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送孝敬銀子

　　　　不知是姚二郎命大，還是那名醫(yī)的藥好，第二天，姚二郎活過來了。

　　因?yàn)橹焓虾炏碌哪菑埼迨畠摄y子的欠條在姚瑤手里，中間還有魏宇澤的關(guān)系，姚家老宅的人恨得要死，一時(shí)也不敢輕舉妄動(dòng)，只聽著周圍人都在說姚大江家要蓋多大的房子，給宋家村的人一天開了多少工錢，說姚大江要發(fā)達(dá)了……

　　這邊姚瑤家里蓋房子一切順利，宋家人每天全家一早過來幫忙，天黑才走。

　　宋思明這個(gè)身體很弱的讀書人，為了不讓姚瑤看不起他，一直也堅(jiān)持了下來，誰勸都不聽，雖然還是干不了重活，但比之前可好多了。風(fēng)吹日曬幾天之后，他的皮膚沒有之前那么白了，但精氣神兒上來了。

　　宋思清還偷偷跟姚玫笑著說，宋思明現(xiàn)在回到家里也知道干活了，會(huì)幫忙掃地，喂豬，端菜盛飯的，不像以前，只知道讀書，理所當(dāng)然地等著別人伺候他。

　　姚玫跟姚瑤轉(zhuǎn)述的時(shí)候，姚瑤只老氣橫秋地說了一句：“孺子可教?！?p>　　蓋房的材料都是齊全的，宋強(qiáng)懂行，辦事很靠譜，這次給自家親妹子蓋房，盡心盡力，每一處都盯著，不允許出一點(diǎn)差錯(cuò)。工錢給的足，吃的也好，那些工人自然肯下功夫，速度也快。

　　中間有村里的人地里活兒干完了，主動(dòng)來幫忙，姚大江都來者不拒，該給的工錢都給。借此機(jī)會(huì)，也能跟村里的人打好關(guān)系，省得有人背后嚼舌根，說他們蓋房子不找本村人，都便宜了宋氏娘家村里的。

　　還有村里閑著的婦女過來幫忙做飯的，也都多少給了些工錢，至于她們?cè)捓镌捦庀胍蚵犚Υ蠼杭业纳猓问隙颊f她不懂，給打發(fā)了過去。

　　也有人直接問姚大江的，姚大江就說簽了協(xié)議，不能外傳，不然他們要賠魏家很多銀子，還要坐牢的。那些人心里不管怎么酸，也不好再問了。

　　很快到了三月初一這天，姚大江早就備好了一吊錢，要送到老宅去。

　　姚瑤默默地跟上了姚大江，姚大江回頭看到姚瑤，呵呵一笑說：“瑤兒怎么來了？沒事，爹把錢送到就回來了，不跟他們掰扯，你回去歇會(huì)兒?！?p>　　“我醒了之后還沒去過爺爺家，我去看看?！币Μ巿?jiān)持要跟上。姚大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老宅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姚大江太老實(shí)，姚瑤不放心。

　　從村尾走到了村中間，上了個(gè)斜坡，就到了姚家老宅。

　　說是老宅，其實(shí)是三年前剛蓋的新房，青磚大瓦，在周圍幾家里面算是很好的房子了，蓋房的錢，自然都是姚大江賺的辛苦錢。

　　院門開著，姚三郎跑出來，差點(diǎn)撞到姚大江身上，抬頭看到姚大江和姚瑤，也不叫人，轉(zhuǎn)身跑回去了。

　　姚大江和姚瑤進(jìn)了院子，院中亂糟糟的，滿地的雞屎，看著有幾日沒有清掃了。豬欄里面有一口半大的豬，雞窩里面養(yǎng)了十幾只雞。豬糞和雞屎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姚瑤忍不住捂了鼻子。在原主模糊的記憶中，分家之前，這個(gè)家里里里外外都很干凈，基本都是宋氏和姚玫做活。

　　等姚大江和姚瑤到了主屋門口，門開著，她一眼就看到姚老頭和孫氏都坐在里面，姚家大房除了還在養(yǎng)傷的二郎之外，也全都在那兒等著他們了。

　　“爹，娘?！币Υ蠼M(jìn)門就叫了兩聲。

　　“爺爺，奶奶?！币Μ幰哺腥恕?p>　　姚老頭不說話，抽著旱煙桿子，粗劣的煙氣彌漫了整個(gè)屋子，他像是沒有看到姚大江一樣。

　　姚大江掏出一吊錢，上前去，放在了炕桌上，然后退回來，說了一句：“那是我們一家這個(gè)月的孝敬銀子，爹娘收好，家里蓋房子忙，我就先走了?！?p>　　姚大江話落，拉著姚瑤的手轉(zhuǎn)身就要走，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姚老頭拿著旱煙桿子重重地敲了一下炕沿兒：“你眼里還有我這個(gè)老骨頭嗎？”

　　姚大江神色難看地轉(zhuǎn)頭：“爹，孝敬銀子我按時(shí)拿過來了，一文不少，這還不夠嗎？”

　　姚老頭狠瞪了姚瑤一眼，然后抓起那吊錢就砸到了姚大江臉上：“你養(yǎng)的好女兒！聯(lián)合外人來坑害你大嫂，真是翅膀硬了啊！把那張欠條交出來，撕了，這事兒不跟你們計(jì)較！”

　　孫氏也趕忙開口說：“大江啊，娘一向是最疼你的，你們一家死活都要分出去單過，娘也沒攔著，但你們平白無故地讓你大嫂欠了你們五十兩銀子，這算怎么回事啊？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們有錢了不惦記著老三考功名娶媳婦兒，娘先不說你了?？炻犇愕模涯乔窏l拿出來撕了！可別氣著你爹，讓他老毛病犯了，到時(shí)候你當(dāng)兒子的不心疼??？”

　　之前兩次鬧騰，孫氏都沒去，但姚瑤也聽姚玫說了，這個(gè)奶奶沒有主見，什么都聽姚老頭的，眼里只有小兒子和三個(gè)孫子，對(duì)她們?nèi)齻€(gè)孫女向來嫌棄得要死，正眼都不看，連帶著沒生兒子的宋氏也招她厭惡。就屬于欺軟怕硬，看著沒壞心，壞事不少干那種。

　　“爺爺，奶奶，大伯母或許沒有跟你們講清楚，她不欠我們的錢，是她欠魏三少爺?shù)模菑埱窏l上面的債主也是魏三少爺，跟我們沒關(guān)系?！币Μ幷f，“是魏三少爺正好欠我們錢，就拿欠條抵債?！?p>　　“臭丫頭！胡攪蠻纏！那欠條既然是用來抵債的，你撕了不就沒有債了嗎？”姚大海瞪著姚瑤說。

　　姚瑤微微一笑：“聽起來是這個(gè)理，但是那張欠條是魏三少爺親手寫的。大伯母之所以欠了魏三少爺五十兩銀子，原因你們也都清楚，就是二郎吞了魏三少爺親筆寫的協(xié)議，惹惱了魏三少爺。那欠條，我可不敢撕。我拿過來，如果你們撕了，回頭讓那脾氣暴躁的魏三少爺知道了，你們怕是要欠他一百兩銀子了。就算鬧到官府，你們也沒理，因?yàn)閰f(xié)議和欠條都是有效力的文書，你們私毀他人文書，不好吧？”

　　姚老頭神色一僵：“二丫，你到底想怎么樣？”

　　姚瑤從地上撿起那吊錢，拿在手中晃了晃，笑起來的樣子端的是溫柔可人，只是笑意不達(dá)眼底：“爺爺啊，咱們做人呢，要懂得一個(gè)道理，見好就收，千萬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就像今天，我跟我爹是來送錢的，你們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沒事找事是吧？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們，那張欠條，我不會(huì)撕，我給你們拿過來，你們也不敢撕。你們接下來安分一點(diǎn)，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否則，你們?cè)僬腥俏遥揖蜁?huì)想到那張欠條，來找你們要錢，到時(shí)候說不定還叫上債主魏三少爺一起來要，你們說好不好？”

　　“二丫！你怎么成這樣了？你是要把奶奶逼死嗎？”孫氏看著姚瑤，哭哭啼啼地說。

　　“奶奶您老可悠著點(diǎn)兒哭，三叔還沒當(dāng)上大官，您跟爺爺?shù)煤煤灭B(yǎng)著身子，等著享福吧?！币Μ幮χf，“我話放這兒了，這吊錢你們不要，我們就帶走，買點(diǎn)東西送給里正也不錯(cuò)?！?p>　　看到姚瑤果真拿著那一吊錢，拉著姚大江就走，姚老頭冷喝了一聲：“站??！”

　　“爺爺想通了？”姚瑤回頭問。

　　“把錢放下，滾！”姚老頭冷聲說。

　　姚三郎過來搶錢，姚瑤默默地扯斷了手中的繩子，躲閃之間“無意”中把錢全都灑在了外面院子里。

　　幾百個(gè)銅錢灑得滿院子都是，有些還沾上了雞屎，姚老頭氣得捂住了胸口，姚大海破口大罵了起來。

　　姚瑤拉著姚大江揚(yáng)長(zhǎng)而去，出門就有鄰居湊上來，問怎么又罵上了，姚瑤皺眉嘆氣：“大伯嫌一吊錢太少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