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云腳下一個踉蹌。
李云這話他再傻也能聽懂了。
這話無非是警告太原王氏,你們想爭相搶都可以,但是必須按照規(guī)矩來,如果用了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可別怪我直接掀桌子,反正我是個流民,你們卻是高門大閥,自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天天盯著你家就問你怕不怕?
王凌云霍然轉(zhuǎn)身,目光陰冷盯著李云,道:“但愿你說到做到,在我王氏沒有犯規(guī)之前你也遵守規(guī)矩……”
世家不怕玩規(guī)矩,因為他們擅長的就是玩規(guī)矩。
李云哈哈而笑,一臉鄭重回答道:“放心吧,我雖然是個流民,但也喜歡以理服人?!?p> 王凌云放眼看向朱雀大街,望著地上已經(jīng)干枯的血液,他又看看極遠(yuǎn)處被李云扔著的棺材,口中咬牙發(fā)出一聲低哼,冷冷質(zhì)問道:“你說你喜歡以理服人?”
“對?。 ?p> 李云面色不改,很是嚴(yán)肅道:“只要我的對手口服心服,我最喜歡的就是以理服人?!?p> 王凌云只覺胸口怒火直冒,強(qiáng)行壓制半天卻怎么也壓不下去,他死死盯著李云,突然問了一句道:“如果你的對手不服呢?”
“對手不服啊,那可就難辦了……”
李云有些傷感的仰頭望天,悲憐天人垂垂欲淚,道:“我喜歡以理服人,不服的都是死人,唉,其實(shí)我也不想啊,其實(shí)我很善良的……”
王凌云怒氣勃發(fā),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待不下去,他猛然雙手一拱,牙齒咯咯道:“就此別過!”
李云同樣伸手一拱,笑呵呵道:“好走不送。”
忽然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個紙人,扔給對方又道:“我窮的很,買不起紙人紙馬,正好這里一地都是,我便學(xué)一學(xué)借花獻(xiàn)佛,拿著,這紙人給你家族老燒了吧,不管如何他也是個為族犧牲的老人家,就當(dāng)我這個流民晚輩給他致敬了!”
王凌云抱著紙人面沉如水。
李云沒好氣揮揮手,仿佛驅(qū)趕蒼蠅一般道:“走吧走吧,趕緊去哭你的棺,記住一定要把這個紙人燒了,跟你長輩說是我的敬意,我就不去了,忙得很,沒時間……”
王凌云長長吸了一口氣,然后深深看了李云一眼,忽然轉(zhuǎn)身大踏步而行,手里竟然緊緊攥著那個紙人沒扔掉。
……
一場大劇,誰也沒想到如此收場。
太原王氏是何等豪門?
今日做的又是何等大事?
整整動用幾千族人,抬著棺材廣造聲勢,又有其他五姓七望前來站臺,就連清河崔氏也有人出現(xiàn)。
整個朱雀大街,全是世家子弟,堂堂盧國公府,被一口棺材給堵住了,哪怕以程咬金的滾刀肉手段,今晚自始至終竟然都沒出現(xiàn)。
所有人都以為王氏會贏。
結(jié)果王氏這一次卻輸了……
仿佛是因為王凌云帶了個頭,無數(shù)王氏青年開始慢慢撤退,雖然臨走之時全都目光噴火,但是撤退畢竟就是撤退了。
年輕一輩先走,緊跟著便是王氏的年老一輩,這個結(jié)局讓李云有些迷惑,他心里有個念頭怎么也揮之不去。
“堂堂太原王氏,千載傳承豪門,族人幾十萬,位列門閥第一家,我今晚雖然用了無數(shù)手段,但是王家不應(yīng)該如此簡單就后退吧?”
李云真的很迷惑。
如果說程處默等人的殺伐嚇住了年輕一輩,但是年老一輩肯定不會被嚇住,太原王氏能夠傳承至今,什么樣的場面沒有見識過,五個彪子的刀鋒而已,累死他們能殺幾個人,太原王氏從春秋時代綿延而來,怕是改朝換代它都經(jīng)歷了七八回。
“不應(yīng)該啊……”
李云喃喃自語,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他卻不知道,那些王氏族老撤出之時全都在看他,有人甚至故意途徑他的身邊,就為了近距離觀看他的長相是什么樣。
幾乎所有人族老看完之后,目光都是微微一凜,然后一眼不發(fā)轉(zhuǎn)頭便走,轉(zhuǎn)頭之時臉色已然鐵青。
這些動作李云只覺得古怪,但又想不明白到底古怪在什么地方。
……
不管如何,今晚這一仗算是打贏了。
李云仰天長長出了一口氣,內(nèi)心深處卻一點(diǎn)不輕松。
太原王氏這四個字,如山如岳一般壓的人喘不開氣,但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與人相爭最怕的就是露出膽怯。
這時忽聽身后有腳步聲響,卻是程處默急急慌慌跑了過來,小霸王也不知怎么回事,臉色竟然帶著一絲緊張,道:“師傅,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我是開山大弟子,將來要繼承掌門的……”
李云呆了一呆,愕然道:“這話我好像沒說過吧!”
程處默登時大急,抓耳撓腮原地亂轉(zhuǎn)。
這貨忽然把大臉湊到李云面前,可憐巴巴道:“師傅你不能這樣啊,我姐姐要不我喊姐姐來跟你談?師父你可以漫天要價,我姐姐保證不會坐地還錢……”
李云愣愣一呆。
便在這時,猛聽后面又傳來幾聲咋呼,語氣帶著滿不在乎道:“喊你姐姐有個屁用,你姐姐難道長的很好看嗎?列位都看好了,咱是河間郡王家里的,我有一個表妹如花似玉,不但性格溫婉,而且還會寫詩,相比程處默那個烈火脾氣的姐姐,我家表妹才是嬌滴滴的妹子……”
李云呆呆轉(zhuǎn)頭。
這時又有一個家伙跑過來,急急大叫道:“還有俺,還有俺,俺姐姐雖然嫁了,但是俺可以讓爹娘抓緊再生一個,師傅,你且耐心等待十來年,到時候必然不會讓你失望也?!?p> 就這彪呼呼的話,擱到哪里都得挨頓打,偏偏說話的小子竟然還搖頭晃腦,學(xué)著文人那般用了一個‘也’字。
結(jié)果逼格沒有提升,反而越發(fā)顯得傻了。
轉(zhuǎn)眼之間,五個彪子聚集而來,李云只覺雙眼發(fā)直,耳邊嘰嘰喳喳全是五個彪子的吵鬧聲。
聽了半天,總算明白過來。
原來是程處默說錯了話,說李云收他為徒是因為程處雪,結(jié)果五個彪子當(dāng)了真,個個也想這樣拜師傅。
程處默擔(dān)心開山大弟子地位不穩(wěn),第一個跑過來提醒李云他要繼承掌門。
李云苦笑不得。
他實(shí)在沒有想到,人怎么會彪到這個地步。
正當(dāng)他要開口呵斥兩句,猛聽后面?zhèn)鱽硪宦曊ê龋嚷暶黠@暴怒如雷,隱約有森森殺氣。
幾人下意識回頭,卻見一個少女提著斧頭狂奔而至。
“直娘賊,你們幾個給我納命來……”
程處雪發(fā)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