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臨近。
一旁的身影早已離去。此時,房俊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房梁。
他已經(jīng)不清楚自己盯了多久,明明昨晚因為胸傷沒能睡好,但現(xiàn)在卻沒有感到絲毫睡意。
煎熬啊~!
他不由暗嘆,不覺間…竟突然產(chǎn)生了懷念前世生活的念頭。
上次臥病在床,因為大部分時間都相當(dāng)處于一種渾噩的狀態(tài),數(shù)人在身邊精心照料。之后又全心投入身體的恢復(fù)當(dāng)中,最關(guān)鍵的…身后還有個“小尾巴”形影不離的跟著。
現(xiàn)在,僅僅獨自待了一個時辰,卻感覺被關(guān)在了牢籠當(dāng)中。明明收起了幕簾,整個臥房顯得挺是敞亮,卻依然擺脫不了與外面世界相隔離的感覺。
再加上床的兩邊,冰盆里的冰已經(jīng)全部融化,室內(nèi)的溫度明顯上升了不少。
本來,他想著自己去冰窖弄些冰來。胸口的傷痛,注意用腹式呼吸,減少胸腔的活動,微微的刺痛感倒是可以忽略。
忍著痛坐起身來他才發(fā)覺,現(xiàn)在自己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小褲衩。這衣物是家里的裁縫縫制的,參照他畫的圖紙,來替換掉兜襠布。
衣物面料選用的是蠶絲布,透氣、舒適、有彈性。;前面加縫了一塊棉布用于吸汗;束腰處做厚的布料,紡織時在里面摻雜了鹿脊筋絲,雖彈性不是很大但也足夠。
這是古代用來做彈弓、弓弦的材料。
本來他第一想到的是牛筋。但牛是屬于受朝廷登記、監(jiān)管的重要財產(chǎn),在律法中私自殺牛屬于重罪。于是向家仆門打聽后,才知道還有這么個東西。
以前天涼的時候,他是穿著中衣充當(dāng)睡衣而寢,至于褻衣那東西,作為一個后來者…實在有些無法接受。
唐朝服飾雖款式繁多,但也都離不開自古沿襲下來的框架:明衣、中衣和褻衣。
明衣,就是華麗的外套;中衣則是上衣下裳,更接近于后世的睡衣褲;至于貼身的褻衣,現(xiàn)叫訶子,便是后來改稱的肚兜。
現(xiàn)在天氣已步入酷暑,他現(xiàn)穿著的衣物在經(jīng)由家里的裁縫進行尺寸的測量、修改和敲定后。又經(jīng)數(shù)天的時間準(zhǔn)備幾件換洗的,直到兩天前剛送過來,他便讓小侍女將中衣收放了起來。
只可是,不穿中衣長時間地躺在涼席上一動不動,他現(xiàn)在就感覺…后背的肉仿佛已經(jīng)嵌進了涼席竹條間的縫隙里。
而且隨著的汗液蒸發(fā),身上已經(jīng)開始有些發(fā)粘。胸前的藥膏更是難以忍受,不僅是捂的胸口發(fā)悶、皮膚發(fā)癢,而且還散發(fā)著濃濃的中藥味。
必須起來出去透透氣了!
房俊心想著,剛要撐身而起,院里漸漸傳來腳步的聲音,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到門外一道清脆的聲音隨之傳來。
“少爺…少爺,我進來啦!”
話音還未落,小侍女推門而入,身著淡綠襦裙,雙手上拎著一食盒,臉上細細香汗,卻一副歡快模樣。
“巧兒,快點過來扶少爺我起來?!狈靠∶β暫奥暋?p> “哦!”
隨手將飯盒放下,小侍女“蹭蹭蹭”地一陣小步來到床邊,彎腰伸手上前。房俊撐起胳膊借力坐起,看著眼前俏臉,不覺間心中郁悶一掃而空。
“一大早就出了門,怎么這么久才回來,是不是上哪偷懶了!”
“少爺冤枉…巧兒這些時辰一直在庖屋忙活,才沒有偷懶!”小侍女鼓著小臉很是委屈。
“是嗎?”房俊故作板起臉來,“只是讓你去吩咐一聲庖夫煲個雞湯,你反倒自己忙活起來了,難道陪少爺我還不如煲個雞湯重要?”
“可…府里的庖夫都到酒樓去了,巧兒就只有自己動手?。 ?p> 小侍女睜大著眼睛,兩眼紅紅。確實,因為昨日東市里的酒樓開業(yè),會做菜的廚子人手確實有些嚴(yán)重不足。
“你不會讓人將東西帶去酒樓,做好了在送回來嗎!這么熱的天,待在灶臺前不嫌熱啊你!”
房俊忍不住抬手給了一個手刀。小侍女悶“唔”一聲捂著額頭,然后方才就已經(jīng)紅潤的眼睛,瞬間又泛起了霧氣,在眼角凝結(jié)兩顆豆大淚珠“滴溜溜”地打轉(zhuǎn),好像隨時就要流落下來。
“還委屈上了?”
房俊板起的臉色瞬間散落,連忙抬手上前拭去眼淚,但一時忘了胸口有傷,猛地用力瞬間引起一陣刺痛,直接忍不住悶哼一聲。
好在這副身體自幼習(xí)武,體質(zhì)比同齡的人結(jié)實不少。作為在戰(zhàn)場上馳騁半生的李世民,即便這幾年被酒色掏空著身子,含怒的全力一腳下,也絕不是普通成人所能夠承受的。
更何況他還是在毫無準(zhǔn)備之下,只是當(dāng)場昏迷,至少肋骨無傷,就已經(jīng)算是身體足夠結(jié)實了。
只是倒嚇了小侍女一跳。
“少爺!”
小侍女小臉煞白,剛剛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瞬間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房俊抬起頭來,勉強扯出一絲笑臉,等疼痛勁兒消散些便安慰道。
“你家少爺…還沒那么弱不禁風(fēng),自個擦擦眼淚。”
“哦!”
小侍女抽泣著抻起袖口胡亂一擦,便乖巧地站在旁邊伸手揉捏肩膀。想必所想,能依靠這個有所緩解他胸口之痛。
房俊倒也自在,享受著柔若無骨的小手的侍奉。
半盞茶后,他扭過頭來,入眼就看到一雙有些紅腫的大眼睛。明明昨晚的紅腫還未消去,剛剛卻又流了一次眼淚。
最近這小丫頭變得有些愛哭?。?p> 但在這副身體原本的記憶中,基本沒看到過這種情景啊。
不過仔細想想,按照一個正常的十四歲少年的思維,男女情感才剛開始萌芽,大部分正常情況下都是處于會因為知羞而擇路繞著女生走。
確實,在記憶的影像中,巧兒雖身為貼身侍女,也基本上和他沒有多少接觸,自然也就看不到她流淚的模樣。
房俊沉著了片刻,將遇到時的記憶重新捋了一遍。深入分析了一通之后,他微微一愣。
好像每次的原因“罪魁禍?zhǔn)住?,都離不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