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發(fā)呆的黎明枝動了，緩緩移開目光，不再癡癡地欣賞地磚隱約倒映的那一小片云卷云舒光影。
她的動作，引得幾雙目光望來。
黎明枝平靜不起波瀾的目光與王福森探究的目光對視。
王福森莫名覺得心底陣陣縈繞的煩悶感消散，直覺黎明枝能給他一個最合適的方案。
“校長，能讓我請假一周嗎？”黎明枝問道。
王福森皺了皺眉頭，這一學(xué)期即將結(jié)束，雖然初一期末考試成績并不那么重要，但是初一是打基礎(chǔ)，基礎(chǔ)沒打穩(wěn)接下來的學(xué)業(yè)就比別人進展慢。
他是不贊同的。
“校長，我保證，在這一周之內(nèi)把事情都妥善解決，然后回校認真上課，絕對不會比別人差?！崩杳髦Τ兄Z道。
王福森沒說話，目光沉沉地注視著黎明枝，大概是黎明枝神情語氣都太過平淡，讓他猜不透黎明枝此時究竟在想了些什么，也猜不透黎老太太黎父在威逼學(xué)校讓她退學(xué)時候，她又在思索什么。
黎明枝太冷靜了，冷靜的不像是這個年紀(jì)該有的樣子。
校長王福森探究的目光注視著她，黎明枝大方地任由校長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打量著。
黎明枝沒有再第二次追問要一個答復(fù)。
校長王福森仍舊在思索。黎老太太的彪悍，他已經(jīng)見識過了。別說一周的時間，恐怕一年的時間都無法輕易轉(zhuǎn)變這個老太太固執(zhí)專橫性子。
看得出來，黎老太太還相當(dāng)討厭黎明枝……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眼下讓他頭疼的是這個老太太的威脅：只要一天不給黎明枝辦退學(xué)手續(xù)，她就到學(xué)校鬧一天，鬧得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學(xué)校把好孩子教成小太妹。
簡直無理取鬧——偏偏那個黎震，一語不發(fā)的站在一旁，像是默認了黎老太太的做法。
“一周……”王福森出聲質(zhì)疑道：“你一個人能處理得了？”
“我被判給了我媽媽，本來這些跟黎家是沒有多大的瓜葛。”聽到王福森的關(guān)心，黎明枝才開口給出一個解釋，“他們幫我退學(xué)，這是黎家單方面的想法，我外婆家的人很快會幫我討回公道的?！?p> “……”黎明枝理直氣壯的回答，倒是讓王福森啞然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黎老太太怒極而笑：“你外婆？你就讓他們來找我，我也是想跟她們好好理論理論，找一堆親戚評評理，拿了我們黎家那么多撫養(yǎng)費，憑啥孩子就不許我們黎家管了？”
“奶奶?！崩杳髦镜?。
黎老太太瞇起了眼睛，警惕厭惡地注視著黎明枝，她一喚奶奶，黎老太太整顆心都莫名提到嗓子眼。
“我?guī)啄昵奥犝f爸爸抬成正妻的情婦懷孕了，怎么一直沒生下來？十月懷胎也不用這么久吧?！崩杳髦闷鎲柕?。
黎老太太面皮鐵青。
當(dāng)初黎震把別墅賣掉，新進門的兒媳沒多久就因為精神恍惚滑倒流產(chǎn)了，還是個小男嬰，當(dāng)時氣得黎老太太都想要拿把刀把張燕黎明枝母女剁成肉醬。
黎震板著臉，怒斥道：“小枝，現(xiàn)在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嗎？”
黎明枝視若無睹對方的憤怒，一臉惋惜搖頭道：“這么多年都不給我們黎家添個弟弟，怪不得爸爸要認我回去。”
頓了頓，黎明枝提建議道：“既然黎家這么缺男丁，不如去抱養(yǎng)一個吧？”
黎震更氣了。
不該說這個話題，非讓黎明枝三言兩語撥弄的，怒火心中起。
這幾年因為男丁的事情，他跟何敏金沒少被黎老太太催。特別是何敏金，被黎老太太背地里冷言冷語，轉(zhuǎn)過身就來跟他訴苦，煩的他一個頭兩個大。
“對了，爸爸……”黎明枝忽然一笑，走到黎震邊上，壓低了聲音道：“我還藏著你們生孩子的過程呢?！?p> “你！”黎震氣得渾身顫抖。
黎明枝退開了幾步，拉開了父女倆的距離，笑容也在臉上淡了，幽幽地盯著黎震，就像是盯上獵物的餓狼：“爸爸，你幫我跟校長提出請一周的假吧。一切都好商量?！?p> 黎震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fù)鲁觥?p> 黎老太太擰著眉頭，狐疑地看看黎震，又看看黎明枝。剛剛聲音不大，黎老太太聽得不是很清楚，只隱約看出來，黎明枝有黎震的什么把柄。
王福森隱約聽到了幾句，一臉詫異地看向黎明枝：生孩子的過程？
砸吧了嘴巴，王福森抬手摸了摸鼻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面色慘變的黎震：嘖嘖，有夠?qū)擂蔚摹?p> 王福森念頭閃現(xiàn)，臉上的不正經(jīng)笑意也瞬息消逝，換上一臉溫潤平常的表情。
“阿震，不用理會那個死丫……”
黎老太太話還沒說完，黎震的聲音壓過了她的聲音：“校長，麻煩你給小枝一周的假期?！?p> “這……”王福森故作一臉為難，目光掃過黎老太太，不言之意盡在眼底閃爍。黎震一眼看懂了，抿了抿唇，眼底閃爍著狠戾瞪了一眼黎明枝，才不情不愿道：“給小枝請這一周的假期，我母親不會隨便來學(xué)校鬧事。”
王福森點頭，看到掛在墻上的掛鐘指著六點十分。
讓班主任張琪給了一張請假條，批準(zhǔn)了黎明枝請假一周。
黎明枝寫好了請假條，跟班主任道了一聲謝。
黎震臉上沒有任何笑意，陰冷的目光盯著黎明枝，眨也不眨。
“小枝，該回家了?！崩枵鸩荒蜔┑拇叽俚?。
黎老太太看了一眼黎震，只覺得這個脾氣溫和的兒子，此刻有幾分不對勁。
“好?！?p> 黎明枝答應(yīng)了一聲。
先一步走出了辦公室，黎震、黎老太太二人緊隨其后。辦公室內(nèi)的幾人一臉感慨，目光憐惜地注視著遠去的黎明枝，在兩個大人的襯托下，愈顯得弱勢。
順著走廊，走到了班級，黎明枝將背包從抽屜取出，搭在肩上。
“真的要退學(xué)了？”張三毅一臉憂傷，撲了過來，要熊抱。
黎明枝退步閃開，對著摔趴在桌面掛上一副苦瓜臉的張三毅跟站在一旁眼底閃爍擔(dān)憂又不敢問出聲的李亞娟二人，忍不住掛上一抹笑顏：“還沒呢，一周后我就回來了。到時候請你們一人一包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