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安垣眼眶紅紅的,儼然哭過了,攥緊的小手已經(jīng)有了血色。
“對,我是?!比莴i想輕撫他的頭,卻被他躲開了,他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所以,安垣,你要學(xué)會忍耐,逐漸成長,才能打敗壞人。”安垣靜靜看著他,眼中起了霧氣。
“今天的事情不要說出去,誰也不可以告訴,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打敗不了壞人了,知道嗎?”
“所以,安垣,我等你,等你足夠強(qiáng)大,等你制裁我的那一天?!?p> 見壞人起身,安垣退后一步,戒備地打量他,隨后跑開了。
*
“沒想到,我這么小就做了姑姑?!鄙倥链翐u籃里小孩子的臉蛋,連連搖頭道,“子夜,你瞧瞧,我這小侄兒也不知道像誰,虎頭虎腦的,沒有我皇兄皇嫂一半的伶俐。”
像是察覺到語氣中的不善,小孩哼一聲,翻過身不再搭理她。
伏音不由怔住了,沒料到這孩子竟如此機(jī)敏,馬上連連道歉:“侄兒侄兒,姑姑錯了,你最聰明了,小安,小垣,小安垣……”
小孩翻過身來瞅她。
伏音尷尬一笑:“這樣,安垣你這么聰明,我教你叫姑姑如何?”
小孩睜大雙眼,似是不解。
“來——姑~姑~”伏音很有耐心,對著那孩子做口型。
“這么小的孩子,主上你可真是……”容玦剛開口,卻見那小孩把眼珠子轉(zhuǎn)向他,甜甜叫道:
“姑父——”那一刻,眾人的表情可謂是五花八門,煞是有趣。
……
“娘娘,娘娘,您在想什么?在想王上與羽翔宮那位的事嗎?”懷素支起她的小臉,探究著伏音沉思的表情。
伏音回過神來,敲敲懷素的頭:“你這小丫頭,腦袋里裝的都是些什么東西!”
“好痛?。 睉阉匕T癟嘴,小聲嘀咕一句,“不就是猜測一下嘛?!?p> “跪下!”見自家小婢女如此不以為意,伏音不由斥道。
懷素嚇一跳,臉色泛白,奉命為之,不敢偷覷娘娘的臉色。她不明白,平時最好說話的娘娘怎么會突然間這么兇;正驚疑,卻聽伏音徐徐說道:“懷素,猜測事小,可宮中耳目眾多,被人聽了去,只怕就會演變成大事了。今日你揣測的是我,這還好說,若是他日,你不經(jīng)意猜了他人的心思,難免會遭人記恨、陷害?!?p>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愿你引火上身、遭人構(gòu)陷,懷素,你可明白?”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懷素恭敬道,內(nèi)心卻被娘娘的一聲“朋友”感動得稀里嘩啦。
“起來吧。”伏音淡淡道,“現(xiàn)在幾時了?”
“娘娘,亥時了,早點歇息吧,”懷素道,“明日還要去迎接?xùn)|蕪使臣,況且……”今日娘娘太累了,早上先是去見了羽翔宮那位,回來臉色就不大對,沒過多久又被太后娘娘叫去問話,當(dāng)時那場面,自己想想都后怕,也虧了娘娘她能從容應(yīng)對,再然后就是宮里的瑣事……也不知怎么回事,所有的事都堆到這幾天了,說來也怪,自從娘娘回來,王上就再也沒來過鳳棲宮了……
“懷素,況且什么?”
“沒什么,娘娘您睡吧,我跟沫兒去守夜?!闭f完便掩門告退。
伏音無奈地?fù)u搖頭,吹滅了燭火,卻聽門被風(fēng)吹得咔咔響,只得前去把門關(guān)緊。
“???那娘娘……”
“噓——懷素姐姐,你小聲點,被娘娘聽到就不好了?!?p> “那該怎么辦啊!太后若是知道了幻璃國滅,一定不會給娘娘好果子吃的!究竟是誰?是誰奪了幻璃的政權(quán)?沫兒,你快說啊!”
“裴相,動手的據(jù)說是他的外甥。”
“這個該挨千刀的!他們怎么可以這樣,娘娘……”
后來的若干言語,伏音都聽不到了,似是被風(fēng)聲或者是別的什么阻隔,耳膜依舊顫動,反復(fù)播放著“幻璃國滅”“動手的據(jù)說是他的外甥”諸如此類的字眼。
都說是“據(jù)說”不是嗎?這只是謠言不是真的不是嗎?可是,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跟他真的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嗎?……
……
“讓我回去,回哪里去?”今日巳時,那個白衣女子梳著長發(fā),對她的提議嗤之以鼻,“是回到空靈樹上百般聊懶地閑掛著,還是回到危城幻璃做那個小小藥師,還是回到絲蘿做風(fēng)雅樓的頭號舞姬?”
“回去找子夜吧?!?p> “找他?為何,和他一起被西澤眾將全界通緝嗎?”
“什么……”
“怎么,你還不知道?”洛羽觴愣了半晌,對她愕然的表情頗為驚訝,“你離開絲蘿的那日,容子夜殺了西城主,已被西澤列為頭號逆賊。伏音,你信嗎,反正我信了?!?p> ……
當(dāng)時,伏音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態(tài)走回的鳳棲宮,就像現(xiàn)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應(yīng)以怎樣的方式應(yīng)對這所謂謠言。
子夜,我不希望這都是真的,但如若真的是你,我絕不會姑息!
那夜,伏音一宿未眠。
次日,晨光初露。
“娘娘,今日想梳個什么發(fā)髻?”懷素挽著伏音的發(fā)問,“隨云髻?朝云近香髻?還是……”
“隨便吧”伏音看著鏡子里那個神色怔忪的自己,淡淡應(yīng)聲。
“今日舉辦盛宴,可不能馬虎,讓人小瞧了去?!睉阉匾贿叴蚶碇舻聂W發(fā),一邊嚷嚷著,“哎呀,娘娘昨夜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太后娘娘瞧見又得說了!”
……
“你既已成為南暝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樣子,別把你在幻璃的那些惡習(xí)帶到南暝來,聽澈兒說當(dāng)初你的馬車是被半路劫,那這三年間,你去了哪里,為何不來南暝?莫不是三年前的那場災(zāi)禍?zhǔn)悄憧桃鉃橹???p> “回母后,若是我刻意而為,我何必要自毀容貌?”
“哼,”太后盯了她許久,“幻璃已不復(fù)當(dāng)年光景,孤城危矣,你伏音憑何趾高氣揚(yáng),又憑何執(zhí)掌鳳闕?”
“母后,伏音的確沒有傲然的才干,也沒有能夠討您歡心的巧舌,您問我憑何,我只回答您,這是陛下選擇。他囿我兄長,給我所謂榮光,將我困于此地……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妄想貪圖過什么,包括這鳳位,陛下若想取走,大可拿去,只求他能放過我兄長,還其自由!”
太后恨得牙癢:“你把這鳳位、這帝王的寵愛當(dāng)成什么了!”
“鳳位、寵愛?母后,陛下給我這些自有他的道理和目的,我猜不透也懶得猜,但在伏音看來,這些一文不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