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酒師的宿舍都是單人間,比普通員工宿舍地方要寬敞許多,配置也更齊全,有點“家的味道”。
瑪莉坐到愛麗絲對面,說:“愛麗絲,我去找過你很多次,我以為你不理我了呢。”
愛麗絲沒有一絲促狹,道:“那段時間,我有點忙?!?p> “那你之前說的事情,侍酒師的內(nèi)轉(zhuǎn)名額……”
“曲還在驪舍,要真有內(nèi)轉(zhuǎn)名額,就算我肯幫你,你覺得你能有多大希望?”
瑪莉站了起來,聲音陡然變大,朝著愛麗絲叫道:“我真不明白,你上次為什么要救她。”
愛麗絲睥睨著她,直到瑪莉平靜的乖乖坐下,才繼續(xù)說道:“瑪莉,你怎么還不明白呢。我那不是救她,是取得她的信任。難道你真指望一次曠工的小事,就能掉她?天方夜譚還差不多?!?p> 瑪莉指著門的方向,辯解道:“可是那個誰,已經(jīng)把曲開除了,她沒有機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酒店的規(guī)定,一月曠工三次者開除。要開除她,只是那個男人容不下她,找了個理由。假如我不去說情,他們還沒走出驪舍的門,肯定就被羅伯特攔了下來。與其這樣,不如讓她虧欠我一個人情。”
瑪莉一聽,立馬眉開眼笑的奉承道:“原來你早就看洞悉了一切。有羅伯特先生保護她,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她要是不除去,內(nèi)轉(zhuǎn)名額下來也不是我的。愛麗絲,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呀?!?p> “辦法我已經(jīng)想到了。她現(xiàn)在一定有所防備了,要除掉她比以前更困難。這一次,我必須親自出馬了?!?p> “是什么樣的好辦法?”
“如果她去取一瓶特別貴重的酒,在路上又‘不小心’把貴重的酒摔碎了。再加上之前的事情,無論是人品還是能力,證明她都不行,那個男人肯定有更好的理由開除她。而且,錯上加錯,她又沒執(zhí)照,進不了侍酒師部,羅伯特肯定保不住她。”
“曲是傳菜的,她怎么會去取貴重的酒呢?”
“你不要忘記了,她還欠我一個人情。有這個人情,她一定會就犯。”
“愛麗絲,你真是太厲害了?!爆斃蛞廊谎鐾癜滋禊Z般的愛麗絲,但眼神中再也沒崇拜的光。
瑪莉出了愛麗絲的房間,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確定再無他人,敲響了926的門。
今日,驪舍又是賓客滿坐的一天。
愛麗絲拿著酒單,從包廂里出來,曲小檸也正好送了開胃涼菜出來。
愛麗絲對她說:“曲,麻煩你去幫我取酒來?!?p> 曲小檸把手背到身后,說道:“愛麗絲,現(xiàn)在傳菜部也很忙,我走不開,你找其他人幫忙吧?!?p> “有桌客人開酒的時間到了,我得趕快過去。難道你忘記了,你能留下來,是我?guī)湍闱笄?。你就幫我一下,?dāng)是還我的情了?!?p> “可是,我們組長……”
“你們組長那里,有麻煩讓他來找我,快去?!?p> 曲小檸看著愛麗絲扔到桌子上的酒單,無賴地?fù)炱饋?,認(rèn)命的向酒窖走去。
看到曲小檸離開,愛麗絲對正在傳菜的瑪莉使了個眼色,瑪莉點頭會意。在愛麗絲看不見的地方,又對琳娜使了眼色。
曲小檸邊走邊看,酒單赫然列著一瓶1978年的香檳王(*注1)Dom Perignon,價值800歐元,不禁感嘆:“驪舍連這么古老的香檳王都有啊,真是奢侈的貴客,一瓶酒比我一個月的工資還要多呀?!?p> 從前臺領(lǐng)到鑰匙,打開貯存名酒的酒柜,放眼看去,柜子里裝滿了罕見而名貴的酒,這就是葡萄酒藏家的潘多拉魔盒。
曲小檸兩眼放光,謹(jǐn)慎而激動地?fù)徇^這些酒標(biāo)。
1978年香檳王出現(xiàn)在眼前,曲小檸小心翼翼的用兩只手緊緊握住瓶身,原路返回。曲小檸從來沒感覺到,走廊上有這么多人,有這么亂。她把酒牢牢的護在懷里,生怕有閃失。
一輛運送空盤的推車從她旁邊經(jīng)過,推著上堆著滿滿的盤子,搖搖欲墜,還好有別的侍者扶了一把,盤子才沒掉下來砸到曲小檸。又有侍者領(lǐng)著一群剛來的客人到包廂,看到的工作人員都要停下腳步,鞠躬歡迎,道:“驪舍歡迎您”
“驪舍歡迎您?!鼻幍?。
終于快到包廂門口,曲小檸快跑幾步,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只手,重重地推了她。曲小檸向前跌倒,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咣當(dāng)”酒瓶應(yīng)聲而碎。
醇香的佳釀,變成了一地的碎玻璃和橫流的酒液。
“這、這可怎么辦?”曲小檸回頭尋找,走廊人來人往,自然是尋不出誰才是始作涌者。
不少餐廳的員工經(jīng)過,對她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上前幫助她的。
“曲,你站在這里發(fā)什么呆,酒送進去了嗎?”愛麗絲走了過來,她好像才發(fā)現(xiàn)地上的狼藉,驚呼道,“哦,天啊。你把酒打碎了!”
“愛麗絲,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會賠償?shù)??!?p> “78年的香檳王,餐廳只有這一瓶,你怎么賠償,客人還等著酒喝呢。”
“我知道這酒很貴,我會想辦法。客人我去解釋,請他們換一瓶酒?!?p> 曲小檸說完,就向包廂門走去。
“站??!客人的酒是能隨便換的嗎,你只會惹客人更生氣。”
“那怎么辦?”
“你去把經(jīng)理請來。”
曲小檸剛要走,就被聞訊趕來的尼采攔住,瑪莉緊隨其后。
“曲,你總是不在自己的崗位上,這怎么可以呢?這次竟然還打碎酒,快給愛麗絲道歉,你笨手笨腳的,給愛麗絲增加了多少麻煩?!?p> “組長,這次是愛麗絲要我?guī)兔Γ也湃ツ镁频?。打碎酒確實是我不對,我、愛麗絲,我向你道歉。”
愛麗絲抱著手,冷哼一聲,轉(zhuǎn)過身去一句話都沒有說。
曲小檸看著采尼組只顧著在愛麗絲面前獻(xiàn)殷勤,一點都不關(guān)心酒的事情,連連嘆氣。
瑪莉走到曲小檸面前,說:“你這回完了,居然打碎這么貴的酒。”
曲小檸疑惑地看著瑪莉,問:“你怎么知道這瓶酒貴?”
瑪莉把臉轉(zhuǎn)到一邊,說:“我、我也懂酒的,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學(xué)過酒嗎?”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朱利安也走了過來,聽明白前因后果,他剛想撥開人群,上去安慰曲小檸幾句,就聽到愛麗絲說:“曲,讓你去把經(jīng)理找來,你怎么還在這里跟別人討論起酒貴不貴了。這件事,你跟我道歉沒有用,酒只有一瓶,你自己去跟經(jīng)理解釋吧?!?p> 朱利安又伸出來的手,又收了回去。
曲小檸喪氣的去叫經(jīng)理,路上遇到了琳娜:“小檸檬,這是真的嗎?我聽別人說打碎了酒?”
“琳娜姐,這是真的。”
“打碎了酒而已嘛,不用這樣喪氣,帶我去看看,你打碎了什么酒,我?guī)湍阗r償。”
琳娜挽著曲小檸就往回走。
“可是,這是愛麗絲的客人點的酒,好像我們餐廳只有這一瓶,我還是去叫經(jīng)理來。”
“我先過去幫你看看,我跟愛麗絲關(guān)系還不錯,能幫你求求情。經(jīng)理那么忙,這種小事能自己處理,就別驚動他?!?p> 再度返回現(xiàn)場。
曲小檸指著地上的香檳殘骸,道:“琳娜姐,就這個酒?!?p> 這邊,琳娜俯身撥弄起酒標(biāo):“我看看呀,這打碎的是什么酒呀?香檳王,1978年。小檸檬,這回你可闖大貨了,這酒我們酒店只有這么一瓶呀。要我說,這么名貴的酒,就應(yīng)該拿鐵瓶子裝,就怎么都摔不壞。這多么好的酒呀,摔碎了都是一文不值,還有一股酸臭味,酒標(biāo)也是一塌糊涂。小檸檬,這個酒,姐姐幫你出錢……”
那邊,愛麗絲只看到琳娜過來,問曲小檸:“經(jīng)理呢?”
曲小檸沒顧上回答她,就被琳娜的話吸引了注意。曲小檸也蹲下身子,用鼻子嗅了嗅,又用手指蘸著嘗酒。
曲小檸臉色一變,驚恐地看著愛麗絲,嘴里還念著:“怎么可能,不可能!”
愛麗絲看著她這個樣子,說:“我問你,經(jīng)理你去請了嗎?你把琳娜帶這里來,跟我演什么戲呢?”
曲小檸沒接她的話頭,問道:“愛麗絲,這瓶酒是餐廳的酒,還是客人存在這里的?”
“當(dāng)然是餐廳的酒。你想說什么,這酒是你打碎的,這么多人看著,你推卸不了責(zé)任的。”愛麗絲道。
“那就絕對不可能發(fā)生我這事情,我要去找羅伯特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對他說。”
愛麗絲攔住她:“這里還沒解決呢,你沒聽到嗎?讓你去請經(jīng)理,客人還等著酒,你找什么羅伯特先生,他不會維護你的?!?p> “我沒有推卸責(zé)任,這關(guān)系到餐廳的名譽,一定要請羅伯特先生來。”曲小檸又對琳娜說:“琳娜姐,你能幫我請羅伯特先生來嗎?我要重要的事情跟他說。”
琳娜問道:“怎么突然又要請羅伯特先生了,小檸檬,你先說明白?!?p> 曲小檸又道:“琳娜姐,等羅伯特先生來了再說吧,這件事情很重大。”
琳娜如言去請羅伯特先生,曲小檸則寸步不離地守著碎瓶子。愛麗絲看她如此作態(tài),也去看查看那瓶酒,未看出任何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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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香檳王:以傳說中香檳的發(fā)現(xiàn)者Dom Perignon之名命名,只出產(chǎn)年份香檳,若某一年葡萄原料品質(zhì)達(dá)到不到要求,酒廠會選擇停產(chǎn)。目前幾乎已然蔚為頂級香檳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