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的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來信,是念的母親的,不再是淡藍色的信紙,而是陌生的字跡,他落淚了,連綿不斷,像雨一樣。
吟,念讓我這么稱呼你的,念真的很抱歉,沒有寫滿50封信,但這些歲月里,她幾乎已經(jīng)沒有提起筆的力氣了。
念得了咽喉癌,說不了話,所以她讓你寫信,而是打電話,她搬家也是因為要去治療。
3月3日,她走了,很安詳?shù)淖吡恕?p> 臨走前她還笑著念叨著你,雖然面對的是病魔,她依舊還是很堅強。
說實話看到那樣堅強的她,我們都想哭。我們認為她才那么一點大,都這么堅強,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可能我們這么大的人都做不到。
她就像一只藍色蝴蝶飛走了,就這么飛走了。
我很抱歉,現(xiàn)在才告訴你,真的很抱歉,念讓我給你留下了一盒磁帶,是她自己錄的,她希望你可以聽完。
韓吟從信封中取出了那盒磁帶,他放聲大哭,等了那么久,留下的卻只是悲傷。他沒有聽,他不敢聽,他害怕聽到她的聲音。
雨落下了,只留下了他一個人獨自賞,這是他一個人的故事,別人不知道……
至今那盒磁帶他也沒有聽……
夏檸欒抬起了頭,打了個哈欠,朦朧的看向韓吟,韓吟的眼眶早已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滴眼淚順著面頰滾落。
他看見夏檸欒醒了,連忙抹去了流落的淚珠,朝夏檸欒尷尬的一笑。
“有點困了,不好意思。”隨即又試了試仲昊苓額頭的溫度,“降下來了?!?p> 夏檸欒的手腕大概是在她睡著的時候放開了,不過,深深的紅印久久沒有褪去。
“你回去吧,我一個人也照顧的過來?!表n吟起身又換了一個冰袋,夏檸欒只是搖了搖頭。
“你回去吧,我導(dǎo)致的,我來照顧,不早了,明天反正是周末,你趕緊回去吧?!?p> 韓吟又坐回到了椅子上,“不行,怎么能讓你一個女生熬夜呢?還是我守著吧。”
“沒什么大不了的?!毕臋帣栊α诵?,“大不了,我們一起守著,總之,我不走?!彼脑挳惓远?,韓吟不再勸她了。
已經(jīng)七點了,窗簾覆蓋著的窗戶傳來了連綿不斷的雨聲。韓吟嘆了一口氣,“夏同學(xué),你喜歡下雨天嗎?”
夏檸欒有些詫異的看向韓吟,隨即仰起了頭,看向了天花板,“不怎么喜歡呢,總會有雨水濺到身上,所以我更喜歡晴天,雨天總覺得有點淡淡的憂傷?!?p> “這樣呢,昊苓也說過他很喜歡晴天,雖然他給我的感覺是不會喜歡晴天的,但他卻認定自己就是喜歡晴天??赡苓@就是每個人的不同之處,雨,也是那么神秘呢?!?p> “韓同學(xué),喜歡下雨天嗎?”
“可能吧……”
夏檸欒瞥向這個此時極其憂郁的少年,不解的問道。
“韓同學(xué),我總覺得你像是喜歡晴天的人,可你卻喜歡下雨天呢?!?p> 韓吟苦笑了一聲,“那我和昊苓一樣呢,喜歡的和看起來不一樣呢。”便閉上眼瞼,夏檸欒見他不想說話,便也不再做聲了,默默看向仲昊苓,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她忘了一切,心里像打翻了的調(diào)料混雜在一起,討厭?愧疚?還是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知道對他是何種情緒了。
仲昊苓取下了頭上沉重的冰袋,暈乎乎地坐了起來。
陽光已經(jīng)透過窗簾照射了進來,他一眼就瞥見了坐在椅子上,趴在他床沿旁已經(jīng)睡著了的夏檸欒。
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那烏黑的頭發(fā)。
夏檸欒的眼睛睜開了,仲昊苓連忙縮回了手。
夏檸欒迷茫的抬起了頭,伸了個懶腰,半秒鐘后意識到仲昊苓已經(jīng)醒了,而且正坐著看著自己,臉瞬間被紅色墨水染過般,漫溢開來,她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
“你,你,你,醒了啊……不,不,不好意思,沒,沒經(jīng)過你的允許就,就來你家了,你家很,很……好,好看?!?p> 仲昊苓看著夏檸欒的這副模樣,不禁笑了,夏檸欒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韓吟呢?”仲昊苓先開口了,
“他,他,他在另一個房間睡,睡了,我說我來守著就,就行了,沒想到……到,睡著了,那個,那個,粥我已經(jīng)煮好了,你,你要不要吃?”隨即夏檸欒急忙奔向廚房,她大口喘著氣,用手試了試自己的面頰。
該死,怎么會這么燙?夏檸欒故作淡定,盛了滿滿一碗之后,深吸一口氣。
韓吟還在另一個臥室睡覺,她又低著頭走進了仲昊苓的房間。
“給,粥?!?p> “謝謝?!敝訇卉呓舆^了粥之后,依舊是那張毫無神情的冰塊臉,夏檸欒這次倒不覺得討厭了,因為她此時希望他是這個表情,否則自己又不知道會成什么樣了。
仲昊苓僅吃了一半,就將粥放在了一旁的床頭柜子上,夏檸欒疑惑地看向他。
“不吃了嗎?”
“吃不下了?!?p> “你這是浪費糧食。”但夏檸欒剛說完就后悔了,她管他干什么,而且這是她自己盛的粥,怎么要求別人吃完?
“你可以吃?!边@個回答不禁讓人惱火,一只手卻伸了過來,韓吟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一口把剩下的粥全部喝完了。
“夏同學(xué)做的粥真好吃?!?p> 仲昊苓搖了搖頭,本想看看夏檸欒會是什么反應(yīng),沒想到韓吟卻跑過來倒插一腳,夏檸欒微微一笑。
“想吃的話,鍋里還有呢,也還可以吃。”
“嗯?!表n吟點了點頭,仲昊苓不高興的看著兩個人。
“喂,我也要?!?p> “你不是吃飽了嗎?給你吃還是吃不完,誰言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你就算了,到頭來也是浪費?!表n吟在心里偷偷笑著,于是仲昊苓就伸出手撐著頭,
“疼,疼。”他無力叫喚著。
“沒事兒,忍忍更聰明。走吧,夏同學(xué),我們?nèi)コ燥?。?p> 夏檸欒不停點著頭,韓吟帶著夏檸欒走出了房間,韓吟剛來到廚房就哈哈笑了起來,夏檸欒好奇的問他為什么笑的這么開心。
“當(dāng)然是因為他的演技太粗拙了,告訴你個好玩的吧,昊苓每次生病,不過他也很少生病就是了,他可能因為腦袋燒的有點問題了,所以體溫降下來的第二天,就特別喜歡耍孩子氣,這也算奇跡之一,平日里你決對看不到的?!?p> 夏檸欒緊張的肌肉也疏松開來,笑了,韓吟被那個笑容所震驚了,那一瞬間,他的表情凝固了,真的很像,很像。
“你會彈鋼琴嗎?”韓吟不僅問出了口,夏檸欒連忙搖了搖頭,她怎么會?這是田昊苓所擅長的呀,韓吟失望的嘆了一口氣,是啊,不可能有相同的人,記憶也都是不可能是一樣的……