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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富士山下5

誰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南江遙 3551 2023-11-16 00:36:00

  宋驚眠比宋驚棠醒得早,三月中下旬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顯得格外慵懶。

  她起床拉上一些窗簾,給宋驚棠掖好被子輕聲下樓。

  如往常一樣,她洗漱完之后打開那架立式黑膠唱片機,把只有一首富士山下的唱片放上去,隨著那聲爛路雨偏似雪花,她走進廚房,給自己做了一杯美式。

  她不常喝美式,覺得苦。

  她端著咖啡坐在門口的小桌臺上,看著濃濃不見底的棕色液體,宋驚眠笑了一下。

  想來再苦也苦不過她。

  疼,但是已經(jīng)麻木了,現(xiàn)在想起來,沒有之前那么折磨。

  從前流眼淚就像刀片在眼睛里割,她已經(jīng)很久沒流淚了。

  假意幻想自己走出來了,很快又想到那些真實發(fā)生的苦難,她搖搖頭。

  看著昨夜顧幸川忘記在桌子上得esse,她抽出一支點燃。

  冷冽,清甜。

  宋驚眠收拾了一下,穿著睡衣,耷拉著拖鞋走出門,去買昨晚答應(yīng)宋驚棠的章魚小丸子。

  她吐出一口煙霧,還在想著顧幸川怎么會喜歡抽這種煙。

  很不巧,剛好煙的主人就打來電話了。

  “起床了?”手機那邊是顧幸川清冽溫暖的聲音。

  “起了,現(xiàn)在出門買吃的,姐姐還在睡。”宋驚眠回,可能是剛起沒多久又是喝咖啡又是抽煙,她聲音有些沙啞。

  顧幸川正在車上,朝她那兒去?!拔铱赡芫瓦@幾天和你姐姐一起回去了。”

  宋驚眠愣了一下,也沒多大情緒起伏?!翱梢匝?,回去路途也不孤單。”

  秦止聽見顧幸川說這句話的時候,停下來翻手機的手,“你倆才認識多久?你就想她舍不得你?癡心妄想?!?p>  或許是被秦止說中了一點,顧幸川踹了他一腳。

  “一會兒見?!边@邊宋驚眠抖掉煙灰,和他掛電話。

  秦止攤手,那樣子仿佛說,看吧我說中了吧。

  顧幸川轉(zhuǎn)頭看窗外,心事晦暗不明,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太快了,他怎么能才這么久就想她有所回應(yīng)。

  或許她也不想回應(yīng)。

  他不敢想了,抬手按下手機上的播放鍵,手機里隨機播放的《淘汰》響起。

  秦止笑這首歌應(yīng)景。

  “你再多講一句話,姚之艾就不知道能聽見些什么了?!?p>  秦止又閉嘴了。

  到宋驚眠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十點,兩人只看見穿著白色衛(wèi)衣的宋驚眠在把早餐擺上桌子。

  秦止一猜就知道宋驚棠還沒醒,征得宋驚眠同意后,他脫鞋上樓把睡著的宋驚棠抗了下來。

  宋驚棠被栽在餐廳的椅子上。她環(huán)視一圈人之后,煩躁撓了撓頭,看見身旁的秦止,狠狠就是一腳。

  秦止咬著牙也沒有叫出聲,只是他痛得齜牙咧嘴實在是滑稽。

  顧幸川也幫著把所有碟子擺上桌子,看著胡鬧的兩個人,他和宋驚眠都在笑。

  “要不是我知道姐姐喜歡女孩,我會以為她和秦止是情侶?!彼误@眠放下手中的碗,朝著宋驚棠說道。

  宋驚棠一愣,“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她瞟一眼旁邊的秦止。

  秦止聳聳肩膀,搖頭否認,“不是我,我可沒說?!?p>  宋驚棠信,秦止聳肩膀的動作已經(jīng)成習慣了,所以他說謊了反而肢體會緊張。

  “手機屏幕?!彼误@眠看她半天猜不出來什么所以然,而且一直死盯著秦止,就感覺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她才安心說了。

  宋驚棠的屏保是她和池南絮的合照,還是在英國的時候,池南絮一頭長發(fā),對著鏡頭比耶,而宋驚棠一頭波浪卷發(fā),碧綠的眼眸里除了疲累就是愛意。

  宋驚棠不說話了,她一直都背負著宋家人的期待,這一切對她來講是致命到能把她毀掉的東西。

  宋驚眠察覺到了宋驚棠的情緒,她坐好之后,拉住宋驚棠的手。

  “這并不是什么羞恥的事情姐姐,love is love。愛既是愛。”

  宋驚棠知道,只是她背負的東西和責任太多了。

  顧幸川也朝宋驚棠點點頭,這一個點頭,包含了太多。認可,還有保密。

  也就是今天,宋氏打來電話,催宋驚棠回去了,原本定的在這陪宋驚眠兩三天也泡湯了。

  而顧幸川和秦止也得回去了。

  三人昨天就說好一起走,都心照不宣和宋驚眠告別。

  宋驚眠也很聽話,他們不讓她去機場送也就作罷,看這三個人坐上顧幸川的白色日牌alpha,她站在門口揮手。

  又是一個人了,這次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

  以往宋驚棠走,她都沒有這種奇怪的情緒,而這次不懂為什么。

  她看著他們離去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她又開始做著和以往一樣的事情,澆花,作畫,抽煙,收拾屋子。

  一切都很平淡,但她心里總是沒有那么舒服。

  或者是從前麻木的疼,現(xiàn)在又在開始隱隱作痛,又或許是,她又找回來了那個叫情緒的東西。

  她感知到了疼,還有些許感情。

  日子一天天也如之前,只是那包esse放在桌子上一直沒動過。

  小森和幸子也開學了,她一個人的時間越來越長。

  某一天她也如往常起床,洗漱喝咖啡,等她收拾好了才看見燒鳥店老板杏壽郎先生穿著沖鋒衣拿著登山杖在門口等看著她。

  “hana,今天陪我去爬富士山??!”四十好幾的男人搖了搖手中的登山杖,眼神中滿懷期許。

  “可是,不是封山了嗎?”宋驚眠有些疑惑。

  杏壽郎先生卻不管不顧,“封山我也去過很多次,年輕就是要享受生命!”

  宋驚眠放下咖啡杯,想了一下,也不管了,覺得沒什么所謂。看著杏壽郎先生的樣子笑著答應(yīng)了。

  她回屋穿上防寒的衣服,背著背包拿著手杖和杏壽郎先生一起出發(fā)。

  這就是她為什么愿意留在富士吉田的原因。

  杏壽郎先生在路上和她說著她剛來的時候的趣事,說她那個時候小小的,還不到胸口這么高,轉(zhuǎn)眼就成大姑娘了。

  “我那個時候見到你,你才這么高點?!毙訅劾上壬攘吮茸约盒乜谕?。

  “那個時候,你不愛說話,日語說的也不好,每次來吃飯,我就只聽你說三個詞,你好,謝謝,再見。”

  “有一次你找不到路回家,我提出送你回去,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你哭得撕心裂肺,就好像我要將你拐賣了?!?p>  宋驚眠想起那次,她出來買電池,結(jié)果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好遇上杏壽郎先生。杏壽郎先生抓住她的手,拖著她往前走。那一瞬間那些惡心痛苦的回憶涌上心頭,她無助只能哭喊。

  等她發(fā)現(xiàn)杏壽郎先生把自己已經(jīng)拖到家門口的時候,她瘋狂竄進家里,說什么都不開門。等到有一天父親和她說起這個事情,她才知道杏壽郎先生是想送她回家,她才覺得自己誤會別人了。

  所以有一次去吃飯,她看見站在門口的杏壽郎先生就是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一直不停說謝謝。

  “我那次以為杏壽郎先生是壞人?!?p>  杏壽郎哈哈大笑,“我是長得很像壞人?!闭f完他做了一個鬼臉,逗宋驚眠開心。

  富士山上積雪頗深,越往上走,宋驚眠的眼睫毛和發(fā)絲上都積滿了冰霜,杏壽郎先生打趣她這樣就像冰雪美人。穿過云層之后,他們才到達山頂。山頂凄冷,杏壽郎先生不僅打起寒戰(zhàn),掏出煙。

  富士山頂?shù)幕鹕娇谝渤良牛荒芸匆姶笃谏鹕侥嗪桶咨姆e雪。

  宋驚眠閉眼感受耳邊呼嘯的風聲。

  “富士山上次噴發(fā)是在三百年前了?!毙訅劾上壬c燃一根煙,順手遞給宋驚眠一根。

  宋驚眠伸手接過來點燃,吐出一口不知道是霧氣還是煙霧。

  “下次是什么時候呢?”宋驚眠吸了一口又問。

  “她如果一直這樣冰冷下去,其實也算是好的?!?p>  “她不可能一直沉寂下去?!彼误@眠將煙灰抖在隨身的煙盒里,目光堅定看著火山口。

  終有一天會逝去,毀滅。

  杏壽郎先生察覺了不對勁,卻也沒有多講,他依舊寬慰。“見她一眼她就美一眼?!?p>  “見一眼也少一眼?!彼误@眠講。

  杏壽郎點點頭,看了一眼宋驚眠,又搖搖頭。

  他認識的瑞樹華,懂事,堅強,美麗,善良,勇敢,這么好的小姑娘,這么善良優(yōu)秀的女孩,他希望她能好好生活下去,就算是為了自己。

  但是杏壽郎先生不知道,他熟知的瑞樹華,hana小姐,早就沒有了自己。

  富士山就這樣靜靜矗立在河口湖旁,就像宋驚眠一樣,靜靜呆在富士吉田。

  杏壽郎先生不知道富士山幾時會爆發(fā),就像他不懂宋驚眠幾時會毀滅。

  很多時候其實,杏壽郎先生都猜到了許多,但是他從來不敢想,因為宋驚眠給他的感覺,是永遠的堅強勇敢。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這些對她這樣一個女孩,傷害彌足多,可他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考驗,她一定能過去。

  但是又有很多時候,他會捫心自問很多遍,真的嗎?這么好的女孩能扛過去嗎?

  太過殘忍了,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尚且不能承受生離死別這種痛,可宋驚眠承受了,一疼就是三四年。

  他深深看了站著面對河口湖的宋驚眠一眼,她張開雙臂擁抱山頂?shù)娘L,只那一刻,他希望她能自由,快樂。

  所以他朝宋驚眠大喊。

  “hana公主!一定要幸福啊!”

  宋驚眠聽到那句話,看了看頭頂?shù)奶?,微微一笑。她朝著遠方的方向也喊。

  “不重要啦!”

  杏壽郎先生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宋驚眠的肩膀?!癶ana公主,做自己想做的吧?!?p>  做自己想做的,她想做什么呢?

  她想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宋驚眠不好意思笑出聲說出自己想做的事情:“杏壽郎先生我想回去了?!?p>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近午夜了,她打開燈,溫暖的光照亮整個房間,從前覺得冷,現(xiàn)在不會。她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想著顧幸川的背影在那里忙活。

  又看了一眼門外的小桌子,顧幸川的煙還在那兒放著。

  她脫掉外套走出去抽出一支點燃,手已經(jīng)打開手機撥通了顧幸川的電話。

  顧幸川看見電話就笑了,把音樂關(guān)小。

  “喂?”

  宋驚眠抖了煙灰。“很奇怪,你們走了之后,我還有一些不習慣,但是我卻發(fā)現(xiàn)家里沒有從前那么冷了?!?p>  “我在日本有生意,我能經(jīng)常來?!?p>  宋驚眠笑,“行呀?!?p>  “那下次能帶我去看花火大會嗎?”

  “好呀?!彼误@眠笑了,她手里摩挲著煙盒。

  不知道顧幸川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她確確實實把這當成承諾,她也會履行。

  她才發(fā)現(xiàn),原本愛清冷的她,突然也有一瞬間愛上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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