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無骨驚弦
天無道在文房四寶前落座,一邊不慌不忙的研墨,一邊在內(nèi)心構(gòu)思。
作為玄門諸子門下大弟子,地位相較楊空,甚至更高。琴棋書畫,力壓一域此時自然不在話下。
天無道就是天無道,他來此恰好相遇楊空,臨時起意相約一同,自然沒什么扮豬吃老虎的心思。
那墨已濃,廂內(nèi)傳來箜篌之聲,恰是金戈鐵馬相交而鳴。而非閨家女兒柔情之意。
天無道自是敏銳感覺到箜篌之聲,放下小楷軟毫羊毛象牙筆。
反而是在眾人的眼神中,取出狼毫硬筆,待筆開鋒,硯中濃墨一灑而空。
如雨點一般盡數(shù)灑在宣紙之上。眾人一見,竟是驚呼。
“此人竟用的是潑墨畫法?而且并非用筆蘸墨,竟是直接潑灑,何等大膽,何等狂妄?”
天無道凝神靜氣,并不為眾人言語所動,狼毫揮灑于宣紙之上。
那原本是雜亂無章的墨點,竟慢慢從中勾勒出一座挺拔的山巒。
引得眾人是連連驚呼不可思議。世間竟有如此人物,不知師承何家。
天無道暫一停頓,從桌上拿起一顆珍珠,輕輕一震,那渾圓珍珠,便化作粉末。
手作沙漏,粉末如輕煙灑于宣紙之上,再輔以墨汁,竟成一條滔天大河,盤繞于山。
“潑墨成山,撒粉化河。便是國子監(jiān)畫師親臨于此,也要俯首稱師,恐怖,著實恐怖?!?p> 那幾人俱是震驚的看著天無道作畫,口中喃喃道不可思議。竟引來諸多行人暫時駐足觀看。
旁人富商,不解畫中深意,然其畫中狼毫筆墨,大開大合,金戈鐵馬之意,沖入云霄。
一片豪情鋪天蓋地,不過區(qū)區(qū)四尺宣紙,兩三人物,卻猶如百萬將士效死而戰(zhàn),血流成河。
畫中形象再一翻轉(zhuǎn),又有云霧相繞,將軍登臺,氣吞山河。可謂是秒上毫巔。
即使對畫一竅不通之人,也足以體會其中萬丈豪情。
畫成而筆落,天無道從懷里掏出印章。
“雖說材料不足,以至于畫成稍缺,但終究是我自己而作,便給你蓋上一個印章罷了。”
說完,大印蓋上,畫作始成。抬頭一看,整座樓閣中人,俱都是認(rèn)真看著天無道作畫。
見天無道做完,便有人急忙大喊。
“公子,公子,你這幅畫,我買了,價錢隨你出?!?p> 竟是一位豪商見獵心喜,迫不及待便喊出天價。
那門前女子一下也慌了神,這等畫作若送入廂中,定然可引小姐一敘。
只是這等畫作,未免過于驚艷,若只是為了見一面小姐,豈非是暴殄天物?
也因此,門前女子也把持不準(zhǔn),該如何行事。
天無道一笑道。
“這畫作,乃是我為見廂內(nèi)之人而作,無需多言,只愿入廂內(nèi)一敘便是了。”
天無道自然是灑脫的緊,這幅畫價值連城,但相對于自己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副殘次品罷了。
值不得多大的炫耀,便又回頭看著楊空道。
“楊兄,看我這畫,可入得了楊兄法眼?”
楊空是個沒什么文化的人,起碼在座各位若論文學(xué)造詣,都是要遠(yuǎn)遠(yuǎn)超出楊空的。
自然楊空也說不出什么太過于華麗夸贊的詞語,只覺得這畫很好,有股意沖云霄的氣概。便說道。
“好,雖然我不知道水平多高,但連我這種看不來畫的人都覺得好,想來已是登峰造極了?!?p> 天無道卻搖了搖頭。
“畫雖好,當(dāng)?shù)钠鹚麄兊姆Q贊,卻當(dāng)不得楊兄的這句?!?p> 也不解釋,施施然站起身,在廂門外等待著進去。
廂內(nèi),一位女子正于房中輕彈箜篌,雙手柔韌,如若無骨。
箜篌歷來便是弦樂之冠,極難彈奏,便是那大宏王朝內(nèi)的大內(nèi)樂師,能奏上五十五弦,便已是高手中的極限。
但此女子一雙秀手,便能獨奏七十六弦尚且游刃有余。實乃驚人之舉。
門外侍女捧畫入門。便已是驚動了那女子。
“小玖,又有公子,作出名篇了么?”雖已停下彈奏,然而箜篌之聲仍舊不絕。
“小姐,這次這位公子,可真是不同凡響呢,您看?!?p> 說著便將畫鋪開,畫中之意,暗合方才箜篌之聲。相印成趣。
女子嘆道“這畫作已是人間巔峰,非是我高絳婷能獨有,可惜,可嘆?!?p> 那女子素手輕撫畫作,眼神中心意,已是被這幅畫,所勾了去。
良久才嘆道。
“如此公子,卻不知絳婷是否相配。玖兒,作畫的公子,你可曾細(xì)細(xì)打量過?”
“當(dāng)然了,小姐,那公子可俊俏的緊呢。只是還有一人似乎不通文墨,二人攜手同行,只是觀那公子衣著,不似大富人家呢??上Я??!?p> 高絳婷聽畢,搖了搖頭,回道。
“既然如此,將畫作,送去金光閣罷,請二位公子入門是了。”
玖兒聽了此言反而有些氣鼓鼓的。
“小姐,這畫作是公子贈與你的,送去了那金光閣,小姐定是又要把所賣金銀送于那位公子。
小姐,都還未知那書生是否婚嫁,不用著急吧?”
玖兒的意思,便是等天無道進來,相談之后,再贈金銀不遲,哪有這將畫作變賣金銀后,就馬上贈送的道理。
若是那公子非是良緣,豈非人財兩空?
“玖兒~去吧,別讓公子等急了?!备呓{婷拉了個長音,輕輕敲了一下少女的額頭。
少女一下捂著額頭。一下子鼓鼓的說道。
“好的,小姐,下次能不能不要敲我的頭了,會變笨的。”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备呓{婷掩嘴輕笑道。
門外,眾人見廂門打開,玖兒捧畫從廂內(nèi)出來,有些驚訝,莫非此等畫作,都惹不得那廂內(nèi)女子,青眼看待。
玖兒走至門前,輕輕一禮。
“兩位公子,廂內(nèi)有請。”
玖兒依舊捧著畫,天無道打開紙扇一搖,便要拉著楊空一同入內(nèi)。
“兄臺且慢。在下不才,乃飛龍城定遠(yuǎn)鏢局少主楊飛云,可否一同入內(nèi)?事后定然厚禮送上。否則……”
旁觀眾人見此人言語,又看二人衣著,不似富貴人家,這才反應(yīng)過來。
若是備下厚禮。一同入內(nèi)。便是不得那廂內(nèi)才女高絳婷青眼相看,但一聞九韶仙音便也是足以。
但此時此人已經(jīng)搶先開口,自己再若拾人牙慧,未免落了下乘,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終歸是拉不下這個臉面來。
玖兒聽到此言,聳了聳鼻子,心想。
“若是公子帶了那楊飛云入內(nèi),自己手上這畫,便不送去金光閣了,這等愛慕錢財之人,可不值得小姐厚禮相送?!?p> 但是天無道豈是區(qū)區(qū)這飛龍城一個小小的鏢局少主便能嚇到的?
身為玄門諸子坐下,什么金銀財物,修煉至寶,不是手到擒來。
莫要說這城池世家,便是皇帝親臨,也不得天無道正眼一看的。
理都沒理那所謂的鏢局少主,只是拉著楊空的手走去。
楊空卻是個受不得別人威脅的,若是好言相求也就罷了,這話語暗含威脅,當(dāng)真是要摸閻王的胡須。
不由得停了下來,反問道。
“少鏢頭,好大的排面,我若是說不帶呢?”
“兄臺,都是江湖人士,不給我面子可以,不給我定遠(yuǎn)鏢局面子……”楊飛云說著眼睛瞇成一線。
從中透露出危險的寒光,楊飛云自持身份高貴,弄死兩個江湖人士,那可是,太簡單了。因此話語中,自然不帶幾分尊敬。
“我給你媽呢,廢物,不服來打我???孤兒,回去給你爹洗洗頭,看是不是發(fā)綠了。”
楊空一陣亂罵,如同市井無賴一般,引得眾人一起哄笑,大家在這憶盈樓個個裝的風(fēng)雅無比,這種街頭叫罵,反而是未曾一見。
那少主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想要反罵回去,又怕丟了身份臉面,臉漲的一陣青一陣紫。
最后也只能狠狠盯著兩人,拂袖而去。待下了樓船,再收拾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玖兒掩嘴輕笑。心道這兩位公子一位風(fēng)度翩翩,一位不拘一格。有趣的緊。心中也是好感大漲。
急急忙忙捧畫跑去金光閣內(nèi),想要回到廂內(nèi),好好認(rèn)識一下兩位公子。
說不得小姐心生愛慕,嫁給其中一位,自己也能當(dāng)個陪嫁丫鬟呢。
這么一想,便越覺得臉紅,又越加的期待,迅速去了金光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