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瞬息萬變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在第一波次強度很低的試探性攻擊被抵消之后，漂浮在幾乎是變成殘骸堆的帝國艦隊“前方”的白色人影立刻離開了自己之前所在的“位置”。
而下一瞬間，這個位置上殘留的、看起來同真身別無二致的分身則消失在了聚焦起來的信息洪流之中。
“……原來，現(xiàn)在的我是這樣的啊，等一下，這些蘊含著攻擊意味的信息流沒有全部消失嗎？”
適應最初的巨大沖擊之后，克里茲的意識已經(jīng)逐漸適應了新的身體形態(tài)并開始從本能的手中奪回控制身體的主導權。
他注意到，自己制造出來作為假目標的分身被摧毀之后，還有許多剩余的攻擊性信息在繼續(xù)跟蹤自己。
“不妙啊……它們的指向性這么強嗎？不是目標的話，它們甚至可能會拒絕同經(jīng)過它們路徑的實體產(chǎn)生互動？”
注意到這樣的場景之后，克里茲一邊開始調(diào)動自己所能調(diào)動的資源，從目前還行得通的途徑中補充在這樣級別的戰(zhàn)場中作戰(zhàn)所需的知識，一邊將目光對準了另一片云?！瞧粺o數(shù)黑紅色閃電貫穿并密布著無以數(shù)計的黑點的云海。
“好像還不是很熟練……”
不同于“脫衣服”一般的制造分身和充能即可的恢復聯(lián)合護盾，克里茲發(fā)現(xiàn)，即使自己發(fā)動攻擊并不需要同帝國設備一樣進行大量繁瑣復雜的賦值，自己想要投射出去的攻擊……也需要寫很多的要求才行。
在構造出自己的反擊之前，來自Σ接連不斷的轟炸和這些危險的信息流創(chuàng)造的沖擊波正在迫使自己不斷地改變飛行路徑。
絕大部分針對自己的攻擊目前來看還夠不到“致命”的水平。但是克里茲注意到，被Σ戰(zhàn)艦發(fā)射出的、形如箭矢的黑色導彈們炸出的黑霧產(chǎn)生的效果似乎太過異樣——它們造成的傷害似乎太“疼”了些。
“它們……究竟是打算要做什么？”克里茲想象著有許多飛星圍繞在自己身邊，他的身邊也因此真的出現(xiàn)了百十顆跟隨他飛行的飛星。他的左手指向那片正在降下暴雨的云團，右手則狠狠砸在了自己身邊的某個地方，就像是砸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上。
飛星化作璀璨的長矛并劃過已經(jīng)沸騰的星空，在Σ的云團邊緣炸出足以吹散部分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的灼熱光芒。
與此同時，一連串裂紋伴隨著敲擊迅速擴散延伸，它們似乎是世界本身的裂縫，從裂縫中釋放出的白熱光芒再一次震散了襲向自己的攻擊。
克里茲與Σ艦隊打出的攻擊因攻擊而崩落出的碎片開始遵循命令而自毀，一連串的明亮光芒使得世間萬物一次次變成剪影。
隨著對身體掌握程度的提高以及開始熟悉突然涌入的新力量，克里茲開始嘗試運用新的攻擊模式并提高攻擊頻率。
雖然自己還沒有系統(tǒng)細致地學習過與戰(zhàn)艦武器和破壞方式相關的學科，但是他上過觀影課，參觀過許多地方，問過許多問題，這些已經(jīng)能夠從“人”那一邊給自己提供更多的思路。并且……
涌入自己體內(nèi)的力量，是曾經(jīng)圍繞敘事奇點形成的虛資訊吸積盤，這些吸積盤中蘊含著帝國眾生曾經(jīng)見過、用過的一切事物的大量痕跡！
億萬年間，即使支離破碎，“自己”的前體也都在注視著這些內(nèi)容、感受著這些內(nèi)容。這或許還不能同進行系統(tǒng)的歸納總結帶來的效果相比，但是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足夠用了！
巨大的白色光團猛烈炸開，破壞力極強的沖擊波掃過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的外圍，將大塊沒有被聯(lián)合護盾庇護的云團吹散。
裂紋從已經(jīng)被展開的所有維度開始蔓延并爬向Σ艦隊，與之一同前進的，還有劃出一條條足以照亮整個宇宙的夜空的白色亮線——這是由克里茲揮手釋放出的暴雨。
這些帶有明顯的克里茲力量特征的攻擊短暫地成為了戰(zhàn)場之中最明顯的部分，但是與之對應的反制也隨之出現(xiàn)。
在那些雨滴砸出許多看起來“不疼不癢”的漣漪的同時，裂痕所在的時空就像干裂的皮膚被無形的巨大舌頭舔舐，它們很快便消弭融合。
在很短的時間里，類似的景象就可以創(chuàng)生消滅許多次。
“不妙啊……”克里茲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又一個分身在混亂的時空漩渦中消失。
習得的知識告訴自己，時空結構是世界的組成部分，即使是對于自己之前的身體來說，它們的變動最對也只能說是微風對于巖石，這微風如果真的強烈到一定的水平以后或許可以移動石頭，但是絕不可能讓石頭莫名其妙的消失。
但是，當前的情況下，石頭不僅消失了，并且不可能只是被簡單的攪碎，而是扔到就連自己都聯(lián)系不上感知不到的異次元去了——那會是哪里？
躲過混雜在黑紅色暴雨中的又一團扭曲光影，后知后覺的恐懼才姍姍來遲，不知道被這樣的東西擊中會怎樣，如果自己能扛下來或許最多就是受傷，如果抗不下來，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平復那種詭異的光影造成的效果……自己有可能會什么東西都見不到了吧？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這些黑紅色艦船——它們是從哪來的？它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它們……為什么會不由分說就對帝國存在們發(fā)動這樣的攻擊？
腦海中，那個復雜的形象同現(xiàn)在的一切再一次產(chǎn)生了矛盾。伴隨著雙拳再一次被無形的墻擋住，兩束如同概率閃電鏈般復雜的裂隙裹挾著無數(shù)凝實的光團砸向“另一邊”。
這些不斷擴散的、充盈著毀滅的大裂谷撼動著變得越來越復雜的、名為時空結構的大地，但是大地的晃動卻再一次趨向于平靜——Σ造物們擁有更強的控制能力，它們正在迅速平抑克里茲引發(fā)的震動！
“等等……怎么回事？”克里茲的余光忽然發(fā)現(xiàn)，云海中的Σ戰(zhàn)艦們——它們的周期性活動方式變得極其詭異，看起來就像是原本連貫的動作被切割成了幾段并進行無序的隨機播放一般。
“怪不得動作很怪異……它們把自己的活動周期相位異?；?，在遮掩與欺騙中，它們現(xiàn)在選擇了欺騙嗎？”
克里茲下意識得做好防御準備，但是他很快發(fā)現(xiàn)對手比自己還快——就在剛剛自己被自己的發(fā)現(xiàn)所占據(jù)地那一小段時間里，自己已經(jīng)被打上了許多個“深可見骨”的標記。
“……嗯？”正當克里茲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法在短時間里拔掉深深釘入自己的軀體的標記信息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的時空結構——不是身后的艦隊，而是在更加遙遠的地方，世界那被封鎖的邊界處，一切似乎變得越來越亮了。
“滋滋——咔啦啦——咻??！”
先是某種脆性破裂的“聲音”爆發(fā)，隨后一陣強風從自己的身后猛地掃過自己。
在能夠描述這一片太空的詞句庫中，與“昏暗”意義類似的所有詞語都被一瞬間剔除。強光從所有的維度一并照向自己，克里茲驚訝地扭頭看向身后——世界屏障的禁制，還有不穩(wěn)定時空稍微擾動就會產(chǎn)生的大量冗雜結構……它們都被外力硬生生炸開了！
“怎么回事？”
來不及多想，危機感此時正在大作——又有一團扭曲光影把自己當成了目標，但是依靠分身已經(jīng)無法拔下釘進自己血肉的信標長釘，這一下……該如何躲過去？
“……？”
預料中撕裂身體的疼痛沒有襲來，周圍的場景種種仍然如舊。
一道暗淡的白色屏障將自己同位于世界另一邊的烏云們隔開，那團光影則被這層白色光膜攔住——光膜看起來是如此的晶瑩剔透，如此的薄弱不堪。
但是克里茲卻看到，那團撞在這層光膜上的灰暗光影，它同自己作為攻擊和被攻擊者而形成的這一重聯(lián)系被剔除了——它的出現(xiàn)，它的存在還有它的運作都不再以攻擊自己作為目的。
而攻擊本身如果連這一目的都失去了……它自身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辛苦了，你做的很好?！?p> “啊……”克里茲并不知道這句話是誰傳達給自己的，但是這句話蘊含著能夠讓自己心安的力量。周圍的一切并沒有欺騙自己，這些場景沒有在任何一種感知探查下露出破綻——后援力量終于進場了。
“先救救他們，還有——”
“放心吧，你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去休息吧，接下來這里交給我們?！?p> 安全感終于撫平了自己之前無法放下的緊繃。劇烈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各處涌出，尤其是雙臂，這可能是自己太多次以敲擊時空結構的方式發(fā)動攻擊導致的。
但是這些疼痛也沒能吸引克里茲的多少注意力，很快，如同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的疲憊感開始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翻涌。
“呃……還不行，到這里還不行……”
克里茲強打精神掃視著從裂縫中涌出的海洋，他看的真真切切：一團柔和的光影將被冰封的測繪船和衛(wèi)戍艦隊包裹了起來，厚重的天震結晶在這團柔和光芒的輕撫之下緩緩融化，它們的原始結構被新的封裝力場保護封存，這一切在那道宏偉的光膜長墻保護下做的從容且細致。
“應該……現(xiàn)在可以了?！?p> ……
“陛下，安全封裝已經(jīng)完成，所有天震結晶已經(jīng)去除。”
“陛下，已經(jīng)對該艦隊搭載的所有智慧個體進行確認——部分個體傷勢嚴重，但是沒有無法挽回者。”
“很好，xs4028這一個體呢？”
“敘事奇點靈魂活動穩(wěn)定，意志活動水平急劇下降。確認這一現(xiàn)象是因為該個體因過度疲勞而進入休眠所導致?！?p> “他目前可以在外力作用下出現(xiàn)有效的移動嗎？”
“可以，該個體的自持屬性仍然穩(wěn)定，并且該個體當前釋放出的其他資訊可以進行有效歸并。我們確定他可以保證自己的完整，并且能在恰當?shù)耐饬ψ饔孟卤灰苿?。他不會像展開護盾和其他防護措施的艦隊一樣會被自己釋放的力量拖住，我們可以快速有效地移動他。”
“按照預定計劃，將敘事奇點和其他帝國存在帶離這片區(qū)域?！?p> “明白，維多維爾陛下?！?p> “那么接下來……”維多維爾的眼睛盯向了螺旋世界迷陣中伴隨黑色囊泡出現(xiàn)的古老敵人們。
“星明皇帝維多維爾告知帝國艦隊所有單位，已經(jīng)對當前戰(zhàn)場進行檢索，目前未發(fā)現(xiàn)Σ造物出現(xiàn)逃逸現(xiàn)象，確認本次囊泡事件中出現(xiàn)的Σ造物最高等級——黑暗穹窿，其定位相當于帝國的世界枝干天頂座，未發(fā)現(xiàn)Σ決戰(zhàn)旗艦。任何個體不得擅自離開不滅長墻防護范圍或脫離當前聯(lián)合艦隊整體防護體系。”
“確認命令，明白?！?p> “也不知道這一次它們到底打算干什么?！本S多維爾私下的想法開始從主線之外的部分開始逐漸發(fā)散起來。
“……“囊泡”們的出現(xiàn)提供了新的證據(jù)，會有保存狀況極其良好的Σ造物從無法溯源無法探測到的地方出現(xiàn)，這不是孤例，需要考慮這一系列現(xiàn)象背后的共同點并進一步嘗試找到這些Σ造物到底在什么地方。”
“以及，對于這場戰(zhàn)斗，它們又放了好大的一片“?！卑 ?p> 可以說，帝國能夠存續(xù)下來，同這些Σ存在們一次又一次為了遵循其目標而在站斗時放出的“?！庇兄鵁o比密切的關系。
如果沒有那一次又一次的“手下留情”，帝國的歷史恐怕會直接成為一片空白——在星明文明成為帝國之前，Σ一個名下的世界管理設備隨手就能把聯(lián)邦時期的文明掐滅在太空中，不留一絲痕跡，更不要說以后那一次又一次回顧才會令人感覺到后怕的戰(zhàn)斗了。
而這一次，也同樣是如此——敘事奇點的先天力量就算再強大，他也不可能現(xiàn)在就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帶有強大武裝的Σ世界枝干天頂座，更不要說對抗這一整片Σ艦隊了。
直接的戰(zhàn)場以外，大量圣音禮贊要塞投射出的“存在之網(wǎng)”將這一系列復雜的世界結構嚴密封鎖，虛空巡天雷達陣列編制出的敘事網(wǎng)也緊緊地包住了這里的一切以避免Σ造物逃逸。
維多維爾不想拖延，再嚴密的天羅地網(wǎng)也可能有漏洞。更何況自己面前的“敵人”是雖然被打敗但從未真正被帝國超越的前代文明造物。
如果不能速戰(zhàn)速決，那么拖的時間越長，節(jié)外生枝的可能性就越大。
總旗艦開始迅速整合來自整支艦隊的力量和演算資源。伴隨著兩對璀璨輝煌的天極軸亮起，一次強度極高的敘事轟炸迅速趨于成熟。似乎是感受到了這強大力量的威脅，Σ造物們的反擊火力強度也驟然提升，暴雨遮擋了不滅長墻之外的一切。
“……嗯？”維多維爾忽然注意到，不滅長墻有一個細小的微段開始變得有些奇怪——那里正在被大量的信息湮滅導彈攻擊。雖然用信息湮滅導彈進行集中攻擊的做法自己以前也見到過，但是這一次，Σ造物們的做法顯然刻意的太過明顯了。
“怎么回事？”維多維爾通過一系列操作將那一區(qū)域的實際情況具體地展現(xiàn)在腦海中：
由于信息湮滅導彈的湮滅性質(zhì)十分詭異，不滅長墻或許能夠阻止導彈本身繼續(xù)以帝國艦隊或者自己作為攻擊目標，但是即使是這種應用于Σ自己的決戰(zhàn)旗艦的防護屏障也無法完全有效的抵抗信息湮滅導彈爆炸釋放出的黑霧——
它們就像是沒有污染性的死潮虛空混合物，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吃掉”信息。
對此，維多維爾不得不不斷微調(diào)不滅長墻和聯(lián)合護盾的邊界，以免護盾因為它們而出現(xiàn)區(qū)域性的破損。
“那是什么？”維多維爾皺了皺眉頭，他發(fā)現(xiàn)，這一處Σ的信息湮滅導彈集群攻擊的區(qū)域似乎存在一個“中央安全區(qū)”，這個“圈內(nèi)圈”劃定出的小區(qū)間不會被信息湮滅導彈爆炸創(chuàng)造出的黑霧干擾，是“十分安全”的。
而在這片相對來說的安全區(qū)里，有一個狹長的黑色“箱子”緊貼在不滅長墻的外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