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朔夜
春日的清風(fēng)，本應(yīng)是帶著許些溫潤的，裹著鳥語花香拂面而來。可此刻的荊州城外，卻是彌漫著鐵銹混雜著血液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深邃的護城河早已被各國大軍的尸體填平，荊州城外幾十里的土地都侵染成了血色。單單一個下午，死在荊州城外的聯(lián)軍就不下十萬。
民乃國之根本，如今楚國的勢頭若是不打壓下去，不出五年，中原就余不下其他的國家了。
既然要打，那就越快越好。二十多個國家被迫聯(lián)盟，組成聯(lián)軍共同攻向楚國。
在聯(lián)盟軍的攻伐下，很快就打到了楚國的國都荊州。
“咱們的軍隊就這樣不堪一擊么。”歸海亂與夜旋日站在城樓上，他面色平靜的看向夜旋日，話語中見不到一絲不安。
“回稟天人，敵軍實在是太多了！近千萬的大軍橫擊之下，楚國那數(shù)十萬的軍隊確實難以翻起什么波瀾。”夜旋日開始還有些拘蹙，可在敵方千萬大軍一波一波的沖擊，卻只能拋下數(shù)萬尸體灰頭土臉的撤軍后，也變得和歸海亂一般心如止水了。
“人多？螻蟻再多，也難以翻天?。 币膊恢罋w海了是在為誰嘆息，“之前還蓄勢待發(fā)，能夠謀求天下的楚國，沒過幾天就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都城了，還真?zhèn)€天道莫測！”
自嘲的笑笑，歸海亂與夜旋日下了城墻?！斑@荊州城還能堅持多久？”夜旋日偏著頭，細細想了一會兒?！盎靥烊耍莾?nèi)的存糧還能堅持三十日。如今剛過完寒冬，糧食才剛剛播種下，城內(nèi)的存糧也不是太多了。”
“三十日...”歸海亂似乎心中有了決斷。“十日后，他們?nèi)羰遣煌吮?，就讓他們嘗嘗天罰的滋味吧。”
不知為何，夜旋日聽到了歸海亂的話后，突然有些頭皮發(fā)緊。
......
各國的將軍坐在一間軍帳中，看過楚國遞來的文書后，都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書最后則是擺在趙國將軍的案上，趙國是這次聯(lián)盟的發(fā)起人，而這趙國將軍何夫統(tǒng)，便是聯(lián)軍的元帥。
“十日后，不退兵者，罰之?！?p> 短短九個字，卻像是九座大山一樣壓在眾位將軍的心頭上。
這份文書若是其他人送來，估計諸位將軍連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可這上面的署名卻讓他們不得不重視。
“諸位將軍怎么看？”何夫統(tǒng)無奈，只能征求眾人的意見。他雖是元帥，但軍隊卻是多國聯(lián)軍，若無本國將軍之令，除了趙國，其他的軍隊卻是對他視而不見。
“還看什么！別人都騎到老子頭上了！撤軍？不可能！”
“就是！咱們打不過么？為什么要撤軍！”
“諸位將軍還請理智一些，這歸海妖人在大梁城外的所作所為，想必諸位都有所耳聞，數(shù)十萬大軍一日之際，無一人生還。他說的所謂罰，諸位千萬不要當(dāng)做兒戲！”
“嗯……”何夫統(tǒng)右手扣著桌案，像是在斟酌諸位將軍所言。
“那咱們來干嘛來了！不就是來壓住這個歸海妖人的勢頭么！咱們這千萬大軍，被他一句話就嚇走了，這要是傳出去，他歸海妖人以后的聲望會有多高！咱們各國以后的威信又怎么辦！”
“這......”
“這什么這！”
“你知道我是誰嗎！膽敢如此放肆！”
“我管你是誰！你......”
“好了，我已有決斷了。”何夫統(tǒng)壓下帳中的爭執(zhí)，有些頭痛。
“撤軍肯定要撤，我們不能冒險。如果他真的招來個什么天雷地火，咱們?nèi)妓涝谶@，有天大的氣節(jié)都是虛的！”
“這歸海妖人要咱們十日后退兵，就是不想把我們逼的太緊。傳本帥之令，全軍輪番攻打荊州七天七夜，若是能攻下來最好，若是攻不下了，不可戀戰(zhàn)，立即退兵！”
“末將遵令！”
“給諸位提個醒，歸海妖人既然說了要我們十日后退兵，那他這十日之內(nèi)估計不會再度出手，今日那種一滅數(shù)萬大軍的狂風(fēng)也估計不會出現(xiàn)了。荊州城內(nèi)軍隊不足百萬，若是如此都還攻不下來，諸位就得好好想想，回去之后，該怎么面對諸侯的怒火了！”
紛喧囂塵，荊州城外就這樣突然爆發(fā)了數(shù)十年來規(guī)模最大的戰(zhàn)爭。
......
歸海亂坐在宮殿中，面上滿是疲憊之色。昔年在荊州城外，他第一次面對軍隊的無助與慌亂，和他如今面對超過當(dāng)年十倍百倍的大軍時的淡然處之，只是差了這一路的經(jīng)歷。
“智空大師，我真的值得你舍命相救嗎？時至今日，我給這天下江山帶來的，除了痛苦，就只剩下痛苦了啊！”嫦妙傾給歸海亂倒了一杯騰著熱氣的香茗?！澳俏恢强沾髱煶裁撍祝晒优c妾身都只是紅塵兒女，做不到如大師一樣心懷蒼生，想必智空大師也不會怪罪吧！”
“大師欲渡我成佛，我卻煞費他的苦心，自甘墮落成魔。”歸海亂搖頭苦笑。
雖然楚國的風(fēng)波是他攪起來的，有如今局面可以說是他一手造就，可他不愿再度出手，甚至是輕而易舉的化解楚國危機。
“人不是我殺的，我就沒有罪孽了吧?！彼闹羞@樣默默幻想。
荊州城外火光沖天，聯(lián)軍眾多，他們分為了三個軍陣，輪流攻城，而荊州守軍只能咬緊牙關(guān)，拼命死守。
第一日，荊州士氣高昂。他們知道城中有一個歸海天人，只要天人愿意，他們隨時都能贏。然后一天過去了，天人沒有出現(xiàn)。
第二日，士兵們以為天人不出手，是因為事態(tài)還沒到最緊急的地步。
第三日，士兵們有些絕望，荊州岌岌可危，支撐他們打下去的，是背后的妻兒。
第四日，有的士兵撐不下去了，他們精疲力竭的癱在城墻上，對著歸海亂破口大罵。
第五日，罵歸海亂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他們心中對歸海亂的仇恨甚至超過了敵軍。
第六日，心中裹著對歸海亂的怒火，士兵們奇跡般地堅持了下來。
第七日，戰(zhàn)況依舊緊張，不過局勢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
第八日，聯(lián)軍退兵了。
楚國守軍猝不及防的，勝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