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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于飛遠送于南

第三十九章 策馬游街

燕燕于飛遠送于南 一只摸魚兒 2068 2019-03-14 23:17:30

  回到營帳以后,嵇子儀幾人累得倒頭大睡。

  云杉見蘭茝還坐于桌前舉筆沉思。他沉吟片刻,開口道:“寫封信給他吧?!?p>  蘭茝詫異轉(zhuǎn)頭,眼中有迷茫之意,“誰?”

  云杉輕嘆了一口氣,“燁王?!?p>  蘭茝這才恍然想起,他已離開了一月有余,最后一面是什么時候見的,那時他在做什么,說了什么話她已然記不清了。

  “他可有消息傳來?!?p>  “未曾?!痹粕荚俅纬雎曁嵝训牡溃骸敖o他送一封書信吧,無論說什么都可以?!毙⊥鯛斉率呛荛_心吧,他倒是從未收過友人送去的書信。

  “好。”

  蘭茝的面貌在燭火搖曳中變得柔和起來,她思忖片刻,便提筆寫到:云蔚,近日可好,自營中一別,屈指月余。憶往昔初逢,落日熔金,無子對弈,勝負未分;值營暢飲,明月清風(fēng),至今在目;罪奴之城,雨夜相護,尤未表謝。今日恩科及第,知己闊別,意上心頭,頓起離思……

  她揀了一些近日發(fā)生的事,在信中細細一一道來。書寫完畢,吹干了墨跡,將信箋折疊好,遞給云杉。

  “麻煩你了。”

  云杉接過,收入懷中,對她鞠了一躬,便出了這營帳。

  蘭茝再次提起了筆,一時有心中萬般思緒。想起楚瞻千里贈畫,想起探親之日,感嘆恨不相逢未嫁時,想起今夜服下的毒藥。

  欲起筆又停下,筆尖觸到信箋,在上面暈開了一片墨跡。

  欲將這滿腔心事盡數(shù)書于紙上,又不愿這諸多瑣事擾了他的生活起居。

  她搖頭失笑,暗嘆自己竟起了這般深閨怨婦的心思。最終,心中的這百轉(zhuǎn)千回化為了筆下八字:

  幸得相逢,尤盼再會。

  夜靜得惱人。不知何事縈懷抱,蘭茝伏案上托腮,神思早已漸遠……

  往后的兩日,她如往常一般在騎兵營中接受操練,夜晚陪著大伙一塊受罰。此事雖因她而起,但她已是武狀元了,本無需忍受這風(fēng)吹雨打,日曬雨淋的。按照蘭茝的說法就是,他們是一個營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她也不能例外。

  這番做法贏得了全營的好感,男子之間一向是義字當(dāng)頭。

  第三日,有宮中內(nèi)侍上門,宣召讀榜,賜大紅蟒袍,告知她與文試三甲一同游街及參與今晚的瓊林夜宴。

  八月的清晨,辰時剛過就有暑氣蒸騰而上。汴京街道再次出現(xiàn)了萬人空巷的景象,如同蘭茝出嫁那天一般。

  旗鼓開路,文舉三甲手捧欽點圣詔,打馬而過。

  蘭茝等武舉三甲尾隨其后。她此刻身穿大紅蟒袍,足跨金鞍高馬,意態(tài)風(fēng)流,經(jīng)過這繁華熱鬧的京都街道時,惹得滿樓紅袖朝。

  燕云在她身旁,與她齊頭并進。他心中早已把她歸為同黨中人,便多了幾分親近之意,當(dāng)先挑起了話題,“你今日倒是春風(fēng)得意。”

  “彼此彼此?!碧m茝淡笑,拱手回敬。

  燕云見她一副疏離客套模樣,眉頭微皺,“日后便是同僚了,又何需在意這些虛禮。”

  “既入了這政權(quán)中心,免不了要沾染些官場做派,小弟我也是入鄉(xiāng)隨俗,燕兄莫怪?!?p>  燕云點頭,意味深長道:“你所言非虛,入了這虎狼之窩,為了明哲保身,自是要學(xué)著如何做個虎狼?!?p>  此時游行的隊伍,正從東榆街繞過宮墻之外去往北柵街,蘭茝抬頭望見這滿目朱紅,假意開口詢問:“燕兄參與這武舉恩科,可是意在功名?”

  “哦?我意欲何為,你當(dāng)真不知嗎?”燕云笑著反問。

  “我怎會知?”北國世子在南朝為官竟不更名改姓。雖然,親王燕徹謀反失敗,王府滿門從此淡出世人眼前,可若有心人有意要查,真相也未必難尋。

  燕云一笑,意味不明的說道:“有人曾替我完成心中所愿,我如今不過是來此償還他之心愿罷了?!?p>  街市紛鬧之中,往昔歷歷在目,如北燕終年不斷的雪,紛紛揚揚而來。

  那一年,親王府被滿門抄斬,北燕朝廷念他功在社稷,留他一命,流放為奴。他被帶到了這奴隸角逐之所,終日與其他罪奴搏斗廝殺,以娛貴人。

  帶他來的人說,若想活著,不被其他人殺死,只能選擇殺了別人。他為了茍全性命,終日都在殺戮之中度過。若不是他從小待在軍營之中,亦有上陣殺敵的經(jīng)驗,他早已心智崩潰。

  有一天,他如往常一般在廝殺搏斗中落得滿身傷痕,獨自一人于漫天風(fēng)雪之中,雙膝跪地,手捧白雪清洗臉上的血污。

  突然,有一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認出他是在北燕為質(zhì)的南梁皇子梁荃,在此之前,二人從未有過交集。

  那天,他說了一句改變他往后余生的話:

  你恨這里嗎,我可以幫你毀滅它……

  燕云的話意味不明,可蘭茝卻懂了,她唇角微顫,在這霽日光風(fēng)之下透著一絲蒼白,而后出聲輕笑道:“燕兄倒是重情重義之人?!?p>  北燕皇室于燕云有滅門之仇,南梁朝廷有梁荃未盡的野心,他二人之間,所謀為何,再清楚不過。

  此時,梁荃正坐于北柵街的茶樓上,冷眼旁觀幾位朝中新貴游街而過,鑼鼓震天,百姓相隨,好不熱鬧。

  他看了幾眼正與燕云言笑晏晏的蘭茝,又收回了目光。

  “今夜瓊林之宴,一切可準備就緒?”他舉起手中的杯盞,飲了一口清茶,詢問身邊的胥荀。

  胥荀手撫長須,成竹在胸道:“殿下放心,既然有人替我們開了這秋水之局,若不順勢而為,豈非拂了他人美意?!?p>  梁荃聞言,冷聲輕哼,“按照三司那群老匹夫的性子,只怕今夜過后,這文武恩科的狀元要被推到這風(fēng)口浪尖上了?!?p>  “既一心妄圖跳入這漩渦,就當(dāng)有面對疾風(fēng)暴雨的覺悟才是?!瘪泸\的雙眼暗含殺機。

  政治的斗爭從來都是從朝中新貴開始犧牲,能在這官場游刃有余的,那個不是見慣了腥風(fēng)血雨……

  新貴游街之后,蘭茝回到帳中,換下了這大紅蟒袍。

  此時天色尚早,眾人訓(xùn)練未歸,營帳內(nèi)很是安靜。她一邊拿出了在放榜之日購買的《瑯琊詩集》讀了起來,一邊靜靜等待瓊林夜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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