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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張敬一聲令下,被判了死刑的人,臉色煞白,恐懼萬分,便都嚎啕大哭起來,乞求饒命。
張敬豈是心慈手軟之輩?漠視的掃了他們一眼,又掃了弟兄們一眼,見他們之中,卻有一些人露出不忍之意,便大聲道:“殺人償命!殺你們哪個是冤枉的了?哼哼,張席山老狗無惡不作,你們或者跟著他一起作惡了,或者享受了他們作惡后的利益,你們是一體的,都是一丘之貉!生在這樣的家里,便是生來有罪,活該受死!哼,難不成我張濟兄弟的未出世的小弟被打死,就白死了?哼,祖輩的財產(chǎn),后輩繼承;祖輩的罪責,后輩自然也要承擔!……殺!斬草除根,除惡務(wù)盡,絕不可心慈手軟!殺!”
他大聲喝道,仿佛是借此壯膽,隨著他的喝聲,張濟雙眼赤紅,右手持槍,指向張夏腦袋,便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一時間,槍聲如炒豆,不盡張濟一人開槍。
阿桂嫂子驚嚇得昏死了過去。
殺完人,張敬又叫人搜查張家地契房產(chǎn)。
都找到后,張敬便提筆,寫了一份贈予契約,把這些東西都轉(zhuǎn)到了張濟名下。
當然,張濟只是掛名。
再之后,又模仿了張席山的筆跡,簽了名,蓋了章,更去讓死鬼張席山按了手印。
張忠、張?zhí)锏榷际且娮C人。
“……民國十年,十月十三日。”
契約弄好,張敬便吩咐人去把尸體處理了。張席山家便有牛馬板車,張濟最積極,幾個人把尸體搬上板車,運到村西面的北江,就扔了下去。車上、一路上的血跡也都處理了,當他們回到張席山家時,家中血跡也清除了。
張敬對張濟道:“帶幾個弟兄,去把你父親帶到這里來,哼,就在這里給他辦喪事!”
一切做完,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
張席山被滅門奪產(chǎn)的事,不到半天功夫,便傳遍了張家村、傳到了相鄰的村子里。八卦者如同親見一般,興奮的說的唾沫星子四濺,聞聽者,無不驚駭。
“張老爺啊,多大的人物啊,一夜之間竟然就被滅門了!嘖嘖!”中午,大義鎮(zhèn)一小酒館外,一個穿短衣的黝黑精瘦的莊稼漢模樣的人,要了一碗酒,喝了一口,就仰起頭,賣弄的大聲感嘆道。
他的話,吸引了人注意。
“這事都傳遍啦,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附近的客人,本就在議論這事,聽他這么一說,便有一人問他,“阿桂,你知道么?究竟怎么回事?。磕慵依锏牟皇窃趶埨蠣敿易龉っ??”
阿桂見眾人都望向自己,便自豪的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家里的親眼見的!我今天聽說張老爺家出事了,就去找她,他都跟我說了?!?p> 眾人大感興趣,便催促阿桂快說。
阿桂笑道:“呵呵,要怪就怪張席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p> 眾人道:“哦?快說快說,別賣關(guān)子!”
一壯漢急的跳起來,到了阿桂身旁,一個爆栗子便敲在他腦子上,罵道:“再賣關(guān)子,老子割了你舌頭,看你還怎么舔你家里的!”
“哈哈哈!”眾人大笑。
阿桂哎呦一聲,身子一矮,抱著腦袋,怒目瞪向壯漢。
壯漢哪怕他,哈哈笑,揚了揚粗胳膊、大拳頭。
阿桂頓時就慫了,心里暗罵:“兒子打老子,哼哼哼,不孝子!”
壯漢喝道:“還不說?!”
阿桂既然屈服了他的威勢,不敢對抗,便順從的說道:“張席山那老狗昨天早上調(diào)戲張橋家的閨女張?zhí)m,張?zhí)m不從,撞樹昏死了過去,后來張橋去向張席山討說法,反被踹了一腳,那一腳可真狠,張橋沒挨到日落就死了。張橋二哥上午見兄弟不行了的樣子,就去省城找張濟回來,張濟連夜趕回,嘿,這個張濟呀,現(xiàn)在可不簡單,在省城跟了一個貴人,那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啊,聽說兄弟的老子被人打得要死了,就帶了十幾個弟兄——各個都帶著槍呢,趁夜就來了,要給弟兄報仇,到了后,知道張橋死了,……哈哈,張席山一家數(shù)口就全被滅了,家產(chǎn)也都被奪了!”
眾人聽他說的分明,都驚呼連連,一人膽顫心驚的說道:“張席山家可有好幾口人吶!”
阿桂瞧那人不起,右手做槍狀指向他,嘴中道:“砰砰砰,都死啦!然后搬上板車,都扔北江里去了?!?p> 那人被嚇得脖子一縮。
張家村其實不止張席山一家有槍。張席山其實也不止一條長槍,在他的臥室里,還搜到了一把左輪。
在張家村,張席山不僅是最大的地主,還有村長、村保衛(wèi)隊隊長、縣議員的名頭。自古皇權(quán)不下縣,鄉(xiāng)村采取自治制度。
民國了,這一點并沒有改變,所以村長權(quán)力很大。
并且,帝制時期,縣令是中央派遣的。
民國了,反封建反帝制,掀起了民主的自治浪潮。
縣也一樣,于是地主鄉(xiāng)紳代表了百姓,成為議員,組建了縣議會,選舉縣長,定立法律,組建武裝保衛(wèi)力量,掌握了地方大權(quán)。
對于這點,北洋集團的老袁是反對的。他想恢復帝制,地方長官自然該由朝廷委派。他的這個主張,觸犯了地方軍閥的利益,所以軍閥反對,而鼓吹自治。
粵省老大陳炅明就反袁玩自治,自己做省令了。只準自己放火,不準別人點燈,言行不一致,當然不能服眾,所以粵省內(nèi)的成仁縣、張家村,也是玩自治的。
村里千余人,二百來戶人家,二三十把槍總是有的,這些人家,小的有五六十畝地,多的雖然比不上張席山,但也有百余畝,共同組成了村保衛(wèi)隊。
但在自治制度下,張席山雖然是村保衛(wèi)隊的隊長,但是其隊員卻對他沒有什么忠誠度,更非唯命是從,因為他們各家,就像是獨立的諸侯國一樣。
張席山被張敬一伙干掉后,他們被嚇得膽顫心驚,報仇是不可能報仇的,張席山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一條槍,為了張席山和人家十幾條槍火并,這不是蠢貨么!
這種民主自治制度下,各人各家都在為自己考慮,保衛(wèi)隊的集體的力量被自動的瓦解掉了。如果他們二三十條槍是團結(jié)的、高度一致的,那么,張敬還真不敢輕易行兇。
當然,這也與張敬是以為兄弟張濟報仇為名有關(guān),畢竟是針對張席山一個,而非針對他們整體,所以他們也沒有必要為了張席山而與張敬一伙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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