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基旁邊的排堿溝有兩米多深,幸好,里面沒有水。
艾斯卡爾趕快跳下去,將古麗仙扶上來。
“那里受傷了?疼不疼?”艾斯卡爾問。
“沒事兒,就是這只胳膊動不了了?!惫披愊勺笫滞兄冶?,痛苦地呻吟。
“是不是骨折了?”
“不知道,就是疼得很?!?p> “我們先去鄉(xiāng)衛(wèi)生院看看吧?!卑箍柗鲋披愊膳郎闲∧緲颉?p> 他把自行車從木板縫隙中拔出來,車子的前輪已經嚴重扭曲變形,根本沒法騎了,連推著走也不可能。
無奈,艾斯卡爾只好扔下自行車,帶著古麗仙向荒草灘鄉(xiāng)政府走去。
鄉(xiāng)衛(wèi)生院就在政府旁邊。醫(yī)療條件有限,又是夜里,沒法拍X光片,也不可能手術。值班醫(yī)生簡單做了處理,讓他們次日去縣城醫(yī)院。
沒有別的辦法,他們兩人就在醫(yī)院的病房里呆了一夜。畢竟那里還暖和點。
第二天一早,艾斯卡爾和古麗仙就站在衛(wèi)生院門口,想攔一輛順路車回民樂縣,等了很久,也沒坐上車。他們只能去公交站,等縣城發(fā)來的公交車。
往返縣城與荒草灘鄉(xiāng)的班車,早上九點從縣城發(fā)車,回到縣城時,已是十點。
艾斯卡爾的錢還沒有湊夠,他顧不上回C團取錢。直接帶著古麗仙來到縣醫(yī)院。
他想在10點之前見到夏力提,先幫古麗仙治療一下胳膊,同時說明情況,然后再去湊錢。
然而,當他們到達縣醫(yī)院時,已經10點15分。在夏力提的宿舍和醫(yī)生辦公室,都沒有找到夏力提。
艾斯卡爾讓古麗仙留在醫(yī)院治療受傷的手臂,古麗仙不肯,執(zhí)意要跟艾斯卡爾一起去找夏力提。
兩人又急忙趕往C團。
就在C團大門外的恰爾希村口,他們碰上了剛從C團出來的夏力提。
艾斯卡爾與夏力提有過一次交鋒??吹较牧μ釓腃團里走出來,艾斯卡爾就覺得肯定沒好事。
“夏力提醫(yī)生,我們昨晚上出事了,沒來及把你要的錢湊齊,時間還耽誤了,不好意思。我馬上回團里拿錢?!卑箍栒f。
“你失約了。我不想再跟你談了。你們等著C團處理吧?!?p> “你,你,你已經去C團報告了?”
“哼!對你們這種不講信用的人,我本來不該抱什么希望?!?p> “你這個混帳東西?!卑箍枓嗥鹑^朝夏力提的下頜打了一拳。
夏力提也不是吃素的,他用手摸了一下嘴角,看到手上沾了血。一個轉身,抬右腿,右腳又準又狠地蹬在艾斯卡爾的胸部。
艾斯卡爾向后退了好幾步。
“別打了!”古麗仙在一邊哭喊道。
夏力提看到妹妹古麗仙胳膊受傷,手臂架著繃帶跟艾斯卡爾在一起,他胸中的火氣更大。
“古麗仙,你胳膊怎么了?你怎么在這兒?”
“哥,你不要再鬧了,你那樣既害了吐松江,也害了我,我們家的名聲都是讓你給搞壞了?!惫披愊煽拗f。
“是你,把我們家的人都丟盡了。我是在維護家庭聲譽,懲治壞人?!?p> 艾斯卡爾被踹了一腳,胸中憋著一口氣,他還想回擊,卻看到古麗仙表情痛苦地抱著胳膊蹲在地上。
“你妹妹胳膊受傷了,你快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吧?!卑箍枦_夏力提喊道。
“我不跟他去,我沒有這個哥哥?!惫披愊商ь^說了一句,又哭了起來。
夏力提這時也冷靜了一些。他蹲在古麗仙身邊,拍著她的背說:“怎么受的傷,在哪兒治的,哥帶你去縣醫(yī)院檢查一下?!?p> “我不要你管!你走!”古麗仙哭著說。
“昨晚上為了趕回縣城來勸你,不小心掉到溝里摔傷了,在荒草灘鄉(xiāng)衛(wèi)生院包扎了一下。”艾斯卡爾說。
“鄉(xiāng)衛(wèi)生院能治個什么嘛,走,去縣醫(yī)院,讓我們科主任給你看看?!毕牧μ崂艘幌鹿披愊傻囊路?。
“我不去?!惫披愊蛇€在生氣。
“夏力提,咱們倆的賬,后面慢慢算?!卑箍柖⒅牧μ岬难劬φf,“治療古麗仙的傷要緊?!?p> 夏力提知道妹妹的倔強脾氣,他站起身來,不再勉強。
艾斯卡爾蹲下身子,對古麗仙說:“走,我?guī)闳?86醫(yī)院檢查一下,骨折可不能馬虎,如果耽誤了,可是一輩子的事。”
古麗仙站起來,跟著艾斯卡爾去了486醫(yī)院。
……
陳默和鄭東從古麗仙家出來,兩人乘車返回訓練基地。
“你這樣浮皮潦草地調查一下,準備怎么寫報告呢?”陳默問。
“我還能怎么寫?寫什么都不重要。我寫的報告能把領導氣得暴跳如雷。其實,事情怎么處理,領導心里已經有數(shù)了?!编崠|說。
“這態(tài)度可不是你的作風噢!為了戰(zhàn)士的利益,咱們還是要憑良心說話,依據(jù)政策法規(guī)辦事?!标惸f。
“吐松江被參謀長帶走了,還能輕饒了他。再說,政策在那里擺著呢?誰也幫不了他?!?p> “我認為,吐松江的情況特殊,應該特殊對待。”
“怎么個特殊法?”
“現(xiàn)在軍隊關于士兵的婚姻,執(zhí)行的政策是1980年總政下發(fā)的文件,說的是戰(zhàn)士一律不準在部隊內部和駐地找對象,但是,文件同時指出,有些特殊情況,志愿兵回原籍找對象有困難,經批準可以在駐地找對象。言外之意就是,士兵找對象,原則上應該回原籍。”
“嗯,是這樣理解的?!?p> “如果士兵的部隊駐地與原籍是同一個地方呢?”
“士兵在本人原籍服役,幾乎沒有這種可能,征兵的時候就有安排。”
“但是,有一種情況是,士兵服役期間調動,從原來服役地調回原籍,那么他能不能在原籍找對象呢?”
鄭東扭頭看看陳默,想了想,說:“調動,有這種可能。這還真是個問題?!?p> “吐松江就是這種情況。他的戶籍就在民樂縣,他現(xiàn)在在民樂縣找了對象,這能說違反規(guī)定嗎?如果不讓他在民樂縣找對象,讓他去哪里找?去原籍,那還不是民樂縣嗎?”
“這種情況,我還真不清楚。”鄭東說,“照你這樣說,吐松江是正當?shù)恼覍ο?、談戀愛,并無過錯?!?p> “是啊。只是年輕談戀愛,節(jié)奏有點快。這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而且兩人感情好,都達到了結婚年齡?!?p> “你了解得很清楚嘛?!?p> “還有呢。吐松江是超期服役。本來三年義務兵服役期就滿了,他現(xiàn)在是第五年了,對于這樣的戰(zhàn)士,談對象、結婚,都是政策允許的。1980年總政的文件明確規(guī)定,對于超期服役的戰(zhàn)士,要求回原籍結婚的,應該同意。既然回原籍結婚都可以,就證明可以在原籍找對象了。如此這般理解,吐松江何錯之有?”
“陳干事,我聽明白了。但這事需要讓團領導也明白。這個得你去解釋?!编崠|說。
“不行,我是搞宣傳工作的,說服領導需要你這個學法律的,從依法治軍的角度給領導分析,只有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我?口才不行?!?p> “這不需要口才,只需要講理?!标惸f,“你先說服侯主任,讓侯主任再做團長、政委的工作。相信首長能聽得進去。這樣既是幫了吐松江,也是給團隊解決了問題。你想想,如果處理不好,把吐松江開除,C團臉上也無光,聲譽受損的是部隊集體啊。”
“即便能說服侯主任,但是參謀長把人抓了,他那里能通得過嗎?”鄭東提出自己的顧慮。
“你也可以幫參謀長分析形勢,如果把吐松江開除,就說明C團對士兵的管理不善,年底全師評選管理工作先進單位,C團肯定就沒希望了。如果主任的意見能解釋通政策,他參謀長又何必堅持自己的意見呢?”
“那怎么給參謀長一個臺階下?人是他親自抓的,結果抓錯了,這臉往哪兒擱?”
“也不能說抓錯了。畢竟吐松江在談戀愛期間讓女孩懷孕,就是犯了錯誤。對這樣的錯誤行為,關一兩天禁閉,符合相關規(guī)定。這也是參謀長的權力范圍?!?p> “好,就按你說辦?!编崠|說,“干脆你和我一起回團,給領導們解釋吧?!?p> “不行,我是在基地蹲點,這個節(jié)骨眼上,我不能離開崗位。”
“噢,還有一個問題?!编崠|還是不放心,“如果我們把團領導的工作全做通。吐松江免受處理,他還能繼續(xù)與那女孩談戀愛嗎?”
“當然可以?!?p> “如果女孩家里不愿意呢?尤其是她那個哥哥,要再向上級A師或者軍區(qū)告狀,又該怎么辦?”
陳默笑了笑說:“只要C團領導達成共識,夏力提那邊就好辦?!?p> ?。ㄏ乱徽拢焊Y獾溬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