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辛意優(yōu)雅端莊地坐在對面,無論是從舉止還是那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在陳鈺鹿看來都是極其有教養(yǎng)的富家小姐形象,她自愧不如。
辛意都這么禮貌得體了,她難道還要撒潑打諢嗎?
更何況,在她們倆和沈津風(fēng)之間,本來也就算是她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他們之間,哪怕年少有再多的情誼,到底不如辛意和沈津風(fēng)之間那一紙婚約來的實際。
情誼都是空談,最終演變成了第三者的笑話。
“不知道辛小姐找我想聊些什么,”陳鈺鹿不想在自慚形穢下去,趕緊開門見山希望能盡快離開這兒,“對了,恭喜辛小姐,聽說辛小姐要結(jié)婚了,還沒祝賀你呢?!?p> 陳鈺鹿學(xué)著辛意,臉上掛著不失禮節(jié)的微笑,可心卻被刀子劃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在無聲的世界里滴著血。
可辛意好像對此表示著疑惑,蹙著眉的樣子都是仙女的模樣,良久后捂著嘴輕笑出聲,看向陳鈺鹿的眼里竟帶有歉意,“結(jié)婚?陳小姐誤會了……”
“哦,對——不是結(jié)婚,是訂婚,我知道辛小姐已經(jīng)訂婚了,并且訂婚對象……是我多年前的老友,沈津風(fēng)?!标愨暵沟谝淮芜@么沒有禮貌地打斷對方說的話,她寧愿自己說出這些話,也不愿從辛意的口中聽到這些殘忍的字眼。
辛意倒是并不介意自己說的話被陳鈺鹿打斷,等到陳鈺鹿心情稍稍平復(fù)了些,她才開口繼續(xù)說著她原本想要說的話,“這下誤會可真大了,陳小姐,我的確和沈津風(fēng)訂婚了沒錯,可又沒有結(jié)婚,你何必把我當(dāng)成宿敵?”
這是……在鼓勵她當(dāng)小三的意思?
陳鈺鹿一臉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辛意,可她還是微微笑著,“沈津風(fēng)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沈津風(fēng),可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很抱歉把你牽扯了進(jìn)來,我和他之間只是有些糾葛沒算清,但在算清之前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結(jié)婚,但暫時也不會解除婚約?!?p> 說了等于沒說,陳鈺鹿忍住想起身走人的沖動。
對于辛意說的她和沈津風(fēng)之間沒有愛的解釋,陳鈺鹿一點都不意外,有沒有愛又怎樣?他們之間有著那一紙婚約,比什么都強,日后辛意會是光明正大的沈夫人,而她、又算什么呢?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又是什么意思?”陳鈺鹿冷著聲,用冰冷沒有感情的語調(diào)讓自己有底氣些。
辛意聽過陳鈺鹿的話反倒沉默了,好久之后,她聲音低沉,甚至帶著一絲不甘的顫音,“我不怕告訴你實話,反正我這個人的臉也都快丟的差不多了,告訴你又何妨?”
“我有愛的人,可他現(xiàn)在躲著不肯見我,沈津風(fēng)也在幫著他對我隱瞞行蹤,你要我怎么辦?”辛意的眼里滿滿都是委屈、無望,甚至還有看破一切的冷淡,“不解除婚約是我唯一能夠威脅到沈津風(fēng)的籌碼,所以,在找到顧承時之前,只能先委屈陳小姐你了?!?p> “委屈我?”本來很心疼辛意的陳鈺鹿,在聽過這樣一句話后,頓時覺得莫名其妙,“我憑什么要受你們的委屈?”
“就憑你是真心愛著沈津風(fēng),而沈津風(fēng)也真心愛著你,”辛意的眼里的陰霾瞬間退散,換上了仿佛看見了曙光的閃亮,“就憑……我也很希望能和我愛的人在一起,陳小姐應(yīng)該懂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
愛而不得……是啊,她的確是愛而不得,而沈津風(fēng),是那個身不由己。
多年之前她沒能得到沈津風(fēng),沒能留住他,多年之后,有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要錯過嗎?
她這人生二十多年,既然已經(jīng)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那么是不是可以將那些積攢下來的磨難、都堆積在和沈津風(fēng)在一起的這件事上呢?
最壞的打算,好像不過也是被罵作一個介入這對璧人之間的第三者,或許,只要他們之間處理好,她也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津風(fēng)身邊,和他一起成為別人眼中的璧人。
只要是沈津風(fēng),那就已經(jīng)很好了。
“好,”陳鈺鹿唇齒輕啟,將后半生全部的勇氣孤注一擲,“我答應(yīng)你,所以、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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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津風(fēng)收到消息趕到的時候,辛意已經(jīng)離開了。
顏思瓏也走了,被對沈津風(fēng)已經(jīng)和其他女人訂婚這件事毫無反應(yīng)的陳鈺鹿給氣走的,而陳鈺鹿之所以還留在這里,完全是因為想躲著沈津風(fēng)以及在這兒蹭會兒空調(diào)而已。
她可沒想到沈津風(fēng)能找來。
因為是一路狂奔上樓,所以沈津風(fēng)人到的時候,雖然室內(nèi)的冷氣宜人,但他的發(fā)梢還是被汗打濕了。
汗水順著發(fā)尖滴落,整個人的樣子甚至有些狼狽不堪,與他西裝革履的著裝一點都不搭,可他偏偏連氣都不帶多喘一下,在那么多打扮精致的人的注目之下徑直走到陳鈺鹿跟前,抓起她的手仔細(xì)察看詢問,“你、你有沒有事?”
陳鈺鹿心想自己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是被沈津風(fēng)氣出來的有事好嗎?
不過轉(zhuǎn)眼一想,辛意才剛剛找過自己,這個人怕不是以為辛意為難她了?
陳鈺鹿干脆將計就計,“你覺得會沒事嗎?沈津風(fēng),你知道我剛才面對的是誰嗎?”
“那、那她……我去找她?!鄙蚪蝻L(fēng)頭一次的手足無措,全然亂了方寸。
陳鈺鹿是真的很想笑出聲啊,人前那樣冷靜有分寸的沈津風(fēng),眼下在自己心上人的面前,慌亂得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孩子。
“找她?你找她做什么?說什么?沈津風(fēng),我才是那個做錯了事的人?!标愨暵挂荒槆?yán)肅正經(jīng),多年來的從業(yè)經(jīng)驗甚至讓她在瞬間擠出眼淚來。
沈津風(fēng)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長久以來的驕傲神氣沒有給他低頭認(rèn)錯的意識,他只是感到抱歉,但始終無法低頭。
“我去找她,”沈津風(fēng)死死握住陳鈺鹿的手,像是給她自己的承諾與信心,又像是抓住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去找她,和她說清楚,以后,她絕不會再有機會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讓你煩心?!?p> 他都這么說了,一定會做到的吧?如果不是辛意提前告知了自己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陳鈺鹿一定會懷疑沈津風(fēng)會不會也和辛意說同樣的話。
難道避免她和辛意見面,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嗎?
陳鈺鹿又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許多事她早已在歲月的摩挲中明白了什么可為什么不可為。
“沈津風(fēng),”她一字一句,讓他明白眼前的局勢,“讓我煩心的人根本不是辛意,而是你。除了煩心,還有失望?!?p> “你根本大可以告訴我一切,可以告訴我半年前你和辛意訂婚了你有未婚妻,也可以告訴我你和你的未婚妻之間有名無實,你們之間的利益糾葛全部兩清之后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可以等你,”陳鈺鹿一口氣說完這么多話有些累,微喘了一口氣,言語里滿是失落,“我給過你機會坦白的,是你自己沒有把握。”
陳鈺鹿承認(rèn)自己對于沈津風(fēng)是有責(zé)備和失望的,但這一切建立在了她知道真相但沈津風(fēng)卻還有些被蒙在鼓里的事實上,根本沒有情緒上愉悅的快感,反而感到煎熬。
也許,沈津風(fēng)也一直被困在這種煎熬里。
算了吧,陳鈺鹿有些心虛了,她現(xiàn)在做著沈津風(fēng)曾做過的事,心里一點都不是滋味。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沈津風(fēng)躑躅了片刻開口,像是在討好,為自己的過失做出彌補,“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會失望?”
哎?陳鈺鹿驚喜!
本來是想要找機會幫辛意的,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么輕而易舉。
這樣的機會來的實在太簡單直接,陳鈺鹿想都不多想就直接開口提了條件:“告訴辛意,顧承時在哪兒?早點結(jié)束這錯誤混亂的一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