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趕緊將陳寧扶進(jìn)內(nèi)堂讓他盤坐于榻上,蕭思君褪去陳寧上衣替他運(yùn)功療傷。
實則這運(yùn)功療傷也不是什么靈丹妙藥,蕭思君能做的不過是強(qiáng)壓下陳寧體內(nèi)狂暴的真氣,然后再用一道柔和的真氣護(hù)住陳寧心脈罷了,剩下的端看陳寧自身的體質(zhì)與郎中的手藝如何了。
然而僅僅是如此的程度,也讓蕭思君費(fèi)了不少力氣:雖然慧啟大部分掌力被陳寧化去,但余下打入其體內(nèi)的真氣依舊狂暴不已,陳寧本身的真氣又與眾不同,一時間難以鎮(zhèn)服。
待蕭思君穩(wěn)住陳寧傷勢,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午后,蕭思君這才讓陳寧躺下,簡單吃了幾口飯,圣平郡主則命人熱了早已煎好的藥,讓陳寧服下,大家這才算松了一口氣。
眾人坐下來喝了口茶,卻也不敢遠(yuǎn)離陳寧,以防不測,于是幾個人都擠在陳寧的臥房里。看著陳寧的氣息漸趨平穩(wěn),眾人也漸漸放松下來,聊起天來。
玉蘇蛟恨恨道:“原以為陳大哥完勝了那妖僧,誰知道那妖僧下手居然這么狠,把陳大哥傷成這樣?!?p> 蕭思君放下茶盞,嘆了口氣道:“那慧啟和尚少說也有四十年的精深內(nèi)功,功力年歲比陳兄本身的年歲都長,陳兄要硬拼自然是拼不過的。”
玉蘇蛟也喝了口茶,聽到蕭思君的解釋,不禁狐疑地問道:“蕭兄啊,你要這么說,你比陳大哥還小,怎么你就能和那妖僧拼個旗鼓相當(dāng)?”
蕭思君眨了眨眼,正想著要怎么回答,卻聽陳寧氣息微弱道:“蕭老弟可不一樣,人家練的是先天神功。”
聽陳寧說了話,圣平郡主抬腳踢了一下臥榻,嗔道:“站都站不穩(wěn)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标悓巺s道:“我這又不是被打死了,只是一時提不起真氣,休息幾天就好了。”見勸不動他,眾人也只好讓他一起談天說地。
玉蘇蛟問道:“剛陳大哥說的先天神功是什么功夫啊?”說來這武林中有不少被稱為“神功”的武功秘籍,有的確實厲害,有的卻名不符實,但唯獨(dú)這個“先天神功”玉蘇蛟是從未聽過。
見陳寧又想回答,穆淇奧趕緊接過話頭道:“這個我聽爹爹提起過,說是蕭兄尊翁所練的內(nèi)功也是先天功,想必是真武門流傳下來內(nèi)功心法吧?!?p> 蕭思君搖了搖頭,看著欲言又止的陳寧嘆了口氣,心道這鎮(zhèn)夷將軍還真喜歡給他人普及知識。然后徑自道:“就不勞煩陳兄了,我來解釋吧。這‘先天功’并不特指某一種武功,而是一類內(nèi)功心法的總稱。在我們真武門看來,這世上并沒有不適合練武的人,而是每個人的條件不同,所適合的武功也有所差異。”
玉蘇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意思?”
蕭思君頷首道:“正是如此。然而一般來說這世上其實并沒有真正適合一個人的武功,因為所有武功都是前人所創(chuàng),可這世間絕無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即便是雙生子,時日一久也必生差距,因而一種武功無論多么貼合練武之人,也不過是貼合罷了,必不可能嚴(yán)絲合縫般的適合?!?p> 這話說得玉蘇蛟和穆淇奧一時不明所以,也是玉蘇蛟心思迅捷,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插嘴道:“你是說,要自創(chuàng)?”
蕭思君笑道:“不錯,就是如此,除非完全按自身條件所創(chuàng)的武功,否則如何也算不得完全合適。而這自創(chuàng)出來的內(nèi)功心法,我真武門便稱其為‘先天功’,意為依自身先天條件所創(chuàng),而非按后天發(fā)展盡力補(bǔ)救的內(nèi)功?!?p> 穆淇奧聽了點了點頭,旋即又問道:“可自創(chuàng)內(nèi)功心法何其困難,況且內(nèi)功也有高下之分啊?!?p> 蕭思君點點頭道:“這話不錯,然而除基礎(chǔ)吐納等功夫以外,大部分的內(nèi)功都難分伯仲,高下之分通常取自習(xí)練者的資質(zhì)和功法的特性,若把特性去掉,習(xí)練先天功之人一年可有他人十年的進(jìn)境。至于自創(chuàng)心法的難度可以說不言而喻,通常習(xí)得先天功的都是到了知天命之年,武藝已至大成的武林泰斗才能做到?!?p> 玉蘇蛟雙手扶住桌子,一臉好奇問道:“按你這么說,那先天功的確厲害,蕭兄你是多大練成先天功的。”
蕭思君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啊……我五歲練成的?!?p> 玉蘇蛟聽了險些栽下桌子,穆淇奧手中的長劍也差點沒有拿穩(wěn),兩人齊聲驚道:“五歲?”
玉蘇蛟掰著手指算起來:“五……五歲……你今年十六歲,也就是說你已經(jīng)有一百一十年以上的功力了?”
蕭思君被二人嚇了一跳,此時只能木訥地點點頭。
穆淇奧也沉吟了半晌,這才嘆息道:“這么說來,我這身功夫算是白練了,且不說悟不到先天功了,要是我本身就與自己的武藝不貼合,那還有什么意義。”
自己醉心武學(xué),并為之奮斗了十幾年,今日卻得知眼前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早已將自己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甚至可能自己窮盡一生連一個追趕的機(jī)會都沒有時,穆淇奧再次體認(rèn)到蕭思君不愧是真武門掌門的同時,也深深感到了懊悔,懊悔自己為什么沒有領(lǐng)悟到先天功,懊悔自己為何不像蕭思君一樣厲害,明明自己的父親與蕭思君的父親齊名于武林,可自己卻連望蕭思君項背都做不到。
看著他們幾人,陳寧在榻上早已笑出聲來,若不是有圣平郡主壓著,恐怕他已經(jīng)坐起來了。
然而看到穆淇奧失落的模樣,陳寧還是覺得不忍,他嘆了口氣道:“淇奧,你不用如此失落,如蕭思君這等天賦異稟的奇才就是千百年也出不來一個。你也不用擔(dān)心你與自己練的武功不貼合,這是你家傳武功,有血脈相承,不可能不貼合。實則你的武藝在同齡人里已算得上翹楚了?!?p> 穆淇奧點了點頭,這些寬慰之言他又何曾聽得進(jìn)去?但那千百年一個的奇才卻深深扎入他的心里,這句話似乎就在明明白白告訴他:你不如蕭思君。
穆淇奧想到與蕭思君、玉蘇蛟二人剛相遇的時候,那時的蕭思君雖用的是假名,但他已然是貨真價實的真武門掌門人,自己呢?自己至今還只是穆家莊的少莊主而已。
再想想蕭思君大戰(zhàn)多聞法王,與慧啟和尚斗個平手,又有哪一次是自己能插得上手的?
正在這時,玉蘇蛟突然想到了什么,問蕭思君道:“這么說來,那多聞法王和慧啟妖僧二人都與你斗了旗鼓相當(dāng),是不是他們二人練得也是先天功?”
蕭思君搖了搖頭:“這倒不是,慧啟是實打?qū)嵥氖嗄甑膬?nèi)功修為,倒是那個多聞法王很是奇怪,看她年紀(jì)不大,但感覺內(nèi)功異常深厚,恐怕已有超過兩百年的修為,但她練的又不是先天功。”
玉蘇蛟使勁眨了眨眼睛,問道:“蕭兄你沒搞錯吧,一個四十年的功力能和你一百一十年的功力斗個平手,你一百一十年的功力又能在兩百年的手里占個上風(fēng),這有點匪夷所思啊。”
陳寧接道:“玉賢弟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單憑內(nèi)功的深淺斷定不了武藝高低,這其中也有功力的特性、武功的用法等很多問題存在。例如那慧啟妖僧吧,他跟他那掌法相依相存四十多年,早把那掌法吃透了,蕭老弟就不一樣了,再純熟的掌法也不過十幾年,就從和掌法的親密程度上講他也吃虧啊?!?p> “親密程度”這幾個字在蕭思君聽來似乎有些齷齪的感覺,但不得不說陳寧的形容還是很到位的,蕭思君接著補(bǔ)充道:“而且那慧啟的掌法能在瞬息之間打出極強(qiáng)的功力,雖說后勁不足,但只這第一下卻算得上震古爍今,但我的掌法多以靈動瀟灑,自由多變?yōu)橹?,因而這第一掌才吃了虧。”
這一下穆淇奧和玉蘇蛟算是明白了,不同的武功特性、用法、熟悉程度等因素都能影響其強(qiáng)弱,因而越是高手之間的對決,似乎越不僅僅是功力高下的比拼。
陳寧笑道:“你們?nèi)裘靼琢俗詈貌贿^,今日蕭老弟的這些話,對你們今后的修煉大有裨益,以后你們也要多請教他才是。”
兩人應(yīng)承了一聲,蕭思君則是苦笑著搖了搖頭。圣平郡主見他們的對話也告一段落了,這才一巴掌拍在了陳寧胸口上,直拍得陳寧慘叫連天。圣平郡主道:“話說完沒?叫你好好歇著就是不聽,這回知道疼了吧?!?p> 陳寧喘了幾口氣,這才小聲道:“可這疼是因為你打的啊……”眼看著圣平郡主又舉起巴掌來,陳寧趕緊縮成一團(tuán),大喊道:“是是是,郡主大人說得是,小人知錯還不行嗎!”
蕭思君、穆淇奧和玉蘇蛟三人相視一笑,都起身行禮退出臥房,聽著屋里面一陣高過一陣的慘叫聲,只能祝陳將軍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