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五弟的兵馬已經(jīng)將王府完全包圍,一個又一個兵士爬上王府高墻,朝里面喊道:“汝南王司馬亮圖謀不軌,楚王封詔將其逮捕。汝南王僚屬,若肯放下抵抗,誠心歸順朝廷,朝廷既往不咎,若是負隅頑抗,軍法從事,罪及三族。”
眼見高墻上的兵士越來越多,王府中的下人們早已人心惶惶,再加上四叔公沒有下達任何抵抗的命令,因此王府內(nèi)的兵士斗志全無,甚至有人打開府門,朝外逃竄而去。
四叔公帶著世子司馬矩以及部分忠心耿耿的僚屬來到王府大院前,見到站在高墻上的長史公孫宏,向其討要詔旨,公孫宏不同意,下令兵士沖入府內(nèi)將四叔公,世子司馬矩以及他們的十多個僚屬全部捆綁了起來,舍人岐盛與公孫宏進入王府后,兩人私下耳語了幾句,公孫宏便命令兵士將那十多名僚屬拉到墻角全部殺害。
眼看自己的僚屬血流一地,一個個倒地而死,四叔公悲憤不已,對岐盛與公孫宏道:“我身為宗室之長,忠心可昭日月,批示天下,你們?yōu)楹稳绱藲埲虩o道,枉殺無罪之人?!?p> 岐盛與公孫宏置若罔聞,派人進入內(nèi)室,搜殺漏網(wǎng)的僚屬,由于王府內(nèi)無絲毫抵抗,很快這些躲藏在王府內(nèi)的僚屬便被殺了個一干二凈。
四叔公與世子司馬矩被綁在一輛馬車下,不時便有兵士從內(nèi)室抬著一具具尸體出來,擺在四叔公面前,四叔公看見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自己曾經(jīng)忠心耿耿的僚屬,因自己沒做任何抵抗,以致他們輕易被殺,忍不住心生悲憫,老淚縱橫,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形容枯槁,而世子司馬矩早已嚇得肝膽俱裂。
汝南王身為宗室領(lǐng)袖,受人尊敬,深得人心,眼見他落難,于是便有士兵心生憐憫,倒水給他喝,此一幕正好被殺完人,從內(nèi)室出來的五弟,以及岐盛、公孫宏等人看見,岐盛為避免夜長夢多,讓五弟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四叔公。
五弟深知留下四叔公的后果,于是對著大院中的兵士下令道:“能殺逆臣司馬亮者,賞布千匹?!?p> 剛剛還對四叔公懷有崇敬之意的兵士們聽見命令后,盡皆興奮不已,滿腦子想的都是半生榮華,早已將那份對四叔公的崇敬拋諸腦后,四叔公由此被院中的上百名士兵所殺,尸體被砍得支離破碎,死狀甚至比楊駿還凄慘。
一旁的世子司馬矩見自己的父親被殺,驚懼之余,也被殺紅了眼的兵士所殺。
四叔公一死,那些兵士更加肆無忌憚,為了立功,甚至將屠刀揮向了四叔公的兒孫們,可憐這些王子皇孫,在毫無反抗之下紛紛被殺。
當四叔公一家被五弟的兵士盡數(shù)殺害后,十三弟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衛(wèi)瓘已被伏誅,一門九人,全部被殺,無一幸免。
四叔公與衛(wèi)瓘被殺后,岐盛、公孫宏便開始向五弟建議,乘著動武用兵的機會,率兵攻入皇宮誅殺黑胖以及黑胖的朋黨賈模、郭彰等人,繼而控制內(nèi)廷,匡扶帝室。當時黑胖派去五弟身邊傳旨的張弘一直待在五弟身邊,聽見岐盛、公孫宏與五弟的密談,嚇得肝膽俱裂,于是慌不擇路地跑回了皇宮報信,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陛下,楚王的軍隊馬上就要殺進來了,趕快下詔吧?!睆埡霊┣蟮馈?p> 黑胖也在一旁催促:“陛下,楚王素來心狠手辣,一旦攻入皇宮,與陛下,本宮親近的皇親國戚必然逃不了刀兵之災(zāi),到時候大內(nèi)皇宮又會是另一個汝南王府,陛下還在猶豫什么,趕快下旨捉拿楚王?!?p> “阿峕,可那..那是五弟?!蔽胰滩蛔∫宦晣@息,那可是父皇生前最為喜歡的兒子,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在眾皇子中出類拔萃。
黑胖見我心有不忍,瞇縫著眼睛道:“楚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留著也是禍害,還不如趁早除去?!?p> 我見她起了殺心,心中忍不住一陣后怕,這一陣子,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先是太傅楊駿,然后是太后楊芷,現(xiàn)在又是四叔公以及太保衛(wèi)瓘,難道接下來是五弟嗎。
眼見五弟的兵馬離宮城越來越近,黑胖越發(fā)著急,讓我趕緊下詔,可此我卻想著派人讓五弟進宮見我,當面把事情解釋清楚,畢竟這詔旨一下,五弟恐怕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黑胖見我不愿下詔,于是伸手過來搶奪我腰間的玉璽,一邊搶奪,口中一邊對五弟咒罵不已,我將玉璽牢牢抓在手中,不讓她得逞。黑胖懊惱不已,于是掄起拳頭,朝我揍來,這個惡毒黑婦,欺我癡傻,知我不會還手,所以下手尤為生猛,一拳將我鼻血打了出來,我痛叫一聲,朝地下摔去,黑胖如餓狼一般撲了上來,騎在我身上,一邊打我,一邊伸手瓣開我的手指奪璽。
一旁的張弘見我與黑胖為玉璽爭得不可開交,心急如焚,不停出言相勸,這時,一名宮人來報,說是太子太傅張華求見,聽聞張華求見,黑胖知這位老臣平日里足智多謀,忍不住面露喜色,立馬讓宮人將張華帶進來,然后又從我身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衣冠。
老臣張華一進大殿,見我鼻青臉腫,嚇了一跳,趕忙過來詢問,黑胖卻將他一把拉住,忙問宮外情況。
“回稟娘娘,聽聞汝南王與衛(wèi)太保被楚王殺,尚書省的官員早已心懷恐懼,宮城禁衛(wèi)軍將士們亦是人心惶惶,不知所依,此刻楚王司馬瑋已率領(lǐng)軍隊抵達宮城外。”張華道。
聽聞五弟已率領(lǐng)軍隊抵達宮外,此情此景宛如大事去矣一般,黑胖面如死灰道:“楚王當真要攻入皇宮,行不臣之事?”
張華嘆息一聲,道:“楚王原本性格剛烈,年輕氣盛,近日來又因為返回封地一事與汝南王,衛(wèi)太保心生間隙,想必是在一時沖動下,才會作出矯詔誅殺汝南王,衛(wèi)太保之事,此刻他率領(lǐng)軍隊進逼皇宮,定是受了他手下岐盛、公孫宏等人的唆使,才會生出不臣之心。岐盛、公孫宏二人貪圖富貴,居心叵測,有他們在楚王身邊,生出這些禍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p> 聽見張華說五弟殺害四叔公以及衛(wèi)太保乃是自己矯詔所為,看來他尚不知‘密詔’一事,如今鬧到這個局面,其實我這個皇帝也逃脫不了干系,雖說整個事件的過程全都是黑胖為爭權(quán)奪利暗中推波助瀾導(dǎo)致,但給五弟的詔書畢竟是由我親自蓋上玉璽后發(fā)出,五弟有了我的詔書,才有了底氣去干這些事,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將四叔公與衛(wèi)太保直接殺害。
我自知理虧,于是朝張華問道:“張大人,如今事態(tài)嚴重,不知你有何良策?”
“陛下,為今之計,應(yīng)當先下詔宣布楚王圖謀不軌,矯詔殺害汝南王和衛(wèi)太保,然后再將‘騶虞幡’高懸宮墻之上,楚王身邊的兵士看見騶虞幡,自會不戰(zhàn)而退,屆時我們在派人擒拿楚王,便是易如反掌之事?!?p> “直接下詔捉拿楚王即可,為何還要用什么騶虞幡?”黑胖一臉茫然問道,‘騶虞幡’此物難道比起皇帝的青紙詔書還管用。
“楚王性格強硬,不似楊駿那般軟弱,如果直接下詔捉拿楚王,想必楚王定會作殊死反抗,到時候就真的會率兵殺入宮中,釀成更大禍端。至于這騶虞幡,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此物在我們大晉朝,乃皇權(quán)的象征,主要用在緊急時刻傳旨解兵,只要騶虞幡一出,戰(zhàn)斗中的兵士們定會立即停手?!?p> “此物當真有用?”黑胖將信將疑問道。
“千真萬確。”張華篤信道。
見張華信心十足,黑胖也信了七八分,此刻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于是一邊派人將前往府庫將騶虞幡找出來,一邊命令張華擬詔。
詔書擬好后,張華將詔書呈遞給我,我眼見事已至此,已無回旋余地,于是在上面蓋上了璽印,此時宮人也已將騶虞幡找了過來,騶虞幡乃我朝首創(chuàng),上面繡著圣獸騶虞,常人見此幡,猶如見到皇帝親臨一般。
事不宜遲,黑胖立即派殿中將軍王宮攜帶詔書,扛著騶虞幡前往宮門。
正如張華所言,當五弟手下的兵士聽聞五弟偽造詔書后,無不心生疑竇,等他們看見宮墻上高懸的騶虞幡后,頓時嚇得各自逃散。
不多時,原本擁有成千上萬兵士的五弟,身邊就只剩下了幾名親信隨從,以及岐盛、公孫宏二人,黑胖早已安排在宮門內(nèi)的兵士見狀,隨即一擁而出,在擒拿五弟的同時,也將他身邊的親信,以及岐盛、公孫宏二人紛紛殺死。
五弟被捕后,交付廷尉處治罪,經(jīng)過群臣商議,一致認為五弟偽造詔書殺害四叔公司馬亮以及衛(wèi)衛(wèi)太保一家,為人心懷叵測,派兵進逼皇宮,圖謀不軌,論罪當誅,于是廷尉下令將五弟斬首,據(jù)說臨刑前,五弟將懷中的那份青紙詔書上呈廷尉府,說自己只是授命行事,但無論他如何解釋,都已為時已晚,五弟死時,年僅二十一歲。至于曾追隨他的岐盛、公孫宏二人,則被夷滅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