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陶陶對他也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又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只能一再叮囑他,出海之前一定要準備齊全了,什么樣的風險都要預估到,然后把它降到最低。
至于今年的這趟海上絲綢之路之行,也不能拉下,好不容易打通了新的航線和貿易通道,正是賺錢的時候,怎可舍棄?唐衡推薦了他的助手,也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叫鄔一鳴的。李陶陶親自接見考察了一番,確定了下來。
黛藍又來信了,說是宋珮兒差點流產了,現在歇斯底里,誰都不肯相信。她阿娘林夭夭想把她接出府,她卻態(tài)度堅決,說就是死也要死在這府里。林夭夭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只好也搬進府里,親自照顧她。自從出了那事之后,林夭夭覺得顏面盡失,再不好意思到國公府走動。現在為了女兒,只好厚著臉皮,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傅大管家調查的結果是,有人在宋珮兒的飲食里下了紅花和麝香。幸虧那黃御醫(yī)還在府中,連著幾副湯藥,竟然保住了胎兒,只是胎兒已經受損,孩子生下來健不健康就不好說了。
有人目睹,出事的前兩天,有滴翠苑的人來找過這個下藥的婢女。但那婢女卻拒不承認,第二天居然上吊自殺了。因那婢女的上吊頗多疑點,就請了仵作來檢查。結論是,死者是先斷了氣,然后才被放到繩索上的。那么,滴翠苑就跑不了殺人滅口的嫌疑。
李陶陶暗自心驚,她懷孕的時候,若不是傅嘉昱防備周全,說不定她已遭毒手。當時她還笑他小題大做,卻原來,真是有必要啊。
國公府里都是她的人,傅誠、黛藍肯定是站在她一邊的。宋珮兒變相地逼走了她,大家都是有氣的,對她院子里雖說不至于故意刁難,但也是不管不顧,漠不關心。這就讓下藥的人輕而易舉得了手。
只是這滴翠苑的楊氏,到底和傅嘉昱或者是他死去的親娘之間,有什么解不開的仇恨?要這樣屢次戕害他的子嗣?
宋國對燕國的戰(zhàn)事正緊,傅嘉昱也無暇他顧,要不是接到傅誠的來信,他都快忘了有個女人懷著他的孩子。他第一個感覺竟然是慶幸,陶陶去了越州,不然她和孩子肯定是滴翠苑的第一目標。這個狠毒的女人,真是作惡多端,傅嘉昱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可他能怎么辦?殺了她嗎?但她畢竟是他的嫡母,除非他不要名聲了。想到正在進行的宏圖大業(yè),他嘆口氣,叫觀言給傅誠回信,先把整個滴翠苑軟禁起來,但一切用度照舊。
唐衡和鄔一鳴做完交接就去了徐州,連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都來不及多陪陪。去年他出海之前,孫婉剛剛有孕在身,他這一去就是一年,孩子都已經生下來了,只比傅琰小兩個多月。他這父親做的,倒是輕松簡單得很。
孫婉生產的時候正是正月,多虧李陶陶跑前跑后忙著張羅,才有驚無險順利生產。中間懷孕的辛苦,生產過程的疼痛和害怕,都沒有唐衡的陪伴和支持,孫婉也是有委屈的。
唐衡也覺得對不起孫婉,但男兒志在四方,建功立業(yè)是每個熱血男兒骨子里的渴望。兩口子認認真真地談了一次,孫婉還是支持他的,不為別的,就是看在李陶陶對他們的知遇之恩上,也應該肝腦涂地。
唐衡拿了李陶陶的書信去見范先生。信中,李陶陶先強調了甘薯、土豆、玉米,不挑土地,容易種活,而且高產等特點。然后說明了此次走海路去美洲的危險和困難。她請范先生鼎力協助唐衡辦成此事,軍隊、戰(zhàn)船、物資、海員,他要什么就給什么,把這件事當成重要國策來做。
既然是王妃認為重要的事,范先生必定是全力以赴。這么久以來,他早就看清楚了,王妃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的。王妃絕對不是普通人,她的見識和能力,超越他們這些凡人,太多太多。在他心目中,王妃早就升級成為仙女級別的存在。所以王妃一旦有吩咐,那就不吝于圣旨,再困難也要完成。
他拍拍胸脯,當即表態(tài),“唐郎中需要什么,但說無妨,范某定為你配備得齊齊整整?!碧坪獗鹬x,“那就有勞范先生了。我這里有張單子,你看看可有困難?”說罷客氣地遞過幾張紙。范先生展開,粗略地看了一遍,無非就是戰(zhàn)船軍隊,武器弓箭之流,然后就是食物淡水以及其他物資,廚子醫(yī)師雜役等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招募新航線的船長和水手。他點點頭,“沒問題?!?p> 唐衡說:“其他都好說,只是要招募這條航線上的,有經驗的海員這件事,恐怕有點難度?!狈断壬f:“民間藏龍臥虎,我讓沿海所有的城市都發(fā)放招募告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想必還是能找到幾個的?!碧坪恻c點頭,“但愿如此。范先生,還有一事……”他想了一想,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就拜托先生了,還請盡早準備好,我等也可早去早回,早日完成使命?!?p> 說罷就要離去。范先生一把拉住他,“我看唐郎中好像還有什么事情?不如說出來我們一起參詳參詳?”唐衡猶豫著,“我是有個想法,但是王妃卻不同意,我看還是算了吧?!狈断壬鷣砹伺d趣,“你先說說看,行不行咱們再另論。”
于是,唐衡就把這次,他們繳獲了海盜的不義之財的事講了一遍,又把他和李陶陶的對話,也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最后遺憾地說:“這明明就是對咱們宋國大大有利的一件事嘛,所以我也提議這么干,王妃卻不允許。既然別的國家都能這么干,咱們?yōu)槭裁淳筒荒??這個來錢可快多了,別說養(yǎng)活一個宋國,就是幾個都養(yǎng)得起啊?!?p> 范先生眼前一亮,“王妃說海外有其他國家,專門組織人手干這個?”“是啊,都是一些造船技術比較好的、武器戰(zhàn)備比較精良的國家,但比起我們可差遠了。他們欺負那些小的弱的,看中什么直接就拿。要不然就奴役那些土著給他們拼命工作,賺取財富。王妃說這叫掠奪和殖民?!?p> 范先生一拍大腿,“好啊,這個主意好!掠奪和殖民,太棒了!咱們兵強馬壯的,要不這趟出去你也試一試?我給你配備最好的軍隊和武器,正好商部和工部這次合作,制造出了一種新式武器,殺傷力可大了?!?p> 唐衡躍躍欲試,“可王妃說咱們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不能干這么野蠻血腥的事。”范先生不以為然,他循循善誘,“王妃那是婦人之仁,咱們干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再說了,咱們不干,別人也在干不是?那些小國家,落在咱們手上,說不定日子還能好過一點。咱們只是求財,還可以保護他們嘛,以后誰敢欺負他們,咱就幫忙打他。你難道真的要錯過這樣的發(fā)財機會?”
唐衡猶豫不決,“我怕王妃怪我······”范先生一拍他的肩,“沒事,就說這是參知處和六部的共同決定,你只是不小心提了一下而已,王妃怪不到你?!薄澳谴蠹視膺@個計劃嗎?”“我馬上就組織會議,只要把這計劃一說,絕對是全票通過。你想啊,咱們現在缺錢缺糧,前線戰(zhàn)事又緊,正是需要大量補充血液的時候。這個計劃必須上,這關系到我宋國的前途和命運?!?p> 唐衡有點擔心地說:“鎮(zhèn)北王那邊不會有什么問題吧?”范先生一笑,“我們主公那是雄才大略的英主,這樣的好事情,他絕對支持。”唐衡這才點點頭,“那好吧,咱們干了!”范先生眉花眼笑,“你這次出去是去探險,咱們就不帶貨物了,全部配備戰(zhàn)船吧。你看一百艘夠不夠?回來的時候,寶貝太多,會不會裝不下呀……”
六月,鄔一鳴帶領船隊出發(fā)了。商部海事司的員外郎韓五,早就把貨物置辦得妥妥當當,只等商隊修整好,就可以出發(fā)遠征。這次的商船和戰(zhàn)船都增加了一些,再加上從越州加入的、李陶陶的二十艘貨船,整個隊伍就更加龐大了。終于,商隊滿載了貨物和希望,乘風破浪,揚帆遠航······
奇怪的是,到了七月份唐衡居然還是沒有要出發(fā)的意思,整天和范先生一干人等攪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難道這次出海風險太大,徐州的參知處還在考量之中?或者是新航線需要的熟手能手,還沒有招募到位?李陶陶往徐州去了兩次信,唐衡只推說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