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重

　　“小姐，莫不開心了。你這般和太師慪氣，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嗎？”

　　素心在一旁苦勸著，神情擔(dān)憂，不時(shí)瞥向柳夫人一眼。

　　柳雪絮兀自悶悶不樂，將腦袋埋在柔軟的被子里面，根本不想動(dòng)彈。

　　“喲！我們絮兒要將自己悶死嗎？這般死法還真是獨(dú)特！”

　　柳夫人笑了一聲，俯下身來，將柳雪絮蒙著腦袋的被子扯開，嘲笑她道。

　　柳雪絮不由回頭，瞪了柳夫人一眼，分外不滿地喊了一聲：“娘……”

　　她尾調(diào)拖長，帶著幾分惱怒，幾分委屈，還有幾分撒嬌，反而讓柳夫人笑了起來。

　　“好了，你也別和你爹爹斗氣，咱們娘倆回你外婆家去，不受這窩囊子氣！”

　　柳夫人攬住了柳雪絮的胳膊，另一只手繞到她的腋下，想將她從床上抱起來。

　　柳雪絮聽了這話，吃了一驚，反手將柳夫人的脖子抱住，反而擔(dān)心起他們兩人的感情起來。

　　“娘是不要爹爹呢？”

　　“不要了，你爹居然敢打你，娘都舍不得打的寶貝女兒，他居然敢打你，不要算了！”

　　柳夫人沉著一張臉，眼神染了幾分怒火，捏緊了拳頭顯然對柳太師此次的行為十分不滿。

　　柳雪絮聽了這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抱著娘一番撒嬌，“還是娘對人家最好了，不要爹爹了！”

　　柳夫人高興起來，將她抱在懷中，順了順?biāo)齺y糟糟的秀發(fā)，拍了她的屁股一下，“還不快起床穿衣，還在娘這里撒嬌，都多大人呢！”

　　收拾好了東西，柳雪絮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隨著柳夫人回了將軍府。

　　“哎喲，我的心肝兒，你在太師府可受了苦??！怎么消減了這么多？”

　　鐵老夫人將她抱在懷中，嘆息了一聲，抹著眼淚，聲音都哭得沙啞起來。

　　柳雪絮伏在她懷中哀哀地假哭了兩聲，倒是流不出什么眼淚，只搖晃著她的胳膊，“祖母，你看看絮兒的臉，都被太子毀了，爹爹還要絮兒嫁給太子！祖母，你可千萬要為絮兒做主！”

　　見到疼愛她的祖母，柳雪絮的心思立即活泛了起來，或許祖母能助她脫離苦海呢？

　　柳夫人眉頭揚(yáng)了揚(yáng)，不滿地將柳雪絮從鐵老夫人懷中撕了出來，呵斥道：“絮兒，你可莫這般胡鬧！這門親事就是你外公和圣上定下的！”

　　柳雪絮撇了撇嘴，只拿著一雙可憐楚楚的眼睛望著鐵老夫人，期望祖母為自己說幾句話。

　　鐵老夫人嘆息了一聲，握了拐杖，低下頭去，“這門親事……聽聞絮兒是喜歡上了五皇子？那孩子出生不好，斗不過太子……”

　　這話一出，柳雪絮面色慘白了起來，知道祖母站在家族的立場上，根本不會(huì)幫助她。

　　“絮兒明白了?！?p>　　她怏怏地低下頭去，深沉地嘆息了一聲，第一次覺得命運(yùn)如此沉重，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晚間，柳夫人到了柳雪絮的房間，不免又是勸了她一番。

　　“我可憐的絮兒，娘知道你受了許多委屈，也不愿任人擺布。但是……娘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p>　　柳夫人彎下腰，撫摸了一下柳雪絮的額頭，將她頰邊的秀發(fā)撥到了她的耳朵后面。

　　柳雪絮不由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這類話她都聽了許多次，她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昭華哥哥是皇后眼中刺。

　　若是太子登基，昭華哥哥必然處境艱難，甚至可能丟掉性命！

　　但是她要的又不是什么母儀天下，哪怕是陪著昭華哥哥一同赴死……

　　不，他們也不一定會(huì)走到那個(gè)地步，他們?nèi)ル[居，去別的國家。

　　難不成天下之大，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嗎？

　　“你還年輕，絮兒，飛蛾撲火你縱然愿意，難不成你也要讓整個(gè)家族被火焰燒的飛灰湮滅嗎？”

　　柳夫人耐心地勸了她幾句，將這些家國重任全都往她身上壓去，將她壓得動(dòng)彈不得。

　　“知道了……”

　　柳雪絮將腦袋縮進(jìn)被子里，轉(zhuǎn)了身子，表示不想聽這些。

　　柳夫人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勸，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她要關(guān)門，不由嘆息了一聲，憂愁地望著她，“絮兒，娘總是為你好，你要自取滅亡，娘又怎么忍心看著你這般送死？”

　　柳雪絮忍不住咬了下唇，心中滿是憤怒，很想吼娘一句，難不成他們的后果只有那般嗎？

　　半晌，她眼中轉(zhuǎn)為了絕望，幾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了下來。

　　確實(shí)，這是真實(shí)的答案，亦是她不能接受的答案。

　　在將軍府呆了幾天，柳雪絮依舊過著足不出戶的生活，倒是鐵香云看不過去，將她拉了出去，去參加什么詩宴。

　　“表姐，你整日呆在府中，還不如和我一道出去玩玩，這可是七公主開的海棠宴?！?p>　　柳雪絮擺了擺手，正拿著桃花扇的話本子在看，只吊著一雙桃花眼說：“沒興趣。”

　　鐵香云四處望了望，彎下腰，悄悄伏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么。

　　柳雪絮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丟下了書本，握住了她的手，驚喜地問：“真的嗎？”

　　“噓，表姐，小聲一點(diǎn)，我且?guī)闳ヒ娔愕男纳先?！?p>　　她拿手指壓了壓唇，眼角飛起，瞥向了門外的婢女，抓住了柳雪絮的手，發(fā)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就把她飛快地往外拖去。

　　方跑了一小段路，正迎上了柳夫人，柳雪絮心中一驚，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副林黛玉的憂郁模樣，生怕被娘察覺出不對勁。

　　柳夫人見她肯出來，不由喜上眉梢，笑問道：“喲，香云什么時(shí)候這般厲害了，總算將你的絮姐姐拉了出來，可是準(zhǔn)備去哪里踏青賞花？”

　　“保密哦！”鐵香云俏皮地笑了笑，拉著柳雪絮飛快地跑了過去。

　　柳雪絮倒是心中一沉，拖住了步伐，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不去了，妹妹一個(gè)人去玩吧！”

　　“表姐，討厭！你都答應(yīng)了，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gè)人？”

　　鐵香云躲了躲腳，使勁扯著柳雪絮的手腕，到底是將軍府的女兒，一下將她拖了好幾步。

　　柳雪絮感覺手腕都被她捏紅了，不由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