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收著,若有興趣,可按照書中所寫研習,若無興趣就算了,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了”顧懷安給了杜韻一本書。
杜韻將書翻開,隨即眼前一亮。
“自然有興趣,多謝先生厚禮,不過先生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她在研習藥理,其實也不算研習,不過懂一些,有興趣一些,偶爾搗鼓搗鼓。
她懶得學拳腳刀劍功夫,便學了一些藥理。
其實她學藥理還有些別的原因,只不過不便與旁人說。
這顧懷安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身懷藥香,我猜你應(yīng)該懂些藥理,想著這本書你一定會喜歡”
顧懷安也不在意杜韻眼中流轉(zhuǎn)的情緒,淡淡道。
“自然歡喜,不過如此名書,先生何處得來”
“你知道此書!”顧懷安眼里極快的劃過一抹流光。
“啊……哦……聽過”杜韻摸了摸鼻子。
“此書乃我當年四處游歷時偶然得到的”顧懷安目光落在杜韻臉上,帶著幾絲深沉。
杜韻哦了一聲沒再追問,歡歡喜喜的將書收進了懷里。
顧懷安沒動,他說既然杜韻收了他的書,那他可否提一個要求。
他要杜韻按照他交給她的那本書里制作一種叫補氣丸的藥丸,每月往青云谷里送上兩顆。
外加一桌可口的席面,一壇青云鎮(zhèn)里的留君釀。
不是什么特別的要求,杜韻完全可以做到,她只當是他二人練功費神,所以要吃補氣丸,山里荒僻,個把月自然要吃些好的,喝些好的。
且一月進谷一次剛好合了她的意,可以去看杜拾兒。
她自然歡喜的答應(yīng)了。
顧懷安重新走回階下,拿過傘,將杜拾兒身上的包袱也拿過背到了自己肩上。
然后他向虛空里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巷子里傳來一聲馬兒嘶鳴,一匹烏黑的大馬四蹄歡快的順著巷子跑了過來。
馬在杜府門口停下,朝著眾人打了個響亮的鼻鼾,顧懷安摸了摸它的腦袋,收了傘,利落的翻身上去,然后將杜拾兒也一把提上去放在了胸前。
“告辭”
沒有多余的話,語罷一拍馬背,馬瞬間躥出了很遠。
“大哥,一定要來看我……我等著你”
杜拾兒在馬上急忙回頭,杜韻還未來得及回答,馬已經(jīng)消失在了巷子里。
一弄煙雨迷蒙裹著微冷的寒風,杜韻看著空蕩蕩的巷子,有瞬間的失神。
她養(yǎng)了半年的孩子就那樣,走了。
真有一種老母親送子遠游的蒼涼感。
“下勞什子的雨,下的我眼睛酸”
她嘟囔一句,轉(zhuǎn)身回府。
杜拾兒離開之后的一個月里,杜韻白日里在街上擺攤,傍晚收攤后便躲進自己的房間里研究顧懷安送她那本醫(yī)書,勒令旁人都不許打擾她。
藥爐燒壞了三座,試藥失敗流鼻血一日,昏睡三日。
終于在要去青云谷之前將補氣丸制了出來。
制出來后先讓王桂花吃了一顆,王桂花第二日出門旁人都夸她氣色忽然好了不少,竟連力氣也都大了不少。
杜韻知道成了。
離杜拾兒離開將將一個月,她往懷里踹了不多不少正好兩顆補氣丸,提了一壇留君醉,著王桂花做了一桌席面用食盒裝好,滿懷期待出發(fā)去了青云谷。
至于去青云谷的路,她自然知道,因為顧懷安送她那本醫(yī)書里便夾著一張去青云谷的地圖。
初春三月,日光明媚,滿城桃花開。
杜韻著一身煙雨色粉綠長袍,尋了縷月白絲帶將墨發(fā)往頭頂隨意一束,特意騎了頭毛驢優(yōu)哉游哉的出青云鎮(zhèn)。
青云鎮(zhèn)往西漸漸不見了綠色,漠漠黃沙,唯獨一輪紅日高掛,杜韻哼著小曲兒按照地圖上的路,半日便走出了沙漠。
后半日,青云山已經(jīng)遙遙在眼前了,高大巍峨,氣勢不可攀,山頂白雪皚皚,越靠近從山谷里吹出的寒風越明晰。
與青云鎮(zhèn)不過一日路程之隔,卻猶如兩個季節(jié)。
杜韻將身上的煙雨色粉綠長袍使勁兒裹了裹,可春日薄衫哪能抵擋的住寒氣。
連毛驢都被凍得抖了一下,險些將杜韻從背上掀下去。
“乖驢子,再堅持一下,至少將我駝到山口再死也不遲”杜韻抱著毛驢的脖子取暖,趴在毛驢耳邊給它加油鼓勁。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毛驢又抖了一下,半晌竟憋出一個響屁來。
杜韻一愣,倒是頭有脾氣的毛驢。
一人一驢奮力與嚴寒做著抗爭,毛驢凍的不是放屁就是撒尿拉屎。
杜韻想她怎么那么倒霉,挑了頭怕冷的毛驢不說,還那么惡心她。
她想興許不等走到青云谷她說不定就被凍死了。
幸而那匹毛驢在杜韻的鼓勵加威脅之下不辱使命的將她駝到了青云山口。
然后筋疲力盡的毛驢揚天長嘯嚎一聲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杜韻也被從背上掀了下去,摔倒了路邊的殘雪堆里,她暈過去前瞥見毛驢屁股上馱著的留君醉。
瞳孔一震,滿面的不甘。
“我倒是忘了還帶著烈酒”她呢喃一句,雙眼一閉,徹底昏死了過去。
她是在一陣劇烈的搖晃中醒來的,睜開眼,對上了一張帶著木頭面具的小臉。
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
她一驚,急忙坐起了身子,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件短小的棉衣。
看了一眼周圍,還是在她暈倒的地方,天色已經(jīng)昏暗了下去,一抹殘陽掛在她背后的山頂上,碩大金黃。
她回過頭將目光放在了那個救了她的人身上。
是個與杜拾兒一般大的少年,消瘦如竹,只穿了件中衣,頭發(fā)用一根柳枝束在頭頂,正蹲坐在她面前眼神略顯焦急的盯著她。
至于他的樣子,因為他戴著木面具,遮的嚴實,她看不見。
她腦子里猛地蹦出了那個殺伐冷厲的面具少年的樣子,心頭一跳,忙仔細去看。
幸而不是,眼前的孩子及其樸素簡單,且只是個小少年。
“是你救了我?”
少年點頭。
“你不冷嗎”
杜韻見少年衣衫單薄,知道他是將棉衣給了自己,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些體力,于是將棉衣遞了回去,讓他趕緊穿上。
小少年推回棉衣,搖了搖頭,然后拍了拍她的肩頭,示意他不冷她,她可以先披著。
杜韻見他從容自然,確實不像是怕冷的樣子,應(yīng)該不是騙她的,她不再推脫將小棉衣披到了肩上。
“你……不會說話?”杜韻小心翼翼的開口。
少年點頭。
倒是可惜,小小年紀竟是個啞巴。
“你可是這山里人”
少年點頭。
“你可知道青云谷”
少年繼續(xù)點頭,杜韻一喜,她還真是運氣好。
“能否勞煩小兄弟帶我去青云谷”
少年繼續(xù)點頭,然后將她扶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指了指前面,意思是讓她跟著他走。
杜韻拾起地上的酒壇與食盒跟在了小少年后面慢慢往山谷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