說老爺請她書房見?!?p> “書房見?什么書房見!”顧孟至立刻暴躁不已,從床榻上站起來,喝道:“叫她現(xiàn)在就來長松院!”
“是?!遍T外小廝聞言立刻往外跑去,卻見來傳信的寒柳閣的小廝已經(jīng)走了,這小廝便跑去寒柳閣傳信。
顧初寒,顧初蕊,顧初悅,顧初夢皆帶著丫鬟等在門外,見小廝一溜煙地往外跑,又隱約聽到了屋內(nèi)顧孟至的暴喝,顧初悅顧初夢顧初蕊等便面面相覷,心中狐疑不已,但也隱逸猜測到了這股火氣是沖著顧初俏去的,故而都有些暗喜。
倒是顧初寒立刻轉(zhuǎn)頭看了寶珍一眼,當(dāng)機立斷道:”寶珍,我有些冷,想是昨晚睡覺蹬了被子了,怕是要著涼了,你速速回去,找燒水的徐嬤嬤,叫她給我泡杯姜茶?!?p> 寶珍會意,給余下的三位小姐福了福,便立刻轉(zhuǎn)身往寒煙閣跑去。
“幾位小姐,進來吧?!?p> 得了通傳,姐妹幾個一同進去,嫡夫人端坐凳上,喝著早茶,難得地不說廢話,等嫡庶女皆行了禮,請了安,便直入主題:“寒丫頭,你院子里有幾個伺候丫頭?”
“果然不出所料,”顧初寒上前一步,答道:“回夫人,只有兩個丫鬟并一個燒水嬤嬤?!?p> ”昨兒你說秦賈二位守門嬤嬤欺你寒煙閣無人,我想來也是,寒柳閣里頭有那么多的丫鬟小廝,你的寒煙閣卻只有兩個丫鬟,這實在是我的疏忽了?,F(xiàn)在想想,你也不小了,前兒院子里還丟了首飾,想來你的院子里也的確人手不夠,倒不如,我將院子里的寶朱撥給你使喚吧。她要不干活兒,你就打發(fā)她看守你院子里的珠寶器物,免得再被不干凈的人偷了你的東西。“
嫡夫人笑容款款,一臉關(guān)切,當(dāng)真是要盡心為寒丫頭操心的模樣,顧初寒也報之感動的笑容,以緩兵之計,款款笑道:”夫人關(guān)切之心,寒兒難報萬一。可是夫人,寒兒上有嫡姐姐,下有庶妹妹。挑選丫頭,也該從嫡姐姐開始,夫人已經(jīng)送了寒兒很多奢貴器物,已經(jīng)惹得俏妹不痛快了,再接受夫人送的丫鬟,實在受之有愧?!?p> ”咳,這有什么的。悅兒夢兒皆是柔善溫柔之輩,一向禮讓姐妹的,你挑一個丫鬟,她們不僅不像旁人那般醋妒,而且還會為你由衷地開心。“嫡夫人又笑道:”蕊丫頭過幾日便要跟我學(xué)參加貴女宴的禮儀了,到時候她早晚都會歇宿在長松院的。有我長松院的丫鬟小廝伺候,用不著再配丫鬟了?!?p> 顧初寒點點頭:”可是,我院子里已經(jīng)有一個寶珠了啊。再來一個寶朱?“
”那寒妹妹你讓你寒煙閣的寶珠改個名字不行么?這樣就不會名字重復(fù)了啊。”顧初悅看著顧初寒笑瞇瞇道。
她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了母親一定要將寶朱安插到顧初寒身邊的態(tài)度了。
顧初寒正要開口,只聽外頭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簾子掀開,只見寶珠走了進來,對嫡夫人福了一福,隨即便轉(zhuǎn)頭看著顧初寒道:“小姐,徐嬤嬤的郊外侄女來了?!?p> 寶絮見狀忍不住雙眉緊蹙,這個丫頭,竟然敢打斷夫人與小姐們談話,當(dāng)真是無理至極。
“放肆!”不等嫡夫人開口訓(xùn)斥,顧初寒便對寶珠嚴(yán)詞厲色道:“實在是放肆,嫡夫人還沒說話,你哪來的膽子開口!本小姐正和夫人說著話呢,你怎好進來打斷。知道的自然曉得我們主仆情誼,親如姐妹,不知道,自然要說我寒煙閣的人不知尊卑上下,你是要丟我寒煙閣的臉嗎?我侍奉嫡母一向恭敬謹(jǐn)慎,何曾在禮儀上虧錯過一絲半節(jié),你卻偏偏打擾了我與嫡母談話,這是要置我于不恭不敬之地,叫嫡母從此以為我不敬于她么!”
顧孟至昨夜沒有宿在阮姨娘房內(nèi),也沒有宿在柳姨娘房內(nèi),而是宿在長松院內(nèi),這件事全府皆知,顧初寒就是知道這個,才會說出這番話。
嫡夫人秀眉一蹙,心中倒是有些佩服顧初寒這么說話,明明自己身為夫人可以問責(zé)寶珠,可是顧初寒作為主子先責(zé)罵了寶珠一通,自己倒不好再責(zé)罵了,再加責(zé)罵,反而顯得自己這個夫人不夠大度,竟然和一個下人計較。
而且顧孟至還在內(nèi)寢呢,叫他聽著動靜倒也不好了。
只得做出一副大方寬宏的模樣,對顧初寒笑道:“我這個做嫡母的只想看著你們姊妹個個和和美美的就行,豈會在這種小禮節(jié)上計較。咱們自己家里人都這樣客套,那在外人面前又當(dāng)如何!”
顧初寒聞言,便接口道:“寒兒也是敬重夫人,才會訓(xùn)斥寶珠的。那么,寶珠,既然夫人不計較你的失禮之處,你便謝過夫人吧,對了,你方才說什么,什么徐嬤嬤的郊外侄女來了?”
寶珠來不及給嫡夫人謝恩,便朗聲答道:“徐嬤嬤是咱們寒煙閣的燒水嬤嬤,我今早奉小姐命泡姜茶,誰料院子里生姜沒了,便想著出府去買,剛走到西側(cè)門,便看到一個女子在側(cè)門哭泣,一打聽才知道,這個女子是來找小姐你的,原來她是徐嬤嬤的侄女,現(xiàn)在無依無靠,只能來投奔徐嬤嬤。”
“?。窟@么可憐,無依無靠?”顧初寒自動忽略嫡夫人不耐煩的目光,與其余姊妹迷惑的神情,反正她們喜歡裝彼此和睦的樣子,那自己忽略她們與寶珠對話,她們也只會敢怒不敢言。
“是啊,小姐,她無依無靠,甚是可憐,只能來投奔徐嬤嬤,投奔穆夫人,投奔小姐你了?!?p> “等等啊,徐嬤嬤是誰?燒水嬤嬤,我以前沒見過啊?!鳖櫝鹾傻?。
“徐嬤嬤已經(jīng)在寒煙閣伺候了許多年了,聽說,穆姨娘還沒過世的時候,她就在寒煙閣伺候了?!睂氈辄c點頭。
“這樣說來,徐嬤嬤是寒煙閣的老人了。我竟然沒見過她幾面?!鳖櫝鹾f著便自責(zé)地抬頭看向嫡夫人,淚眼朦朧:“嫡夫人,可憐徐嬤嬤她伺候我娘,又伺候我多年,現(xiàn)在她的侄女無依無靠,只能投奔于她,我想,倒不如,我收她侄女做我寒煙閣的丫鬟吧。她嬸娘是伺候我的,日后,她也伺候我,豈不比從夫人這里要走丫鬟好。”
顧初寒說著又道:“徐嬤嬤在府里伺候我,現(xiàn)下,我收留她侄女到我寒煙閣,叫她們團圓,豈不是一樁好事。夫人,我替徐嬤嬤懇求你,還望你成全?!?p> 顧初寒只望能將這個女侍衛(wèi)阿悅弄到府里來。
岑裊
啊,水一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