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回來后住的是漱玉齋,故而此番秦敬言回娘家便住在了大太太的梅院里。
此時大太太尚在上房伺候適才從鋪子里回來的秦大老爺,一路掌了燈,映著整個梅院都是燈火通明的,既靜謐又朦朧。
室內(nèi),一屋燈火如豆,照應在秦敬言瑩白的面容上,暗影的一側(cè)恍惚難辨。
秦蕙言話說出口,便立刻后悔了。
彼時她只是在遠遠的一處看見一個背影肖似秦妙言的女子和那小混混私會。
雖然她覺得就是秦妙言,可畢竟后來也沒捉到兩人私通的證據(jù)。
這種事情要么捅出來實證,否則便是壞人名節(jié)的誹謗之言,大姐姐非得去告阿爹的狀不可……
阿爹那么古板,素來又嚴苛,不得打死她才怪!
登時,秦蕙言腦中各種想法紛至沓來,以至于她回神的時候,汗水都浸透了中衣。
“撲哧!”
秦敬言憋了半響,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姐姐,你笑什么!”秦蕙言懊惱的小臉通紅。
她說的態(tài)度那么認真,怎么看也不像是說笑吧!
秦敬言卻將手背抵在秦蕙言的額上試了試,自語道:“誒,沒發(fā)燒啊,怎的還說胡話?”
“大姐姐,”秦蕙言跺著腳輕呼一聲,“大姐姐你又打趣我!”
“好了,這種笑話你頭腦發(fā)熱說說也就算了,再若是被我聽到第二遍?!?p> 秦敬言頓了頓,“保不齊你阿爹會特意管教管教你?!?p> 一聽到阿爹,秦蕙言的身體都僵硬。
“知,知道了?!鄙眢w反應先于所想,她感覺自己被迫點了頭
阿爹,阿爹教訓起她來可從不手軟……
雖然母親會護著她,可她也不想要母親一直為難
“如此,你可曾把這話說給別人聽過?”秦敬言又不放心的問了句。
“沒……沒有!”秦蕙言堅定的搖頭。
秦敬言頷首,又起身去拿了東西塞到秦蕙言的手中。
“大姐姐,你這是做什么?”
秦蕙言詫異的盯著手掌心的一支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
這不是大姐姐的嗎,做什么要給她呀?
“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瞧著你喜歡,便當做是姐姐送給妹妹的小禮物,你莫要嫌棄便好?!鼻鼐囱哉f道。
“哪里會嫌棄!”秦蕙言頓時歡喜起來,拿著釵子不斷在發(fā)髻上比劃著。
秦敬言看著秦蕙言笑的這般沒心沒肺的模樣,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蕙言,平日里你簪子新衣都不少吧?”
“當然,母親待我可好了,她每年都給我做好多套四季衣服,連阿韻都說母親偏心呢!”秦蕙言咯咯的笑著。
“那倒是不錯,”秦敬言慢慢地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兩只手指捏著杯身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貌似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你往后也大了,也莫要多勞煩你母親,凡事也可以自己拿拿主意了,和家中其他姐妹親近親近,沒事看看書什么的,讀書識字,日后出去做人做事才叫人家挑不出錯來……”
秦蕙言性格開朗,沒事兒就喜歡跑出去瘋玩,可每次被發(fā)現(xiàn),秦二老爺訓斥的時候錢氏總是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為她求情,說蕙言娘生母去的早,管教不好是她的錯云云。
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秦二老爺怎么還下的去手?
因此回回都是不了了之,卻也助長了她“瘋里瘋氣”的性格。
這樣的性子,說好聽點是活潑,不好聽點便是嬌蠻。
秦敬言好歹也是一個孩子的娘了,再加上讀過幾本書,有些事她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錢氏那種性子,看似和和氣氣,實則綿里藏針。
蕙言自小沒了娘,又被寵著,自然是不懂后宅婦人的腸子里的那些彎彎道道。
秦敬言也是看著秦蕙言打小沒了娘可憐,這才同她說今晚這些話,只是看著秦蕙言此時這喜悅的模樣,卻也不知她究竟有沒有聽懂。
二房鳴玉齋中,此時亦是燈火通明。
一個丫頭偷偷摸摸的從游廊上下來,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之后才到了鳴玉齋的二門前。
她從袖中摸出鑰匙,小心翼翼的開了門,溜到了四姑娘秦韻言的臥房中。
秦韻言此時正坐在羅漢床上繡花,卻繡的心不在焉,直到芳釧過來對她耳語,說是芳蕊來了。
芳蕊等了好一會兒,秦韻言才慢吞吞的趿拉著鞋子到耳房來見她。
“今日怎么這么晚了才來?”秦韻言不悅的問道。
芳蕊道:“晚些時候,姑娘去了大姑奶奶那里喝茶?!?p> “大姐姐?她倆說了什么?”秦韻言歪在一側(cè)的小榻上,挑眉問她。
芳蕊當時被珍珠叫去拿零嘴兒,自然沒聽見,便只好說了白日里發(fā)生的事。
“沒用……”秦韻言斜了芳蕊一眼,也不知說的是她哪件事辦的不行。
芳蕊忙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莫被她發(fā)現(xiàn)了!”
秦韻言出神半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芳蕊微一抬眼,飛快的對著芳釧使了一個眼神,這才離開。
“哼!”
秦韻言掐著芳釧的手背回到了臥房,恨恨道:“不就是會點子醫(yī)術(sh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芳釧沉默不語,強忍著手背的腫脹給秦韻言倒了杯茶水。
秦韻言剛端起來,熱氣撲面而來,她本就憋了好大的火氣,此時找到了發(fā)泄處,便猛然將杯子打翻在地,厲聲叫道:“你沒長眼??!想燙死我!”
“姑娘,姑娘,我不是故意的!”芳釧被潑了一身的茶水,卻不得不趕緊跪下,拽著秦韻言的裙角,目光中似有乞求。
秦韻言正欲發(fā)作,門口忽有敲門聲:“阿韻,怎么了?”
是阿娘的聲音。
秦韻言狠狠的瞪了芳釧一眼,壓低聲音道:“滾!”
芳釧抖著手撿起地上的碎片,開了門飛快的行一禮,“太太。”
“芳釧是怎么了?”錢氏皺眉盯了幾息芳釧低眉順目的背影。
剛才她開門的時候,怎么似乎聽見她是在哭?
“阿娘!”秦韻言光著腳撲進錢氏的懷里,邊蹭邊道:“她打碎了一個杯子,割傷了手!”
“哦。”錢氏心不在焉的應了聲,“你沒事吧?”
“沒,沒事。”秦韻言嘴上這么說,聲音卻極其委屈。
“出什么事了?”錢氏愕然,難不成是芳蕊來說什么了?
芳蕊和芳釧是姐妹,本就是錢氏派去盯著秦蕙言的,因此也見怪不怪。
秦韻言把芳蕊跟她說的重復給了錢氏聽。
“這有什么可擔心的!”錢氏聽罷,頓時好氣又好笑。
今夏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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