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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殼之后

【番外篇】困鳥于籠.其二

脫殼之后 非墨瑜 1716 2019-03-15 20:05:00

  我無力反抗,只能下意識的大聲辱罵著他們,于是他們打的更起勁。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似乎打的累了,便停了手。

  “你以為自己是什么,還擺出一副前輩的譜兒?”他們朝我吐了一口唾沫,又踢了我一腳,我在地上打著滾兒,嘴中很不爭氣的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見我被打的奄奄一息,他們終于離開了。那之后的十幾分鐘,我躺在雨中,不停地喘著氣,我從來沒感覺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我覺得自己的胸口要炸了開來。

  但就在這時,我聽見對面響起一個低低的笑聲。那是維刃的聲音,我抹掉流進眼睛里那些血,費勁的抬起頭,尋找著他的蹤影。只見他正蹲在屋檐下,用手扣著地上的土,一雙狡黠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看看,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本S刃臉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了,他似乎沒想過將它們抹掉,“你現(xiàn)在得到教訓(xùn)了吧?”

  我對于他這副沒良心的幸災(zāi)樂禍感到十分氣惱,待我恢復(fù)了一點力氣后,我便握緊拳頭爬起來,踉踉蹌蹌的朝他沖了過去。

  我一拳揮過去,但他一下子就躲開了,我一個不穩(wěn),又一次趴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雨水和泥巴。

  “混賬東西?!蔽伊R道,“見死不救,你也算個爺們兒?”

  但他笑了起來,然后搖搖頭,露出一種同時摻雜著輕蔑和遺憾的奇異神情。

  “八哥,真的,你看看四周。”他對我說道,“這兒有很多八哥,真是有很多,你怎么就發(fā)現(xiàn)不了呢?”

  “都說了,這兒他娘的沒有八哥,那些全都是烏鴉,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實在怒了,便在雨中朝他喊了起來。但鑒于他一直不為所動,我也沒了耐心,索性退到屋檐下,哆哆嗦嗦的點上了一根煙。

  煙卷被雨水打濕了,散發(fā)出一股怪味,令我心煩氣躁。但這時的,對面的墻上響起了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有一群烏鴉從墻頭飛到了樹上,它們落在一叢樹枝上,一動不動。

  我盯著那烏鴉看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雨下的這樣大,但這些烏鴉完全沒有避雨的意思。不止如此,它們身上的羽毛仍然根根直立,竟然完全沒有被雨沾濕。

  “不對勁?!蔽也煊X到了這種怪異,遂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這是怎么……怎么回事?”

  “發(fā)現(xiàn)了?”維刃朝我笑了笑,順手拿走了我手上的煙,“你想沒想過,這兒并不暖和,怎么會一年四季都有這么多烏鴉聚集在這兒?”

  我確實沒想過這一點。

  “其實,這也不怪他們,很久之前,這兒還是赤道附近的一個山谷,山谷里四季如春,有許多飛禽走獸?!彼f道,“但后來,山谷的那個場景被刪除掉了,這兒就被改造成了寒帶的一片森林,然而,他們在轉(zhuǎn)換場景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這些烏鴉給完全清除,于是這些烏鴉的代碼就留在了這兒。”

  “什么?”我懵了,“你在說什么?”

  他用手指沾了點煙灰,然后在旁邊的白泥墻上寫了三個字母——bug。

  “我之前一直在念叨著的,不是什么八哥,而是bug?!彼f道,“你是不是開始發(fā)現(xiàn)這兒的古怪了?”

  Bug,我聽說過這個詞,也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我走進雨中,來到了一棵樹下,輕而易舉的便伸手抓住了枝頭的一只烏鴉,它沒有躲避,也沒有尖叫,反而一動不動,兩只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我,它在雨中飛行了那么久,但羽毛還是干燥的很,我一松手,它便慢悠悠的飛走了。

  “說真的,連我都記不清了,他們更改了很多設(shè)置,不斷的抹除什么。”維刃繼續(xù)喋喋不休,“往往我一覺醒過來,外面的風(fēng)景就變了。譬如說,就在昨天清晨,這片森林被一場爆炸夷為平地了,但就在兩個小時之內(nèi),一切都恢復(fù)了正常。”

  “爆炸?這兒哪有什么爆炸?”我有些迷糊,不知怎么的,我的潛意識里似乎對他的話十分抗拒?!斑@兒好好的,怎么會發(fā)生爆炸。”

  “因為在你醒過來之前,這整個世界都恢復(fù)如初了?!彼f道,“說白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包括咱們?!?p>  “扯淡,一邊兒呆著去。”我罵了他,“你簡直就是個神經(jīng)病。”

  “我知道你不相信?!彼榱艘豢跓?,“聽我一句勸,今晚睡覺前,捂住耳朵,不要聽那首歌?!?p>  “什么歌?”

  “就是我們經(jīng)常唱的那首歌,Undo,nick,rat,eager,allure,lampoon,那首歌一直在循環(huán)這6個詞,你難道就從沒想過這歌的意義何在嗎?”

  我沒再理他,而是徑自回到了窩棚里,鉆進被窩準(zhǔn)備睡覺。老歪似乎覺得我不對勁,遂過來瞧我,但我心不在焉的將他打發(fā)走了。

  我躺在那兒,默默聽著他們聊天說話,到了關(guān)燈的時間,他們開始唱起來那首歌,我之前很享受那種扯著嗓子吟唱的感覺,但這次,鬼使神差的,我伸手捂住了耳朵,我覺得自己的大腦里灌了一群雜亂無章的蜜蜂,我?guī)缀跤X得要崩潰。

  我突然十分想念我的妻子。每當(dāng)我干完工作回家的時候,總會看見她站在雜草叢生的長廊上,縫縫補補的繡著什么東西,偶爾抬頭望望門前的大路,她的臉在日光的映射下,像珊瑚一樣嬌艷且明亮。

  我要離開這兒,我要回家。我默默想到,不管這兒發(fā)生了什么狗屁事,我都要趕緊從這兒逃脫,這兒都是一群瘋子。

  這么想著,我睡著了,只是十分不安穩(wěn),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做噩夢,我只是感覺很不好。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聽見四周傳來一陣細微的嗡鳴聲,像是什么東西在地底涌動,我本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遂沒在意。但片刻后,那聲音愈來愈大,外面的烏鴉也像是瘋了一般,喧嚷不止。

  我從被窩中爬起來,揉了揉眼睛,那些工友還都在沉睡中。我朝窗外看去,就在那一瞬間,我看見森林上方的天空彌漫著一陣詭異的紅光。

  森林里起火了?我吃了一驚,遂扯開嗓子喊了起來,打算叫醒其他人。但就在下一秒,我看見一陣巨大的火光從遠處升了起來。

  我感到一陣撕裂式的灼熱感,我痛苦無比,卻叫不出聲來,我的雙眼暴露在耀眼的光芒中無法睜開,但我能感到自己的四肢幾乎要被融化了。

  在那一瞬間,我腦海中閃過了我妻子的影像,但也很快模糊了下去。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后,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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