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了?”張敬驀地睜開了眼睛。
“嗯,發(fā)現(xiàn)時,身子都已經(jīng)僵硬了?!眲⑴汝幱舻幕卮穑姀埦茨樕挟?,疑惑的問道:“你怎么了?”
“沒事,沒事?!睆埦茨抗庥行┯我?,不敢與他直視,仿佛怕被他看出心里的卑怯,輕嘆一聲,說道:“這可真是一場悲劇??!”
劉湃沒有多想,跟著嘆息一聲,“是??!……但是,就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里,她的爸爸媽媽,以及我哥哥和我,都沒有放棄尋找……”
“總算老天有眼,一位目擊者,在我們的細細追問之下,提到了一件事。那輛可疑轎車停在明德中學前的時候,在它的后面,也就是與明德中學緊挨著的圣心中學的門前,好像有過三輛人力車,人力車上還載了客人!”
張敬哦了一聲。
劉湃繼續(xù)道:“我們得了這個信息,欣喜若狂,但是花城有人力車四五千輛,該怎么尋找呢?我們就把這事告訴了組織,組織很重視,就動員人手分頭去問。”
“就在林漠的尸體出現(xiàn)的第二天,我們終于找到了那三個人力車夫中的一個。”
“他對我們說,十月二號那一天,他的確和兩個同行,載著客人路經(jīng)了圣心中學前,明德中學前的事情,他們親眼目擊了!”
“并且,他還記得車牌號!因為,走街串巷、見多識廣的他認得那輛車子!”
劉湃的眼神變得銳利了,咬牙切齒的說道:“……sim-029!是商團陳家的車子!那個車夫說,他們當時遇到了這件事,那三個客人中的領(lǐng)頭的,本要去救人的,但是被他給攔住了,因為他認出了車子的主人是誰!那個客人,聽了車子主人的名號,也就打消了救人的想法,沒去救?!?p> 張敬閉上了眼睛,右手拇指與中指捏著太陽穴,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掩蓋住了面部表情,相由心生,他現(xiàn)在的心中,有抑制不住的羞愧,他幽幽的問道:“你說那個車夫做的對么?要是他沒有阻止,要是那客人上去救了,興許那林漠就不會死,就沒有這個悲劇了?!?p> 劉湃頓了頓,說道:“我不怪他們!”
張敬道:“哦?為什么?”
劉湃道:“他既然已經(jīng)認出了車子的主人是商團陳家,陳家實力強橫,普通人不敢得罪,怕被牽連、報復(fù),趨利避害,保全自我,也是理所當然?!?p> 張敬心中不由苦澀,暗道:“枉我擁有金手指,與你談紅思還自得意滿,在你口中,我卻不過是個——‘普通人’的評價??!”
又想,“是啊,是?。∥业拇_只是一個普通人!自古英雄好漢,都該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猛之氣!我卻沒有這樣的勇猛之氣!……最多也不過是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搞搞暗殺報復(fù)、或者欺負一下像張席山這樣的‘弱小者’罷了?!?p> 他越這般想著,越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卑微!
可他卻又不甘做這樣的渺小、卑微的人!
他的精神,仿佛要分裂了似的,又有一個聲音在說:“我也是有勇氣的!當初那老人落水,沒人敢跳下去救,就我跳下去了,這難道不是勇氣么?”
“你這算什么勇氣?”對立的聲音說道:“你跳下去救人,是因為你本就有了足夠的救人的實力,你這也不過是類似于去欺負張席山罷了!假如你沒有那樣的足夠的實力、老人落水必死、你跳下去救,可能會救他上來,但也可能被牽連,兩個都死,為著這一線希望,你還會跳下去救人么?你有那樣的勇氣么?”
對方沉默了片刻,回道:“你這不叫有勇氣!你這叫莽撞,叫有勇無謀!要按你說的做,陳家報復(fù)起來,死的可能就不是林漠一個,而可能是三個、六個、十幾個!國家不也不鼓勵水性不強的人去盲目救人?”
“呵呵?!被貞?yīng)他的,卻只有冷笑。
“唔,有道理?!睆埦慈讨^疼,回了劉湃一句。
劉湃這時激憤起來了,說道:“我們得了這信息后,去報+警,他們得知涉及陳家,卻不敢接下,還說我們這信息是假的、沒有用的、是在栽贓陷害!他們說:‘我還說看見你殺人呢,那么你就殺人了?你們要是再這樣的無理取鬧、栽贓陷害,可就要把你們抓起來!’聽聽,他們說的這是什么鬼話!”
“我們氣不過,就號召人在警+門前抗議、去陳家要說法!可是、可是……”
這時,劉湃已經(jīng)氣得滿臉通紅了,臉上都變形起來,怒道:“不過陳家一句話呀,我們就被抓了起來!林漠爸爸也被抓起來了!我們被關(guān)了60多個小時,連一口水也不給我們!最后,陳家還派人去警告我們,如果再惹事,他們就要殺人了!我們在凌晨被放了出去。我們知道,陳家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張敬聽著他們的故事,忍著精神分裂似的頭痛,心中有一股火在燒著,口干舌燥,嗓子仿佛要冒煙,又喝了一口茶,杯中的茶就見底了,起身來,拿起一邊的熱水瓶,倒了七成滿,又給劉湃的杯中添了水。正說的氣憤劉湃平復(fù)了下情緒,說了句:“謝謝。”
他說的這些事發(fā)生的時候,張敬他們已經(jīng)離開花城了。
張敬重又坐回,喝了一口茶,問道:“接著呢?”
劉湃也喝了一口茶,意興闌珊的回答道:“接著?接著能怎么樣呢!”
他無可奈何的長嘆了一聲,連憤怒也沒有了,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氣,苦澀的說道:“林漠爸爸被嚇住了,只說女兒命苦!博學——就是我們粵省眾報的主編,你該知道的,他是我們組織的人——也說要從長計議,不可莽撞,唉!~”
張敬也嘆息了一聲,腦中浮現(xiàn)出那女學生的形象,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那樣的被權(quán)貴抓去,最后死了,那失蹤的十四天里,真難以想象她經(jīng)歷了怎樣的凌辱與折磨!而兇手,竟然還逍遙法外!
仿佛是陳博學的“從長計議、不可莽撞”的主張,與他腦中的那個“自以為明智的理智的我”的意見契合了,得到了外援似的,把那“要勇猛的我”給壓制住了,張敬道:“這世道,誰有槍桿子,誰就是爺,唉,陳家有幾千條槍,的確不可輕舉妄動?!?p> “唉,這道理,我也懂,可正因為懂,所以這世道,才令我失望,才越想要改變他……”劉湃道。
張敬沉聲的嗯了一聲,說道:“陳清廉要消滅!像陳清廉這樣的勢力,也要消滅!就是他們背后的主子……也總有一天要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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