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又回到伊始了。我爸終究還是送我來了學校,長達6個多小時的車程,我旁邊的父親在車上睡著了,他仰著頭,不雅的張著嘴,打著呼嚕,我看著他滿是死繭的手,想起早上他通紅的不知是徹夜未眠還是哭過的眼睛,心里頭陣陣的難過……
在我心里,大學應該是美好、希望、憧憬等的代名詞,于是我?guī)е@樣的主觀意愿來到學校,結果第一天晚上我就受打擊了!哦,是這位同學吧,(我指了一位穿著很時髦的男的,他是我大學認識的第一個舍友)
當初我爸送我來學校后沒有住冰館,就在宿舍里睡下了,農村人不怎么洗澡,我父親腳氣很大,第一天報道宿舍就來了我們兩個人。于是你就打了一晚上的電話,極盡指桑罵槐,熱潮冷諷,我聽了臉紅,我父親也臉紅,最后他聽不下去了就對我說,我出去抽根煙。那晚他出去之后,再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就被父親叫了起來,說他今天要走了,給了我一張銀行卡,兩個燒餅,并罕見的說讓我好好照顧自己,然后頭也不回的走了。突然粗心大意的我想起昨天晚上到現在他在哪兒過夜呢?以他守財奴的脾氣是不會去外面賓館花幾十塊錢住的;我更沒想到連普通話都不會說的鄉(xiāng)下人怎么打車去的車站。。。
我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握著帶有熱氣的燒餅,睡意全無,嗓子眼兒里似乎卡了個雞蛋,我努力的想要將它咽下去,或者是讓他吐出來...
大學,沒有我想象的那么精彩紛呈,至少我們大學不是,沒有了想高中一樣必須穿校服的規(guī)定,你從穿著就能看出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我們宿舍都是些什么局長啊,干部家里的孩子,他們雖然跟我有說有笑,但是那種從小到大不同的家庭文化表現出來的骨子里的生疏我還是能感覺到的。
我在這個沒有一張熟悉面孔的學校,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惶恐與不安,夜晚孤獨像是潮水般將我淹沒。上大學了,此刻我不用擔心挨餓,不用擔心露宿,但我就是覺的不安,還有一陣陣的缺失感,有時會莫名的感動揪心……
我參加了體育社團,每天都會訓練運動到很晚,我想發(fā)泄我無處釋放的精力,能讓我在夜深人靜時好好的睡一覺。但事與愿違,你們誰體會過明明身體已經疲憊到極致,但意識卻清醒無比的感受。就像半身不遂的殘疾人,感受不到頭部一下身體。
呵呵,然而這個時候往往都會伴隨著一件事的發(fā)生,我腿開始抽筋了,這就是營養(yǎng)不良運動過量的后果,于是我咬著牙,蜷縮著身體,用手蘸著唾沫一遍又一遍的抹著大腿....
第二天晚上熄燈之后,我們宿舍討論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是這位同學提起的吧。
我從容的對我對面一位胖的發(fā)福的同學一點頭,看到他好像要說什么,我沒鳥他又低頭繼續(xù)說起...
“昨天晚上我們宿舍有人xx!”
“不會吧,誰啊,”
“聲音是從下鋪傳來的,”
“不是我啊”
“也不是我啊……”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排除法一下子就解決了。似乎也只剩下我了。
我不理會我們宿舍和女生的尷尬旁若無人的繼續(xù)講下去.其實我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中,只是想把20多年的苦水倒在這些人面前,我想讓他們知道他能曾經瞧不起的人到底是怎么樣的。
當我不知道是什么的時候你們就冤枉我是這么個猥瑣之人,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是傻子,從你們猥瑣的笑聲和言辭我也明白這不是什么好事。那一夜我學會了假寐,那一夜我又徹底失眠了,我把被子輕輕地蓋過頭....
當現實與理想有無法填補的溝壑時,我選擇了墮落。那年冬天,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課,外面白雪皚皚,我穿著單薄的衣服,鞋子也是破了一到口子。我去圖書館旁邊的一處空地賞雪??粗祜w雪,聽著不遠處廣場上有活動的班級傳來的喧鬧聲,我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感覺。
雨巷詩人戴望舒這樣寫過,他仿佛遇到了一位撐著油紙傘的丁香般的姑娘。而我那是也遇到了一位如同雪花般的姑娘。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白色的靴子,所謂膚白貌美,仿佛與著滿天雪花融為一體,我看的心都在顫栗,眼睛火辣辣的,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直到她慢慢走過我身旁,然而她沒有給我幽怨的眼神,只是斜瞥了我一眼,傳出這么幾個字:有病啊,屌絲……
就那種眼神,給我的當頭潑一盆涼水??粗敲利惖纳碛?,和穿著下賤的自己,我并沒有自慚形愧,反而一股強烈的怒氣直沖腦門,甚至當時有一個駭人的念頭,過去掐死她,掐死她……
我吐息,卻發(fā)現怎么也提不上下一口氣,我緊緊的攥著拳頭,渾身發(fā)抖。半晌,我終于接過氣來,卻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粗呀涀哌h的背影,我放聲大哭起來。雪天人很少,不遠處只有幾個女生從圖書館出來路過此地,他們看到這幅景象并沒有上前詢問,反而指指點點,有一個甚至拿出手機拍照。
我已經沒有感覺了,身體麻木,靈魂仿佛已經飄離了這個令自己都作嘔的軀體。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宿舍,祝模模糊糊記得是我宿舍的唯一一位跟我說話的哥們,一個勁喊我,后來我們他急急忙忙的帶著我們輔導員進了宿舍,已將我背出去上了車。
等我意識完全清醒之后我發(fā)現自己在吊瓶子,醫(yī)院里特有的消毒劑的味道令我十分反感,我看了看,石頭在我旁邊陪著我,我醒來后,他也很高興,并給我講事情的經過。說那天我就像喝了酒一樣,又是發(fā)燒,又是說胡話,又哭又笑,把他們都嚇著了。我說我不記得了,而且不用帶我來醫(yī)院,因為我沒錢。石頭撇撇嘴,說都那樣子了不來醫(yī)院翹辮子怎么辦。你的費用輔導員幫你付了。我回想起那個經常用鼻孔對我說話的輔導員,心里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我想他的錢我會還他的。
從哪兒之后,我跟石頭的關系似乎更好了,吃飯上課都在一起。
桌子上氣氛又熱烈起來,甚至隔壁幾桌的都過來聽我講故事。
后來在舍友的幫助下我學會了網絡游戲,我終于發(fā)現有比運動更加讓我逃避現實轉移注意力的事情。大學之前我從未踏進網吧一步,但現在我晚上通宵,早上包早,中午睡覺,下午吃飯,我發(fā)現我在沒有身體很疲憊,意識很清醒的狀態(tài)了,我再不失眠了。
我不管上課下課,只是日復一日的游戲。然而,家里給的拮據的生活費根本不夠我這么上網,盡管我每天只吃一頓便宜的快餐。于是我每個月的10幾號錢包就告急了,等著盼著家里給錢,我借錢,有時候打電話給家里說謊要錢,那時候精神麻木的我從沒想過為什么一向吝嗇的父親只要我張口就打錢給我,我要多少給多少...
我成了學校里的名副其實的掛科王,最高一次掛7科,等到大三學校還差點把我勸退,大四大家考研的考研,遷工作的簽工作,就我因為學分不夠再多讀半學期。
上這個大學,我沒學會任何知識,技巧。有時候我分不清是自己上了大學,還是被大學給上了。
看著6月份大家都匆匆的聚會,拍照,領畢業(yè)證,好像沒我什么事,望著人群,望著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我似乎若有所悟....
我回家了,把我畢不了業(yè)的情況給我父親說了,他狠狠地扇了我一個耳光,一言未發(fā),我第一次低著頭,血從口角流出,第一次沒感覺都痛,但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