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劍郎
楚荊從一開始就困惑，是什么原因，能讓顧崖與謝知繪決裂？此番見掌柜的似乎也知道當(dāng)年的內(nèi)情，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掌柜的，您可知那謝知繪緣何會離開？”
掌柜的搖搖頭：“我不過是一個寄居在顧崖神醫(yī)處的病人罷了，那里能得知他們兄弟間的事情？那日我從睡夢中醒來，換了一個孩子給我端藥，我細(xì)問之下才知道昨晚他們兄弟妹妹三個人大吵了一架，天還未亮他們二公子就連夜離開了?！?p> “我也很意外啊，但我終歸沒有立場去問顧崖神醫(yī)，況且但是我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第二天顧崖神醫(yī)便來告訴我我可以離開了。”
“離開后我不是沒有回去找過他們，可那里早已經(jīng)人去樓空。這些年來我在鋪子里掛上謝知繪贈與我的劍穗，說起來也有試試能不能再遇見持有劍穗的人，詢問他們情況的目的在里面。”
“但事情畢竟過去好多年了，若不是你們詢問我它的來歷，我已經(jīng)忘了我的初心，倒是真把它當(dāng)作店里的鎮(zhèn)店之寶，以為丟失了一件財物罷了?！?p> 掌柜的說著，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
經(jīng)過這些年的蹉跎，他從一個仗劍走天涯的瀟灑少年江湖劍客，變?yōu)橐粋€遲暮的老商人，曾經(jīng)的意氣風(fēng)發(fā)，曾經(jīng)的江湖豪情，已經(jīng)逐漸被他淡淡遺忘，如過眼云煙一般，只在記憶里留下一道淺淺的疤。
掌柜的說著，眼里有淚光閃爍，顧棠沉默了一瞬，心情再也沒有一開始的輕松。
她對面不是一個簡單的商人，而是一個歷經(jīng)戰(zhàn)亂風(fēng)云、江湖風(fēng)雨，如今已飽受霜寒，幾乎要被時間長河湮滅的人。
這一刻掌柜的形象在她內(nèi)心里高大起來，她語氣尊崇地問：“老前輩，敢問您尊姓大名？”
掌柜的笑了起來，淡化了臉上對逝去過往的哀傷，爽快暢意的布滿皺紋的臉上居然還真能依稀看出他年輕時年少輕狂肆意瀟灑的豪情：“前輩一詞不敢當(dāng)，鄙姓楊，名湖家?！?p> 顧棠懵懂地點了點頭，身旁楚荊和秦雪空兩人倒是一怔。
“敢問前輩可是那位自稱‘一劍走天涯，一劍濟天下，吾以江湖河海為家’的人稱‘劍郎’的楊湖家前輩？”楚荊震驚地開口。
“嘿嘿”，掌柜的笑皺了一張臉，露出一口大白牙，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走天涯濟天下的，不過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豪語罷了。至于‘劍郎’這個稱謂，是我接濟過的那些人不知如何稱呼我，見我使劍便這般叫我，然后傳開了而已?！?p> 掌柜的這么說那便是承認(rèn)了，楚荊和秦雪空內(nèi)心的震撼不愧為不重，尤其是秦雪空，他出生于劍術(shù)世家的慕容劍宗，對同屬一個領(lǐng)域的劍郎老前輩自然知道他在劍壇的地位之重。
“前輩您怎么會……”楚荊話問一半，又突然覺得這么問貌似有些冒犯。
但掌柜的不甚在意地?fù)]了揮手：“你是想問我這么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楚荊吶吶地不好接話，掌柜的也不覺得有什么，已經(jīng)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這有什么，那年顧崖神醫(yī)雖然從閻王手里搶回我一條命，但我功力可都算費啦，我也做不了劫富濟貧的事啦，否則能讓謝知繪那臭小子一拳打倒？”
掌柜的說著還不服氣地哼哼了兩聲，大有罵謝知繪“你趁人之危你臭不要臉”之勢。
“我還要吃飯吶，之前路過渭水城覺得這個地方不錯便留在了這里，還開了間鋪子，后面發(fā)現(xiàn)自己經(jīng)商能力還不錯，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哈哈?！?p> 掌柜的又捋了捋自己的小胡須，臉上雖還有對自己江湖生涯的遺憾，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現(xiàn)在生活的滿足，還隱隱有幾分自豪的意味。
楊湖家年輕時做過許多好事，受到許多人的推崇，楚荊和秦雪空作為后輩，了解了這位老前輩雖然功力盡失，但晚年生活也過得有滋有味，便也都安心了。
聽了掌柜的講了這么多，顧棠他們多多少少有些收獲，楚荊站起來對著掌柜的鄭重道：“楊老前輩您放心，劍穗我們一定會盡力幫您尋回來。另外，若您未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直接來楚云樓找我，晚輩又幫得上忙的地方一定盡力。”
掌柜的笑開了一朵菊花在臉上，他樂呵呵道：“這怎么使得？江湖規(guī)矩我也不是不懂，分什么前輩后輩？拳頭硬才是道理，我現(xiàn)在就一個普通人而已。若不是此番你們詢問，我都快忘了原來年輕時我也是走江湖的?！?p> “晚輩說使得就使得，您幫過那么多人，晚輩是真心尊敬您?！?p> 掌柜的笑著點了點頭，頗有“孺子可教也”的風(fēng)范，可他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漸漸淡了下來：“若真是如此，我可否請你們幫一個忙？”
“楊老前輩但說無妨。”
“如果……如果你們未來能碰見顧崖神醫(yī)和謝知繪，能否告訴他們一聲，我楊某人在渭水城等他們一敘？”
“這是自然，請楊老前輩放心?！背G鄭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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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掌柜的，楚荊一時間唏噓不已：“楊老前輩現(xiàn)在能過著他如意的生活，比起傳言中的他為仇家所殺，已經(jīng)好太多了?！?p> “嗯。”秦雪空附和地點了點頭，他們兩人倒是難得的能達成一致。
顧棠早就按捺不住詢問楊湖家是何須人也？得到他們的解釋后，她同樣是感慨萬分。
討論完楊湖家的事情，他們自然而然說起了謝知繪、顧崖以及傅棠、顧山鳴之間的關(guān)系。
“傅姨莫非就是楊老前輩說的那位‘傅小姐’？”
“我也是這么想的，這樣一來我娘手上拿的那根劍穗可能是她自己的?！?p> 說道劍穗，在場三個人都頓了一下，秦雪空道：“既然劍穗的疑團我們解開了，哪天找個時間把謝知繪的劍穗給楊老前輩送過去吧?！?p> “這是自然?！背G道。
“傅姨、謝知繪與顧崖前輩該是一家人，然后小棠的師父應(yīng)該是顧崖前輩收養(yǎng)的孩子之一，后來因為某些原因他認(rèn)了傅姨為義妹。”秦雪空推測。
可楚荊卻不這么想：“不可能，傅姨絕對不會與謝知繪他們有什么血緣關(guān)系，這個我最清楚，當(dāng)年她家人尋回她時的事我都記得?！?p> “我說的一家人不一定得是真正的親人，顧崖神醫(yī)當(dāng)年也是橫空出世，沒有任何背景信息，想來他們?nèi)齻€人可能都在戰(zhàn)爭的時候與家人走散，后來比較早相聚在一起，感情要比顧崖前輩后來收養(yǎng)的孩子深厚?！?p> 楚荊沒搭話，想來是默認(rèn)了這一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