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飛快掀起車簾,狐疑看向窗外時,一切如常,并無異樣,除了來來往往的行人,也沒看到周圍有什么可疑的人,看來這背后暗襲之人,并非是想要她的性命。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那把已經(jīng)穿入車壁的飛刀,這才發(fā)現(xiàn)在飛刀之下,竟然還壓著一張白紙,她運力拔出飛刀,將那張白紙攤開來一看,心里的狐疑瞬間變成了恐懼,沒想到她們這么快就找上門了。
紙上所說,是要她馬上前往城西的龍王廟,若是不從,后果自負。
她能想到這后果是什么,看來她即使已經(jīng)逃到了長臨城里,也還是逃不出不生不死百花宮的魔掌。
絕情宮主此生未曾放過一個人,哪怕是當(dāng)年的少宮主絕心。
少宮主離開時,已經(jīng)身中絕情掌,若非她天生筋骨奇佳,自幼便和兩位宮主學(xué)習(xí)一樣的武功路數(shù),恐怕早已當(dāng)場斃命,可是就算逃出了不生不死之林,她也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當(dāng)年大宮主從未放棄過追殺,只是在追殺途中,有人屢屢相助,使她逃入了青云齋境內(nèi)。
青云齋在江湖里是一個多么強大的存在,公子瀟又是如何傳奇的一個人,一代宗師,堪稱江湖泰山北斗,所以就連大宮主也不敢輕舉妄動。
后來還是二宮主站出來說,少宮主已經(jīng)身中絕情掌,不能久活于世,大宮主才算作罷。
她現(xiàn)在身處京城,早就聽聞過,大宮主在京城也有不弱的勢力,更何況這張紙上的落款處,寫的是百花圣使絕月的名字,她根本不可能逃得走,而且現(xiàn)在只有她孤身一人,她又怎么還敢逃?
幾番思量下來,絕馨決定還是前往龍王廟,先探探絕月的口風(fēng),至少絕月現(xiàn)在還不會殺她,因為如果要殺她,剛剛就已經(jīng)可以動手,不必等到現(xiàn)在,一定是因為她還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價值,而這點價值就是她目前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她輕輕拉起車簾,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晝市將休,街上的攤販們都在收拾,準(zhǔn)備回家,她凝了凝神,對著車夫道:“車夫大哥,我就從這里下車,你先回將軍府向總舵主復(fù)命吧,我這兒還有些私事要辦,勞煩你了,多謝!”
車夫聞言有些為難道:“這……絕心姑娘,沒把您安全送到將軍府,小的只怕是無法復(fù)命??!”
絕馨莞爾一笑,笑如春風(fēng)。
“車夫大哥,你放心吧,此處是京城,而且我也懂些武功,可以保護自己,不會有事的,總舵主若是問起,你就說我只是去買個東西,很快便回來,讓他不必為我擔(dān)心。”
車夫想著此處已是京城,離將軍府也不過只剩百步之遙,應(yīng)該沒有人敢在此處動手傷人了,于是緩緩點了點頭。
“那……那好吧,絕心姑娘,您可千萬要小心?。 ?p> 絕馨笑著一應(yīng),便下了馬車,一邊問路,一邊往城西走去。
此時城西已是人煙稀少,龍王廟的大門也緊閉不開,她四下張望,卻并未發(fā)現(xiàn)絕月的蹤影。
忽然,她的后脖像是被人重擊了一下,接著她就昏了過去。
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粗繩緊緊綁住手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仔細觀察四方,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間十分昏暗的小屋子,只有屋子中間的桌上似乎點著一根很長的蠟燭,發(fā)出一點點微弱的光線。
隱約中,她好像感覺到有人在向她靠近,慢慢地,越來越近。
那人將桌上燈燭拾起,慢慢移燈前進,行進間氣息十分平穩(wěn),可以感覺到內(nèi)力修為都不淺,絕馨緊張問道:“新月圣使?”
燭火完全照亮了那人的臉龐,她發(fā)現(xiàn)這個人真的是絕月。
絕月穿著一身清亮的青絲繡衣,在沉暗中似也生有淡淡的光澤,她微抬起手,挑起絕馨的下頜,玩味般地一笑。
“馨兒,你可讓本圣使好找,你說本圣使該怎么處決你呢?”
絕馨只能強作鎮(zhèn)定,可聲音還是有些顫抖,“月圣使,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若我對你無用,在馬車里你就完全可以動手,可是你沒有……”
絕月不由冷笑一聲,“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慢慢地殺死你呢?殺人太快,可就沒有什么意思了?!?p> 絕馨竭力隱藏住內(nèi)心的恐懼,她知道絕月只要輕輕動一根手指,就可以將她致于死地,她很怕死,她不想死。
“不會的,你不會,就算你真的想殺我,你也不敢殺死大宮主指定的毒人吧?我已經(jīng)服下了大宮主的千毒百蠱丹,相信這一點,你在出林之前,大宮主應(yīng)該告訴過你了?!?p> 絕月突然大笑一聲,冷冷道:“絕馨,你果然聰明??磥肀臼ナ沟拇_不是杞人憂天,如果讓你繼續(xù)呆在百花宮里,遲早有一天你會取代本圣使的位置。”
絕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絕月對她的敵意,都是來源于這份荒誕的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會取代她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你才向大宮主告發(fā)我暗里研究生死陣之事?為什么?我一直都想要離開那里,你是知道的。我更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你的位置,我想要的,只是自由??!”
絕月鼻子冷哼一聲,反問道:“你難道天真的以為,憑你一個人,就可以逃離那里嗎?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夠徹底安心?!?p> “那你……你現(xiàn)在是要殺了我嗎?”
絕馨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她真的不想死,她才剛剛得到她夢寐以求的自由。
看到她顫抖蜷縮的恐懼模樣,絕月才稍稍感到滿足,眼前這個人已經(jīng)再也威脅不到她的地位了,但是有一點,卻還是可以利用一下。
“怎么了?你很怕嗎?放心吧,剛剛你也說了,我不敢殺你的。”絕月神秘一笑,“反之,我還會給你一條生路?!?p> 暗夜中的京城,非常沉寂,只是近來有時時落下的雨聲,滋潤著這片大地。
將軍府里,寒翊云正在與君玉對弈,棋面局勢膠著不下,君玉的棋藝素來是七俠盟里最為俊俏的,就算比起各國的國手來,也是毫不遜色,平日里只有寒翊云的棋藝能與之一較。
寒翊云臉色認真地下了一步棋,然后又出聲問道:“君玉,送去東宮的信可有回音?”
君玉抬眼看著他,恭敬道:“這些日子,太子一直被皇上禁于東宮,但據(jù)君玉所探聽到的消息,太子在被禁東宮之前,就經(jīng)常將自己關(guān)在東宮里,除了之前的南地賑災(zāi)一事,基本上他都是閉門不出,要將信送到太子手上,可能還需要一些時日?!?p> “還需多少時日?”
寒翊云眉間隱隱有些擔(dān)心,只怕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
“屬下正在打通路子,相信不出三日,總舵主就可以秘密進宮會見太子了,只是……”
他眉間本已輕輕舒展,可聽到此言,又不由蹙起。
“有何難處?”
君玉壓低了嗓音,“并非是有難處,只是皇宮畢竟是個是非之地,總舵主真的要親自冒這個風(fēng)險嗎?何不讓君玉代勞?”
“若是其他的事,讓你們?nèi)ヒ擦T,只是此事……還是由我親自前去較為穩(wěn)妥?!彼D了頓聲,想起另一件事,“君玉,一定要盡快找到景陽,我怕再耽誤下去,他真的會有什么不測?!?p> 一日沒有找到蘇景陽,寒翊云就一日不安,心中焦急卻也別無他法,只能派人滿城尋找。
君玉寬慰道:“總舵主放心,屬下已在城內(nèi)廣布耳目,任何角落都不會放過,如果蘇公子真的還在京城里,那么我們要找到蘇公子,就只是時間問題了?!?p> 寒翊云點了點頭。
“你再多加派些人手?!?p> 翌日黎明,整個將軍府除了負責(zé)晨間灑掃的仆人所留下的細微聲響,便只能聽到從東院花園中的練武場里傳來的習(xí)劍之音。
寒翊云每早都會在此處練上半個時辰的劍,才會出門去上早朝,今日卻像練足了整整一個時辰般,后背透汗,綁在腰間的汗巾更是已經(jīng)徹底濕透。
這時將軍府的正門外,絕馨獨身站立風(fēng)中,猶豫了半刻,才緩緩走上前,輕輕扣門。
不多時已有一名侍女打開了正門,十分有禮地問道:“這里是飛云將軍府,不知姑娘有何貴干?”
絕馨一時笑容滿面,禮貌回道:“我是你們飛云將軍的朋友,麻煩你通報一聲。”
那侍女只微微打量一下,便覺此女氣質(zhì)脫塵,想必就是總舵主提到的絕心姑娘了,于是問道:“您是絕心姑娘吧?”
絕馨神色微變,點頭道:“是?!?p> 侍女聞言,轉(zhuǎn)瞬就變得笑臉迎人,連忙把整個大門都打開,歡迎道:“絕心姑娘,快快請進,總舵主他正在花園里練劍,請姑娘隨小婢來?!?p> 將軍府東院的花園,十分雅致,有精心雕琢的山石,也有潺潺而流的細水,可見這里的主人是費過一番心思來布置的。
寒翊云正用白布精心地擦拭著手中的流光劍刃,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什么十分煩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