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癢》7.
她睡不著，下鋪的康新燁也難以入眠，床鋪很窄小，180的床對于他這185的身高來說還是不夠的，他屈膝側(cè)躺著，洗衣液清甜的香氣盈滿鼻尖，沒有家里的高床軟臥，沒有鴨絨的被子，可是還是舒服，仿佛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心意打造的，如果說那藍給他的是身體上的歡愉和滿足，那這里給的，就是精神上的愉悅。
他忍不住幻想，隔著一層床板的人此刻是怎樣的，是和自己一樣輾轉(zhuǎn)反側(cè)，還是早已一夢酣然。
他暗自想著，不由得想起了初三上學(xué)期期中后的夏令營。
那是學(xué)校組織這45個學(xué)生去本市的重點高中體驗學(xué)習(xí)，也是康新燁第一次在外面居住，陳璧喜歡坐在靠窗的第一個位置，她又是最討厭亂的人，一早就把用來放書的柜子里的雜物全部扔在了自己不用的第二層，管他誰用，自己去收拾吧。
康新燁走進教室，一眼就看見她，因為其余的地方都坐滿了人，大家三五成群地聊天，只有這個冰山學(xué)霸身邊空無一人，拒絕了好兄弟的邀請，他坐在了陳璧身后。
陳璧回身，略帶詫異地看了看李崇，又看向康新燁，康新燁勾起唇角，“把我的柜子也收拾一下？我什么書都放不了了?！?p> “你拿書了嗎？”陳璧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依言將放在第二層的雜物拿了出來，然后……毫無節(jié)操地放在第三層。
康新燁轉(zhuǎn)著筆，笑出聲來。
整理完放書的柜子，陳璧推了推他的桌子，“往后?！?p> 康新燁看著她給自己留的狹小的空余，可憐兮兮地癟嘴，“我這178的大個子，你讓我擠在這么小的地方，不太公平吧？”
陳璧指了指最后，“那你過去?！?p> 康新燁攤手，依言把桌子挪后了些，然后就看到陳璧又趴了下去。他拿起筆，在陳璧藍色的校服外套上劃了一下，見她沒反應(yīng)，又劃了一下。
連著十幾下，前面的人果然有反應(yīng)，陳璧轉(zhuǎn)過身，冷冷道：“幼稚！”
有若刀削的下顎抵在桌上，康新燁仰視著她，“喂，要是考政治，你卷子給我抄，好不好？不然我滿分50分考35的話，回家就死定了?！?p> 陳璧冷哼，“自求多福?！?p> 康新燁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她的脊背，“期中考試開家長會，我媽說起你了，她說很喜歡你，請你去我家做客?！?p> 陳璧握緊了筆，期中考試她家長誰都沒來，也不對，她父母從來不給她開家長會的，不管她考第一，還是倒數(shù)第一，“不去?！?p> “哇，”康新燁推著凳子，繞在她身邊趴下，“太絕情了吧？我家謝阿姨做飯超級好吃，我媽說想請年級第一吃個飯，賞個臉唄?！?p> 他靠得太近，男生溫?zé)岬暮粑鼑娫谀樕?，讓本就不?xí)慣與人親近的陳璧一瞬間汗毛倒立，她推開康新燁的臉，“走開?！?p> 冰冷纖細的手指貼在額頭上，康新燁蹭了蹭她的掌心，毫不意外地收到一枚白眼，教室里的人都看向他們，試探的、鄙夷的、嫉妒的，各式各樣的目光讓陳璧覺得不適應(yīng)，初中生玩曖昧對于這種學(xué)霸班來說，還是太超過了，她抽出數(shù)學(xué)卷子，冷漠趕客，“我周末要休息，謝謝阿姨的好意?！?p> 康新燁回頭，瞪了一眼，所有看的人全都乖乖低下了頭，他又趴在陳璧桌上，“不僅是吃飯，我文科不好，我媽想讓你給我補課?！?p> 陳璧將自己的語文、政治、歷史筆記拿出來，“拿去?！?p> 補課是不可能的，永遠也不可能補課的，陳璧可以將所學(xué)快速吸收，但由于性格的關(guān)系，很難對外輸出，所以除了家里的弟妹，她從來沒給任何人補過課，而且文科里，政治是她的短板，在其他六科都能達到全年級最高分時，政治就往往成為相對意義上的拉分項，她雖然無奈，但也不想對人說起這丟臉的煩心事。
康新燁推開面前的筆記本，悶悶地道：“我上次都給你說數(shù)學(xué)大題了，你就不能幫我補課嗎？而且我還可以給你錢?！?p> 飛快游走的筆停頓下來，康新燁抬眸去看陳璧，卻見她冷冷回視，這是第一次，她以端正的姿態(tài)看自己，琉璃般的眸子里映著康新燁略顯稚嫩卻足見臉，日光之下褐色的發(fā)間有閃亮的光圈，素日里桀驁的眼此時竟十分溫馴。
這是陳璧第一次認真打量康新燁，她總是聽說初一初二初三的女生送情書給這個人，心里覺得好笑，可現(xiàn)在倒是可以理解了，他有著天生精雕細琢的容貌，唇角微微上揚，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日光穿過云層，不笑的時候又格外嚴肅凜冽，陳璧低下頭，扣了扣指尖的干皮，“你讓李靜瑜給你補吧，我……”她頓了頓，“我政治不好，上次考得不如她高。”
康新燁笑道：“總比我好就對了，反正你現(xiàn)在都是住校，回家和你爸媽商量一下，以后就住在我家走讀，咱們都是同學(xué)，可以相互督促，一起進步?！?p> 說實話，陳璧是有一瞬動心的，她別開目光，班主任恰巧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二人坐在一起，三角板敲了敲黑板，“回座了?！?p> 陳璧心頭那點即將破土而出的萌芽被凍了回去，她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告訴自己，又像是在回復(fù)康新燁，“我不能給你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