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為什么問出那樣的話，只是，在她這樣生死攸關(guān)的當口，遑論千年萬年，光是每分每刻，都已經(jīng)成倍的拉長。
沒有一絲生氣似的，只剩下不斷抬起又放下的手臂，眼底泛著紅。
陸寒昭渾然不覺到底過了多久。
他終于把那扇重重的石門打開，太子慎死于暴斃，對于皇室來說，并不能算上什么光明正大的死法，也是因為這樣，太子慎這才草草葬入陵園，時間上也很是匆忙。
所以，如果是殉葬，要么是死殉，先殺了宮人，從口中灌入保存尸身的香料，小棺分布于陵主四周，以器物、牲畜填充其間，意為祈福。
要么……就是活殉，趁著人還留有最后一口氣，把香料通過鼻腔口腔灌入身體，封入小棺槨。
相比于第一種，后者更為殘忍無情，這是從商朝就遺留下來的習(xí)俗，對于涼國這種諸侯國，反而會更講究這些繁文縟節(jié)。
除了越過所有人，親自過來找她之外，陸寒昭別無他法。
他本來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份內(nèi)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也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但是想到她，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攥緊了一樣的疼。
老師以前說過，凡人的愛恨繁瑣復(fù)雜，擁有神職，當避則避，那些瑣碎就不該沾身。
他很想問問老師，無法全身而退的時候，到底該如何取舍。
對此，他平生第一次產(chǎn)生一絲疑問。
陸寒昭摸索著，慢慢走向陵園的深處。
“十一？”
他的聲音在一片暗淡之中響起，越往里面走，就越昏暗。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喊了多久，終于在一片棺材前停下。
為在最中間的棺槨華麗且寬大，陸寒昭知道，那一定是太子慎。
那個人死了都這么讓人厭惡。
他的目光未曾有一刻的停留，有什么浮浮沉沉的情緒，在他眼中慢慢消失不見。
墓室內(nèi)充斥著駭人的死寂，正如此刻他被打入谷底的心。
此情此景，全都在指向一個并不樂觀的可能。
他從墻上摸索，取下一支蠟燭，搜尋每一個棺槨，終于找到了十一。
一切塵埃落定，偏偏是他沒有預(yù)料過的那種結(jié)局。
那是一個雙層棺，十一在上層，下層想來大抵是其他的宮人。若是被安置在下層，想要找到她也并非那么容易。
太子慎對十一的刁難終結(jié)了，她的生命也終結(jié)了。
陸寒昭不知道那道莫名的手諭到底從何而來，凌波王姬和太子慎到底說了什么，他只能理解為，這一切有凌波王姬在其中的作用。
可十一何其無辜。
腳步微微一頓，他靜默的看著棺中的瘦弱姑娘。
放下蠟燭，伸出雙臂，陸寒昭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了出來。
視若珍寶一般，她躺在他的懷中，沒有任何氣息，也沒有任何表情，安安靜靜的，就像平時給他守夜的那樣，也像在書院聽他講學(xué)時的那樣。
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是這雙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愧疚交織怨懟，復(fù)雜的情緒在胸膛中洶涌，他努力平復(fù)情緒，聲線有些顫。
“十一，我?guī)慊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