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然負(fù)手站起來,退開了幾步坐到了臥房的四仙桌邊,面無表情清冷道:“白大人不必客氣,現(xiàn)在大人屋子里無人伺候,在下等大夫過來就走?!?p> 話音剛落,姜信的聲音就從院外傳來:“大人,跌打大夫請來了,跌打大夫請來了?!?p> 柳之然臉色一沉,拱手道:“既然大夫來了,在下就告辭了?!?p> 一撩衣襟,拂袖走了出去。
花潛偷偷看了一眼柳之然的臉色,沉默跟著自家大人走了。
白珞看著柳之然和花潛都背影,心中暗自嘟嚷,路公子這是怎么了?
她是想著路公子救她這一趟又是殺狼又是來回奔波,已經(jīng)很是麻煩對方了,這才想讓他能早點(diǎn)休息的。
這路公子怎么反而一副生氣的模樣?
不容白珞多想,大夫一進(jìn)屋子,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直折騰到半夜,白珞才終于敷好了傷藥,喝下了活血化淤的中藥躺下來休息了。
剛離開白珞的房間就又被自家大人指派去白珞房頂上趴著偷看的花潛,心中正起伏著驚濤駭浪。
柳大人可從來沒有這么在意一個人,這位白珞白大人可真是開了先例了。
就說白大人這點(diǎn)小傷吧,在暗衛(wèi)就是不值一提的芝麻綠豆大的小傷,兄弟們受這種傷,都不好意思找大夫治,通常都是直接找醫(yī)藥局拿瓶傷藥,自己揉揉了事。
就算不拿皮糙肉厚的暗衛(wèi)比,就算是院史大人自己,這么多次暗殺下來,比這嚴(yán)重的傷也不知道受過多少,也沒見柳大人多當(dāng)回事。
怎么這傷在白大人身上,自家大人就心疼成這副模樣?
不過,若是白珞是個女的,他倒是還能理解,畢竟大人這么大年紀(jì)了,身邊還沒有個女人,想要關(guān)心一下自己受傷的心上人這他可以理解。
可是這白珞明明是個男子,雖然臉蛋和身段都陰柔了些,可定是個貨真價實(shí)的男子,這是沒錯的。
因?yàn)榇笾迖怨贋樽?,科考是為國取士,更是國家重事,每次科考以前,不管是鄉(xiāng)試會試還是殿試,都會對士子們進(jìn)行檢查,凡是身體品貌有殘者皆不允許入仕。
比如上一次案子的那位通奸書生陳立,他的臉被那沈氏劃花,就等于被斷了科舉之路,此生都再也不可能參加科舉,更不可能入朝為官了。
花潛莫名想起了上次被那個被株三族的好男色的閣老來。
想到一向鐵血冷酷的大人,淫邪的褻玩男子,花潛身上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花潛仿佛不忍直視心中所想畫面的閉了閉眼睛。
不會,不可能,大人絕不可能!
夜露深重,明月皎皎。
一向肅然謹(jǐn)慎的暗衛(wèi)花潛趴在長滿青苔的屋頂上散發(fā)出了無窮的想象力。
知道白珞房間里的人都退了個干凈,白珞也沉沉睡下,花潛才照老路線滑下屋頂,溜著院子的墻根翻后窗回了柳之然的屋子。
房間里一片黑暗。
柳之然把玩著手里扳指,看著書案左邊那扇緊閉的窗戶。
那扇窗戶正對著白珞的臥室。
“大人,大夫說白大人睡下了。”花潛看了一眼柳之然,眼角一縮,垂下頭低聲對著坐書案后的大人說。
“嗯?!绷稽c(diǎn)頭,示意花潛繼續(xù)說。
花潛知道,這就是讓他詳細(xì)匯報的意思了。
自己想得果然沒錯,大人果然很是在意這位白大人。
他便細(xì)細(xì)的說道:“大夫說骨頭倒是沒事,就是傷了筋骨,這次恐怕沒有半個月不能恢復(fù)。不過那大夫手藝還行,我看他按捏的手法倒還到位,不過比起暗衛(wèi)醫(yī)藥房里的大夫,手藝還是差了些火候?!?p> 暗衛(wèi)里的大夫都是精通跌打損傷刀傷箭傷的,反正只要是治外傷,都是一流的好手。不管是止血取箭,還是刮骨縫傷,都是手到擒來。
反而對普通的著涼發(fā)熱等常見癥候,手藝有些生疏。
畢竟暗衛(wèi)里的這些家伙都皮糙肉厚,著涼發(fā)熱什么的,從來不會去找醫(yī)藥房開方拿藥,那可會惹人笑話。從來都是一碗姜湯就解決問題了。
“那另一處傷呢?”柳之然問。
“另一處?白大人不就是腳踝扭傷那一處嗎?”花潛不解道。
柳之然皺眉,那白珞就是根本沒讓大夫看屁股那處傷勢了?
是害羞?
想起白珞一提起那處傷時,臉上羞澀通紅的樣子不由失笑,白珞這家伙,人長得如女子般美貌,這性子也分外的害羞,竟然因?yàn)閭幉缓靡馑?,就連大夫都不讓看了。
柳之然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突然問:“皇上賜得那瓶罽賓國的紫尼膏這次有帶出來嗎?”
“大人,帶了。”花潛拱手答。
“找出來?!绷黄鹕?,把直裰衣擺塞進(jìn)腰帶里,道:“帶上紫泥膏和我一起去趟白珞的房間,你去房頂給我放風(fēng)?!?p> 啊?又去?
花潛心中郁悶,大人,他剛剛才從房頂下來,好不好?
“是,大人。”花潛吞下心中的淚水答。
夜黑風(fēng)高,烏云遮月。
兩個黑影溜著墻根到了白珞的西廂房。
花潛手腳急動了幾下,也不知是都踩了哪里借力,幾下就竄上了房頂,趴在房頂四顧,只見縣衙里四處安靜,今天人人都被折騰了一天,現(xiàn)在大家都睡得香甜。
花潛找到自己的常呆的老位置伏下,隨手拔了根房頂長得野草叼在嘴里,單手支著腦袋放起風(fēng)來。
柳之然手中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把小巧細(xì)窄的匕首,插入門縫中,上下撬動幾下,門閂“咔嗒”一聲輕響就開了來。
柳之然閃身進(jìn)屋,黑暗里,接著晦暗的月光,只見白珞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今日又驚又嚇又被困又受傷,實(shí)在是消耗了體力,再加上大夫開得藥中又有安神的成分,所以白珞睡得格外熟。
柳之然走到床前,看了會白珞沉靜乖巧的睡顏,輕輕掀開白珞的被子,把她腳踝上敷好的藥泥小心仔細(xì)的刮了下來,拿出紫尼膏細(xì)細(xì)的給腳踝敷上了厚厚的一層,然后又把藥泥重新敷上了腳踝,這才又輕手輕腳的給她把被子重新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