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冉無辜地聳聳肩,無所謂道:“你想追的話就去追啊,我又不攔你?!?p> 黑袍人拉過她的手腕,沉默著將她帶過木板橋,來到一座古樸的廟宇前。
張冉站在雕刻著簡單花紋的木門旁,這邊地勢高,對面有條瀑布傾斜而下,反射出來的月光折射在煙霧中,竟發(fā)出淡淡的粉紫色光芒,美得如夢似幻。
“好好休息一會,天亮之前我送你回宮?!?p> 張冉拉住他,低聲道:“要不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我可以將你弄出來,不過你若是離開了,‘張冉’這個人就相當(dāng)于死了,無法再回到宮中,你想好了嗎?”
張冉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皇甫祿的臉。
她一開始決定回到宮中,最大的原因其實是為了皇甫祿。
張冉揉了揉太陽穴,搖頭道:“我先想一想,明天見?!?p> “鄭關(guān)兒?!彼蝗粶惤?,沉聲道:“不要做無用功,還是說,你已經(jīng)喜歡上他了?”
“喜歡……誰?”張冉瞬間有些懵。啥是喜歡?好感算不算?可她對很多人都有好感呀?沒有好感怎么成為朋友?
黑袍人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到底是為什么要護住這么一個麻煩精?
“你先好好休息?!?p> 黑袍人轉(zhuǎn)身,張冉拉住他:“等等?!?p> 黑袍人回頭,目光溫柔又無奈:“還有事嗎?”
張冉的心臟突然好像被什么擊中了一下,亂跳起來。
她深呼吸平定了一下心跳,才緩緩道:“可以告訴我真相嗎?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對這個皇朝存在敵意?為什么要對我這樣好?”
黑袍人靜靜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終于開口道:“鄭關(guān)兒,你真的忘記自己的家仇了嗎?”
張冉有點抓狂:“我失憶了??!”
“但我沒有失憶,我忘不了?!彼鬼?,掩飾住眼中的情緒。
“什么?難道……難道資料記載有誤?其實我不是獨生女,我還有一個哥哥?!”這個時候太監(jiān)的權(quán)力挺大的,很多東西她都可以看到,包括前侍中鄭颯和渤海王意圖謀反的事情在如今已經(jīng)成為禁忌話題,她仍可以在檔案中偷看到,也正因為對這個名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讓她看過一次就記住了。
黑袍人鄙夷地看著她,“我還不想要這樣笨的妹妹?!?p> “那你是?”
“還是猜不到嗎?”黑袍人扶額?!拔沂遣澈M踔??!?p> “你是劉熙?!”張冉總算想起來還有這么一個人了,能跟她有同樣仇人的人,除了同樣被陷害的渤海王一家還能有誰?既然她都可以在那次滿門抄斬中用別人替代自己受了刑,劉熙怎么不可以呢?
“我知道你會恨我,父債子還,當(dāng)年的事情是我父王連累了你們族人,所以我愿意護你周全。我承認(rèn)我父王不是一個好人,但我也必須告訴你,當(dāng)年的他并沒有謀反,無辜的并不止是你們的族人,我也是無辜的,底下聽令行事的將士們更是無辜的?!?p> 黑袍人的聲音漸漸冰冷起來。
“就算我父王該死,就算聽令行事的將士們也該死,那他們的家屬何罪之有?為什么連同家屬都要背負(fù)同伙知情不報之罪一同被誅殺流放?而黃福全之所以能夠陷害我們兩家,還不是因為那昏庸的皇帝寵信宦官不理朝政導(dǎo)致的結(jié)果嗎?如此,你還要護著他嗎?”
他?
張冉的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劉熙以為她喜歡劉允?
開什么玩笑!她就算是喜歡皇甫祿也不會喜歡劉允??!
“我不是想要護著他,他也是無辜的,他被選中為皇位繼承人,本身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但后來的事情證明,這才是他人生悲劇的開端?!睆埲綘庌q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害他?皇帝近侍是你花錢買通的,你讓他們教唆劉允沉迷享樂;賣官鬻爵的方法是你想出來的,劉允從來沒有體驗過民間疾苦,小時候也沒有接受過皇室繼承人的教育,就這么突然入宮當(dāng)了皇帝,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正是需要人引導(dǎo)的時候,偏偏就遇到你,幾乎毀掉他所有的價值觀,何其殘忍?你不覺得你有些喪心病狂嗎?”
“喪心病狂?呵,你真是天真。就算我喪心病狂,你也同樣喪心病狂!當(dāng)年可是你哭著求我替你族人報仇的,我機緣巧合之下?lián)斓侥切?,才想到辦法,利用時局的走勢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劉熙冷笑道:“你真以為憑我一人之力就可以將天下攪得天翻地覆嗎?這天下本來就亂,我不過是添把火罷了,你現(xiàn)在這樣質(zhì)疑我,是打算放棄復(fù)仇了?”
張冉往后縮了縮,突然感覺此時的他眼神有些可怕。
“你如今說我喪心病狂,你想收手就收手,那我怎么跟信徒們交代?”劉熙前進一步,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抬頭迎上他充滿仇恨的目光:“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你也只能繼續(xù)陪我走下去,直到我成功改朝換代,給予信徒們我曾經(jīng)承諾過的太平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