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都市的喧囂逐漸遠去,大巴駛出了隱城,到了下午的時候,全班整整三十名學(xué)生,已經(jīng)身處通往軒村的盤山公路上了。
“張立,你口渴不?”
周一鳴拽下了張立的耳機,賤兮兮地拿出一瓶可樂,擰開了蓋子。
“沒想到你這么有眼力勁兒啊,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張立伸手去接,周一鳴敏捷地將可樂送向了自己的嘴邊。
噸噸噸噸——嗝!
“給,大佬喝冰闊落!”
瞅著周一鳴手中空空如也的塑料瓶,張立忍不住罵道:“怎么不噎死你呢,你個賤人!”
“你可別咒我,來……賞你的?!敝芤圾Q從包里又掏出了一瓶可樂,瘋狂晃動了好幾十下后,遞到張立眼前,“喝吧?!?p> “周一鳴,你大爺!”
張立的罵聲引起了前排座位上乘客的不滿,一張美艷絕倫、滿臉都是膠原蛋白的俏臉扭了過來,黑長直的頭發(fā)帶著發(fā)香拂過了張立的臉頰。
“你倆能不能消停點,都貧了一路了,能叫本姑娘睡個好覺嗎?”
“不能!”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張立還嫌棄地抹了抹自己被頭發(fā)掠過的臉。
“基佬……活該你們單身一輩子!等我家雙江醒了,看他怎么收拾你們!”
她氣呼呼地扭過頭,歪在了身邊那名梳著老成背頭的男同學(xué)肩上,后者正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張立清楚得很,背頭男一旦醒來,定然會找他倆的麻煩。
這位男生可是大有來頭,他是宇鷗地產(chǎn)董事長家的貴公子——肖雙江,由于這兒可是建筑學(xué)專業(yè),再過一年大家都要面對畢業(yè)的壓力,為了能夠進入這家世界500強的地產(chǎn)公司,班里不乏肖雙江的狗腿。
從肖雙江平日里的言行舉止中,曾有人做過推測,這貨來隱城大學(xué)念書,完全是為了早些體驗人上人的生活,而剛才那位漂亮的小姐,便是她的第N任女友—系花陸小飛了。
“倆人都不是好東西?!敝芤圾Q小聲罵了一句,“祝你們親兄妹早成眷屬。”
“嗯。”張立哼了一聲,陸小飛好像沒有聽到周一鳴罵人的話,放下心來的張立再次戴上了耳機,然后,耳機又一次被周一鳴拽了下來。
“看啥呢?”周一鳴探過來他那扎著滿頭臟辮的腦袋,看向張立的手機,問道。
“7月份的腦袋……你是……”張立沒頭沒尾來了一句。
周一鳴:“西己座!”
“西己你個頭。”張立被氣笑了,“明明是巨蟹座好么,但在這個時間,偏偏會來牧夫座的流星雨,是怎么個意思?”
“原來是流星雨啊,今晚嗎?”
“嗯哼,軒村應(yīng)該能看到,不過這新聞上說的,再過個十幾分鐘,流星雨應(yīng)該就會開始了,只不過天色還有點亮,瞅不見罷了?!?p> “跟你看流星雨可沒什么意思,奉勸你一句,搞基可生不出娃,繼而導(dǎo)致人類的滅絕,知道嗎?這可是個大難題?!敝芤圾Q失了興趣,擰開手里的汽水——他顯然忘記了剛才自己做的孽,可樂瓶變身為水槍,噗呲一聲,可樂噴了他一臉。
“哈哈哈,傻(嗶)……”張立笑他。
“滾!”
等到周一鳴耗費了好幾包紙巾擦掉衣服上的可樂后,張立才點開一個視頻,把手機擱在他眼前:
“這個你恐怕有興趣?!?p> 周一鳴瞇著雙眼,念道:“震驚……再不看就被刪了……疑似靈氣復(fù)蘇,超凡者頻頻出現(xiàn)?”
“嗯哼?!睆埩⒔忉尩?,“最近這樣的傳言挺多,像是有人能一拳打碎鋼板,還有人會用響指打出藍色火焰……”
“然后打出一記鬼燒,接上一套八稚女?”周一鳴奚落道,“網(wǎng)上的東西你也信,身為知名撲街作家的老夫可要給你說道說道,這都是營銷號杜撰的假視頻,目的就是騙你的點擊……”
————
幽鬼張立坐在這二人身后,目光有些呆滯,在他身旁的馬杰諾更是可以用“呆若木雞”來形容。
這一幕太眼熟了,因為再過十多分鐘,一顆流星碎片便會砸在盤山路上,而大巴則會因此而沖出防護欄。
前排坐著的那個“他自己”,便會在這場災(zāi)難中喪生,繼而穿越成……行星。
張立正反復(fù)思量著一個問題:究竟該不該阻止災(zāi)難的發(fā)生呢?
方法有很多……譬如侵占開車司機的身體,把大巴強行停下來,或是搞出些像是鬼魂作祟的舉動……
但張立卻猶豫了,一旦他這么做,就會導(dǎo)致“祖母悖論”的產(chǎn)生——假如地球的這個張立沒死,那么自己就不會穿越,而自己沒有穿越的話,又怎么回到這里阻止這場災(zāi)難呢?
說嚴重點,很有可能,阿納隆絲就這么突然沒了。
馬杰諾像是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有好多次,他都想伸出手,拍拍前排那位周一鳴的肩膀,卻又默默地縮了回來。
張立復(fù)雜地看了馬杰諾一眼,他并沒有向?qū)Ψ教宦蹲约旱恼鎸嵣矸?,雖然他很想和這位兄弟馬上相認,但話到嘴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周一鳴難道也在車禍中死了嗎?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穿越成馬杰諾了呢?
張立對此一無所知,但他自己卻暗自撥弄過這位好兄弟的命運,還被對方以“父神”這個稱謂喊了這么多年,這種因果,實在是亂了套了。
所以他這會兒心中的思緒很是復(fù)雜,懷著矛盾的心情久久不語。
納羅斯和洛迪坐在大巴的另一側(cè),這倆逗比倒是安分了許多,他們都看出來,張立和馬杰諾似乎不大對勁,于是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珠子盯緊了二人,盼望能瞧出來一點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地球張立仍在看著手機,周一鳴則深受渾身沾滿可樂之苦,臟辮更像是被膠水粘住了似的,他只覺得混森難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地苦惱。
大巴里整體而言還算安靜,這會兒正是午間困乏的時候,有不少窗簾都是被拉上的,在汽車引擎的隆隆聲中,許多同學(xué)都在睡覺,完全不知道死神已經(jīng)站在了他們身后,向他們伸出了寒光閃閃的鐮刀。
張立看得有些累了,將耳機取了下來,拉開窗簾,眺望著遠方,以舒緩眼周的酸澀感。
突然,他看到天邊有一些亮閃閃的光芒掠過,揉了揉眼,那些光點卻越發(fā)明亮,并且越來越大。
“喂,你看,那是什么玩意兒?”張立趕忙扯了扯周一鳴,后者朝他指著的方向端詳了好半天,忽然大叫一聲:“我了個靠!那他媽的不是火球嗎……不!是隕石!是他娘的隕石??!”
周一鳴的大嗓門驚醒了全車的人,他們紛紛拉開窗簾,看向天空。
隨著他們看清了眼前這幕,恐懼立刻在車廂中彌漫開來,有人大喊道:“師傅!停車!趕快停車!”
輪胎摩擦柏油路面發(fā)出的聲響幾乎劃破了耳膜,那些沒有系安全帶的學(xué)生因為慣性撞在了前排椅背上,或是被甩到了走道里,行李架上的箱包嘩啦啦掉了一地。
一顆火熱的隕石砸在了大巴前方不遠處,“轟隆”一聲,山道隨之截斷開來,仿佛整個大地都在震動,山上的亂石如雨點般落下。
司機猛地打死了方向盤,大巴沖出了防護欄,墜向了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